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墨炎裹着披风赌着气,一语不发。
林纾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墨炎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此番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池塘里,定然觉得颜面无存,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适合。
听着马车辘辘前进的声音,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尴尬。
走了一半的时候,前边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林纾刚要询问车夫是怎么回事,车帘突然被掀开了,墨濯骑马的身影映入眼帘,鬓角滚着晶莹的汗珠,黑着脸,发火道:“你们两个真是胡闹,连个侍卫都不带,就从太子府跑出来,万一出了事情,何人担待的起?”
墨濯斥责到一半,望见裹着披风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墨炎,不由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小炎他……不小心落水了……”林纾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被人教训的话,墨炎打死都说不出口。
“怎么会落水?”墨濯一脸的诧异,见林纾和墨炎都不做声,就逼问车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王爷和太……太子妃出来……遇……遇到了丹国太子和……和赤熤殿下……”有些口吃的车夫,一慌张就说得更艰难了。
“你们遇到丹国太子和四皇子?”墨濯愕然。
林纾只好点头,墨炎握紧了拳头,满脸的杀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墨濯追问。
林纾继续保持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墨濯见林纾和墨炎不配合,又不能够严词逼问,继续追问车夫。
可怜车夫憋得一张脸通红,好半天才接过话去:“不……不知道何故……丹国的两位皇子……和小王爷……与太子妃发生了争执,小……小王爷被……被……”
墨濯听得着急,一把抓过车夫的衣领:“小王爷被怎么了?”
“小王爷……小王爷被扒光……扒光了衣服……”车夫吓得魂飞魄散。
墨濯一愣,又望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墨炎,额头的青筋暴了起来。
林纾心有戚戚焉,莫名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怕墨濯误会的远了。
果然车夫不识相地蹦出一句:“他们不仅欺负了小王爷,还……还对太子妃……”
墨濯的手指劈啪作响,一张俊美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嘭地一拳砸在车厢上,车夫因为受到过度惊吓,顿时昏迷过去。
“二皇子,你不要误会,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小炎一起出来试骑我新打造的自行车,没想到在芳林苑遇到丹国的太子和四皇子……”
看着被砸出一个大坑的车厢,林纾赶紧解释。
“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解释。别忘了你是墨国的太子妃,别忘了你的身份。”
林纾愕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是发愣间,墨濯已经劈手解下了拉着马车的马匹,将缰绳递到她手里:“有些话,你还是向太子解释吧!”
林纾只觉得莫名地悲伤,本以为这个男人是懂自己的,甚至在不觉中将他放在朋友和知己的位置,而他宁肯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肯听她解释。而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需任何理由地理解她,相信她呢!
“车夫出了点问题,还是劳烦太子妃殿下骑马回去吧!”墨濯说着话,一把扯开车帘,“太子妃请吧!”
林纾弱弱道:“我不会骑马……”
墨濯一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满脸狼狈之色的太子妃。
“自从上次生病后,我就变得害怕骑马,而且害怕看到鲜血……”
墨濯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愈加地深邃难测,林纾惴惴不安地想着,他是不是认为她在撒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呢!
林纾刚移开目光,低下头,却不想被墨濯握住了手腕,粗暴地将她从车厢中拖了出去。双手一用力,便将她扯上了马背。
“小炎,你自己驾马车回去!”
墨濯向满脸错愕的墨炎丢下一句话,策马扬鞭,带着林纾疾驰而去。
“二皇子……”林纾心神不定地唤了一声。
墨濯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马速,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变成了流动的绿色,林纾不敢再乱动,只能紧紧地抓在马缰上,紧闭上双眼,根本不敢看地面。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马匹终于停了下来,林纾肠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是他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看着蹲在地上吐得肝肠寸的林纾,墨濯忍不住询问。
“……”林纾身体一僵,但见一块雪白的手帕递了过来,后背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拍打着。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不管你怎样改变,付出了多少,他都不可能爱你的。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不会作出那样粗暴的事情,更何况皇兄原本是一个很有理智很能克制的人。”
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悲天悯人的姿态。
墨濯继续道:“他憎恨你,不是因为你是奸臣之女,更非因为你泼辣的性情,而是因为是你害死了他所爱的女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的,你能明白吗?”
“我害死了太子所爱的女人?”林纾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父亲一定不会告诉你,为了将你嫁给太子,他逼死了皇兄所爱的女人,你才能如愿以偿地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林纾浑身阵阵发冷,哪里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雪倩和太子两情相悦,爱意深重,为了保全太子,雪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算没有杀人,她却是因你而死。你们霖家的人双手沾满了罪恶的鲜血,皇兄不恨你也就罢了,如何会喜欢你?!”
墨濯的目光冰冷无情,在他的心里,也是一样地恨着她吧!
不远处的马蹄声,打破了近乎要凝结的空气,墨炎驾着马车的身影由远及近。
林纾的视线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失去了支撑,向着草地栽倒下去。
草地很软很凉,充满青草和野花的芬芳,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她终于明白……也不得不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也许今生将无法获得太子的原谅。或者,不只是太子,所有人都在恨着她,因为在大家的心里,她是如此地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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