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云哑然失笑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什么便要吃了我们,又不是老虎出来了。”舒小语面慌神急,只是一个劲要扯着他逃离此地,二人好一阵忙乱。等叶随云将事情经过大致了解,笑道:“你这小娃子也忒大胆了,你忘了恶和尚说过,要是看到你就掐断你的细胳膊细腿吗?竟还敢来。”
舒小语急急点头应承,语带哭腔道:“现在我真的相信了。别说手脚了,那样一只凶恶的黑狼,他只一下就撕开了两半,好可怕。”语声颤抖,想是真的吓怕了。叶随云闻之心想,好刚猛的功力,这个陈和尚果然非同寻常。”
舒小语忽然惶急之中想到了什么,侧着俏脸看了看叶随云,疑惑道:“二么,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不等叶随云回答,恍然道:“莫非你也和我一样,是来看那个高手的?”
叶随云肚子里好笑,故意一翻白眼,做个招人讨厌的表情,道:“我二么是何等样人,会做这无聊事吗?早说与你了,击败恶和尚的是我帮高手‘一拳倒十牛’大毛,你还不信?”说完偷偷一瞄,见舒小语情绪渐稳,只是浑身浇得如落汤鸡一般,便将手中纸伞地给她道:“要不是大毛实在抽不开身,定要托我带他跑这一趟,我堂堂二么小侠怎会来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舒小语被逗得破涕为笑,讥笑道:“哈哈,好大架子呀,就你还‘堂堂’嘞,哎,你这小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往后有的你苦头吃。”见叶随云也乐起来,咄嗟叹道:“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呀,虽然你本事不大,但总是有股子藐视天地的气势,真不知你是哪来的自信。”
叶随云见她已不再像刚才般惊惧,回道:“那是自然,咱们丐帮的好汉都这样。”
舒小语点头道:“我晓得的,有叶随云这样的人做帮主,丐帮中自然英雄好汉少不了,只是你二么小侠嘛。。”话没说完,已自掩口而笑。这听似玩笑的话,让叶随云感到舒小语不类七秀其他人,对丐帮确是毫无敌意。
这时雨势渐小,似乎最狂暴的那一阵子大雨已经过去,叶随云一拍脑门道:“险些忘了,我要去见那和尚一面,你要不要一起去。”
舒小语刚刚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双眸惊恐,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道:“不要,我死都不要去,那个恶鬼和尚要吃人的,你也不要去。”
叶随云微微一笑道:“怕什么,这样吧,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况且我去找他,兴许能探到点你失踪同门的线索。”
舒小语本来还想阻止,但叶随云最后的话让她戛然而止,不再说话。心想这也许是目前唯一能抓到的线索了,只得点点头,连声叮嘱。
叶随云不再耽搁,向幽雨坪奔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那片全是矮草的空地。只见地上横着两具狼尸,流出的血水此刻也已被雨水冲淡。在空地当中,陈和尚背向自己静静宁坐,好似从没有动过一般。
只听陈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终于来了。贫僧原担心施主害怕而不敢现身。”
叶随云笑道:“有什么好怕,你是我手下败将,该怕的也该是你。”他直觉这陈和尚此人并非表象所见那样,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千万不能拐弯抹角,谦谦后退。那样只会让他瞧不起,定要以强硬的方式将他击溃才行,因此态度直接了当。
陈和尚听到语声,脖子微微一梗,站起转身,生气道:“原来是你这小乞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洒家。”
叶随云奇道:“我如何戏耍大师了?”
陈和尚道:“凭你这小子,就算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什么能耐,去把正主叫来。”
叶随云这才了然原来他不信自己,笑道:“大师笑话了,在下虽然不才,可对付大师这样的角色四,五个倒也没什么为难的。”
陈和尚大怒,一声大吼道:“小叫花子找死。”随着话音,脚步前移,双拳猛出,以手代棍,一式‘摩诃无量’直取叶随云双肩,想是盛怒之下依然不下杀手,只是要将对方两个臂膀击碎。
叶随云面带笑意,不闪不避,任由对方双拳击中自己,噗噗两声闷响,陈和尚被叶随云的护身罡气反震向后,直退出三步。再看叶随云依然双手背后,岿然如渊,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陈和尚面露惊讶,微微点头道:“阿弥陀佛,原来真的是施主驾临,老衲走眼了。”说完双手合十。
叶随云拱手道:“不敢当,便请大师兑现承诺,告知七秀弟子的下落。”
陈和尚道:“这个自然,只是在这之前,施主可敢再接我一招,好让贫僧心服口服。”
叶随云知他提此要求便是要拼尽全力了,正中自己下怀,便道:“不必客气,自当奉陪,在下这里便借用一下大师的手段。”陈和尚愣神不解,就听叶随云道:“只要我脚下动了丝毫便算是输,决不敢再讨要任何消息,如何?”
此言一出,陈和尚仰天大笑,声震苍林,只把四周的树叶冲得微微直颤,附着的水滴不住抖落,可见其内功之深厚。只听他道:“好呀,好呀,洒家自出道从未被人如此小看过。如你这般狂妄之言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一式共分三招,请赐教吧。”话语中已将‘贫僧’改成了‘洒家’,可见其动了真怒。
叶随云渊然静默,陈和尚双拳下击,后背一拱,霎时以他为中心,身周的水气四散飞溅开来,只见他一个跨步,身子斜倾,双拳抱圆,猛击而出,一招‘达摩无相诀’轰然打在叶随云胸口,发出砰的一声,叶随云巍然不动,陈和尚浑身一震,脸色微青,显见又被反弹回来而自身受了震荡。他后退一步,身形翻转过来,双拳展开,两手分别五指微曲,均是食中二指突出,成龙爪形,左前右后,一招‘龙爪拿云式’正面击向叶随云胸腹大穴。但听碰碰之声不绝,沿着中脘穴往下,建里,中极,曲骨,极泉,直到谭中穴,每一处均是重手击之。
每当打中叶随云一下,陈和尚便是身子一晃,脸色也逐渐呈深青之色,可他依然不管不顾,双手轮替不定,或‘捕风势’直击,或‘抢珠式’斜刺,或‘守缺式’弯撞,一套龙抓手风雷翻滚,全都使了出来。
到后来碰撞的响动已非单独之声,好似筛豆子般哗哗不停,可见此刻陈和尚的手法已快到肉眼难辨的程度。若是旁边有人,定会惊骇与他龙抓手的威力之强。可陈和尚有苦自知,他每一击都被反震回来,自己反承受了其中大部分力道,但此刻已是势成骑虎,停不了手。待一套龙抓手使完,陈和尚已经气喘如牛,脸色黑青的吓人。
叶随云心下不忍,本想开口叫停,却见陈和尚一声大吼,双手展开向天,面露悍气,紧盯着叶随云喊道:“施主武功盖世,请接我最后一招。”随着话音一落,陈和尚双腕相连,两手呈莲花状放至肋间,接着上提胸口,猛推而出,正是‘袈裟伏魔功-不动明王’。
叶随云知道陈和尚被如此击败,心中怕是已处于疯狂的境地。此招一出,那几乎是等于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事实上自己只要将真气鼓催至九成,便可将其尽数反震回去,到时陈和尚免不了死于当场,那绝非所愿。
心念电转间,双掌已至面前。叶随云募得提起十成功力在体内反向运转至胸前受掌处,对方双掌刚刚好到,结结实实印在叶随云的胸口上,奇怪的是并没听到预想中巨大的声响,只闻轻轻‘啪’一声,叶随云背心的衣衫‘呲啦’一声爆裂,碎成条条布絮,飞散空中。
此时场面略有滑稽,就见一人双掌并出,推在另一直立不动之人的胸口,二人僵停不动。叶随云忽开口道:“大和尚,你这是何必,我又不是来和你拼命的。”
陈和尚猛退几步,双眼圆睁,盯着叶随云,似乎见到难以相信的事情,手指惊愕道:“你。。你。。你。。”却是如何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令他震惊的是这小丐竟可谈笑间将自己毕生功力的一击化于无形,再一想,对方此举实在乃是好意,否则自己此刻只怕已见了佛祖。想到此,陈和尚如泄气皮球一般,锐气全失,闭目不言。
叶随云咧嘴一笑,摇头道:“你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打个小赌,你竟以性命相搏,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以大师的本事自然纵横江湖有余,可想不到却如此轻生,岂不有违佛家的道理。”叶随云知道此时陈和尚完败于己,才会丧魂落魄。心有不忍,因此诚心相劝。只因他本就是个心软之人,见不得别人如此。
陈和尚闻言,身子一直。双目炯炯看了看叶随云,合十躬身下拜,粗声粗气道:“阿弥陀佛,我一生极少服人,少侠宅心仁厚,盖世神功,贫僧佩服,这次乃是真心实意的。”原来最后一击时,叶随云反运真气,将陈和尚攻来的惊人力道转移至背心散出,等于是将自身化作一个器皿般,将最猛烈的杀伤气劲守住,再从另一个方向释放出去,这样既不伤自身,又不用反弹回去伤了对手。当然此方法须的本身功力足够,能高出对方甚多方才可用,风险极大,稍有差错,便可能是自身全数受之。这一奇特法门便是秋雨诀中包含的水性特质,丝丝流动,万容不绝。若非如此,方才陈和尚只怕是尸横当场的结局。他此时不再装作气度雍容,却更显真实。叶随云心中甚喜,知这和尚对自己敌意大减。
不等叶随云再说什么,陈和尚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招手示意,叶随云踱步过去。陈和尚道:“实言相告少侠,洒家是两日前才来到此地,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乃是受了一个人的钱财,被告知来此助红衣教给七秀坊捣乱。昨日事前,那些红衣女人教我怎么应对,究竟是不是她们掠走七秀弟子,我也不敢肯定,也懒得去管。想来应是与红衣教有关。”
叶随云心中暗幸,听他所说,这陈和尚并非满肚子坏水的小人,不过是个赚银子出手的莽和尚,笑问:“大师将这些全告知我,是不是有些不忠于事,愧对出资人吧。”
陈和尚哈哈大笑道:“大和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他奶奶的也管不着。况且凭洒家江湖中的名头,自然言出必行。就算不赚这个银子也不能食言。当然,昨日敢定下规矩打赌,实是没料到少侠在场,否则,谁能逼我如此。”
叶随云笑着点点头,陈和尚突然又道:“有一事叫人不解,我来此当天,接引我的并非红衣教人,而是七秀坊的弟子。”
叶随云心中一突,忙问道:“大师确定是七秀弟子?快说说怎么回事。”
陈和尚道:“错不了,当天那人的装束很是明显,我断定是出自七秀坊,只不过料色比昨日那些女娃子们穿的深一些。而当晚我过宿之地,看着也像是女人住的地方,到处红红翠翠的,可把洒家憋闷坏了,我心想:‘洒家是有道高僧,怎能住在这样的所在,这些个女娃子真是胡搞,这是要毁了和尚一世清名呀’少侠你说是不是?”
叶随云听他越说越离谱,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以大师的无边佛法,自然是不碍的。后来呢?”
陈和尚显然心中很是受用这几句话,眯着眼微笑道:“那是自然,后来第二天一早,又是那个女人领我到红衣教的驻地,见到了那个沈晓云,嘿嘿,这帮女人别看人前挺凶的,见了大和尚,还不是一个劲的巴结,知道还要仰仗咱家。”摇头晃脑,得意不已。叶随云知他已从刚才失败的阴影中走出,却也好笑这和尚厉害归厉害,却有些傻气。又问道:“大师觉得那个七秀弟子是怎么回事?”
陈和尚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定是七秀出内奸了呗。只是她始终以斗笠罩着脸,洒家也不知她长啥样子,帮不了少侠你?”
叶随云暗惊想到:“如果真是这样,整件事情可就复杂了,这些家伙们千算万算,还是漏了陈和尚这一环。只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横加干预,导致其中秘密泄露出来。”又问道:“你所说当夜住的地方有无什么特别?”
陈和尚微一沉吟,摇头道:“那里有好多行廊和小桥,横七竖八看的眼睛都花了,谁还有精神去注意别的。”
叶随云暗忖:“这不就是个线索吗?这和尚有意思。”道:“还有最后一事相询,那个出钱邀你的是什么人?”
陈和尚痛快说道:“不清楚是什么人,只知道叫什么杨国忠,左脸上一块黑青色的胎记,旁人都唤他杨太卿。”
叶随云募得想到:“促成谢云流自东洋归来的人不就叫杨国忠吗?若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在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极不简单。”知道已没什么可问的了,点头道:“多谢大师相告,这就请吧。”说着拱手道谢。
陈和尚瞟了叶随云一眼道:“你问了洒家这么多话,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说着用手比个一字,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随云不愿透露身份,一时沉吟不语。陈和尚道:“都说江湖上当今四大年轻高手‘冷雁萧齐’,可是以和尚看来,你并非其中任何一人。而这四人的武功似乎也到不了如此境界。
叶随云摇头道:“这四人都是在下的好友,人品本领均是当世翘楚。至于我,乃是无名之辈,不值一提。大师莫怪。”说到此,陈和尚知他不愿说,也不再问。叶随云忽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陈和尚道:“劳烦大师再帮我一忙,将此物交给红衣教副坛主,就是那个短发女人,要她明日来这里见我。”
陈和尚接过一看,竟然是一棵油菜叶子,满心疑惑,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抬头见叶随云只是笑嘻嘻看着自己,也不再问,点点头,将油菜叶子收起,合十一拜道:“那贫僧告辞了,少侠保重。”转身而去。
叶随云对着陈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大和尚,红衣教多行不义,还是及早离开为是。”
就听和尚哈哈一笑,边走边念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多谢少侠相告。”余音渐渺,与身影一同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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