夜突然变得很静。
威震镖局的夜,从没这样静过。
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却有人。
三个快速移动的人。两个人用脚走路,一个人用手走路。
但是他们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走路不发出声音,是为了不要让人家发觉。
但是现在,他们突然觉得这么小心走路却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碰到过人。不仅没碰到过人,连只夜猫都没碰到。
他们很快来到了镖局仓库的面前。
原本戒备森严的镖局仓库,此时居然只有两个人站着。
这是两个看起来相当懒散的人。他们一直在打呵欠,仿佛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睡过觉。
三人轻松地跃上了屋顶。
沈寒竹轻声地问阎无私:“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阎无私道:“如果我说不奇怪,那么你就会觉得我也变得奇怪。”
余沛晓面色凝重地道:“看起来,更像是他们在摆空城计。”
沈寒竹道:“如果我们跳进去,里面等待我们的或许是天罗地网。”
阎无私点头道:“非常有可能。”
沈寒竹请示道:“那我们还跳不跳下去?”
阎无私斩钉截铁地道:“跳!”
沈寒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阎无私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他掀开几片瓦片,纵身跳了下去。
沈寒竹见他跳下去,忙对余沛晓道:“老办法,你守在这里。”说罢,也一跃而下。
火折子的光照着镖局仓库内的地面。
两人小心地行走着。
仓库里面当然比外面显得更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但却始终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情况。
此时此刻,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去想那些也许会发生的危险。
他们快速地找到了那道暗门。
阎无私取出钥匙。听到“咔嚓”一声,锁应声打开。
阎无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天罗地网,也没有奇珍异宝。
这看上去确实应该是一间神秘的暗室,但却没有一点神秘的物品。
房间里只有一堆铁块,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那里。
除了这批铁块,再也找不出其他东西。
“这应该就是送往四川唐门去的那批纯铁,但也没必要藏匿得如此好呀。”阎无私心中无比纳闷。
正在阎无私纳闷的时候,沈寒竹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快步冲上前去,紧张地拿起了其中一块铁块。
他的脸色显得凝重而悲伤,他颤抖着双手,不停地端详着手中的铁块。
阎无私被沈寒竹的这个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沈寒竹用他略带悲伤的口气道:“江南柳,铁匠铺,这是我爹生前藏匿在铁匠铺里的那批材料。他一直视如珍宝。”
阎无私无比惊讶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寒竹道:“小时候,我爹叫我做算术题,就指着这些铁块。每块铁块上都刻有一个数字,十个数字为一组。而每块铁块的边沿都写有笔划,十块铁块拼起来就是一个‘沈’字。”
阎无私迅速找出十块连续的数字,拼成一组,在这一组铁块的横切面上果然一个“沈”字赫然而现。
阎无私也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些铁块来。
沈寒竹道:“大捕快,我说的没错吧?”
阎无私肃然道:“不仅仅如此!”
“啊?”沈寒竹惊讶地道,“大捕快难道还发现其他情况?”
阎无私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道:“你爹真的是个铁匠?”
沈寒竹诧异地看着阎无私,道:“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是个地地道道铁匠。不仅我爹是铁匠,我爷爷也是个铁匠。”
阎无私正色道:“也许,这里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沈寒竹狐疑地问道:“大捕快何出此言?”
阎无私道:“寒竹兄弟,我告诉你,这些铁块,是朝廷用于铸造兵器的上好纯铁,我只在司府的杂造局见过如此上好的的铁器。”
沈寒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可能,我爹是个平民百姓,从来不和官府之人往来。”
阎无私道:“我自然信你的话,但是我实在想不通这么好的铁器怎么会在你沈家铁铺内藏匿着,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沈寒竹摊了一下双手道:“被你一说,现在我是真的糊涂了。”
阎无私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一个时辰马上到了,我们得赶紧把钥匙送回去。”
沈寒竹点了点头:“嗯!不能连累了洪夫人。”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想走可以,但得把钥匙留下!”
说完,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用黑色锻子挽了个髻,一身黑色夜行服,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多耳麻鞋。
阎无私和沈寒竹并未慌张,他们的脸色都显得相当平静。
沈寒竹冷冷地看着他,道:“很遗憾地告诉你,敢这样跟我们说话的人,真的不多。”
没想到那个人的口气更狂:“我已经说了。”
沈寒竹道:“我允许你收回去一次。”
那人“哈哈”一笑,道:“讲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何况我也根本不打算收。”
沈寒竹沉色道:“看不出你的胆子也蛮大。”
那人淡淡地道:“敢来这里的,胆子不大还真不行。”
沈寒竹微微一笑,道:“报个名吧,看看你能不能把我给吓着。”
那人带着狂妄的口气道:“木独桥!”
沈寒竹“嘻嘻”一笑,道:“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独木桥。男女老少踩过,猪驴牛羊也踩过。”
木独桥怒目圆睁,道:“小子找死!”
话音一落,他霍然长身而起,扬手直击沈寒竹的面门。
沈寒竹正想接招,没想到阎无私将身一拦,正好挡住了木独桥的去路。
木独桥心里一惊,没想到阎无私有如此快的身手。
阎无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一个人吗?”
木独桥不明白阎无私为什么这样问,于是随口答道:“是的,我只有一个人。”
阎无私道:“你一个人,搬得走这么多铁器?”
木独桥一愣,道:“我有了钥匙,我随时都可以来搬。”
沈寒竹一听,笑出声来。
木独桥厉声道:“你小子笑什么?”
沈寒竹道:“你有了钥匙,你就更加搬不出去。”
“为什么?”
沈寒竹道:“知道这钥匙哪里来的吗?”
木独桥鼻子“哼”了一声,道:“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沈寒竹道:“对,不管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洪总镖头马上就会知道钥匙丢了。他一知道钥匙丢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木独桥道:“赶到仓库来!”
“错!”沈寒竹道,“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赶到仓库来,而是把镖局的门封起来。这样,你即使能够把这批铁器运出仓库,也出不了镖局。”
木独桥思忖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沈寒竹道:“让我们把钥匙悄悄送回去,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下手要比他知情的情况下下手容易得多。我们保证不把你说出来。”
“你们不要这批货?”
“我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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