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云转头望去,见对方膛目惶滞,笑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女人被叶随云的雷霆手段所慑,整个人都好似蔫了下去,再不复刚才威势。她眼望地面,有气无力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付我?”
叶随云收起笑容,正声道:“副坛主无需害怕,我并非来针对你的,只想和你打听些消息,只要阁下如实回答,那么油菜地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女子点点头,她知道若是面前这脏兮兮的乞丐愿意,想杀死自己可以说用两根手指那都嫌多,看来他的确不是要和自己为难的,既然打不过,只好听话,不过好在对方似乎只是要打听些什么而已。蓦地想起什么,她指着叶随云,叫道:“原来是你。。。那天就是你把陈和尚打飞的。你到底是谁?”
叶随云笑道:“说好是我来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那女人回过神来,点点头,略有迟疑后,一番详述,叶随云这才得知此人名叫兰儿,乃是汉人,自小出生在扬州府一带,后为了投亲戚,随家人远走他乡,机缘巧合下拜入了红衣教,积功当上了副坛主之职。此次红衣教来到扬州执行特殊任务,因为兰儿乃是当地人,便被一同派遣至此。而后无意间遇到了她少女时期的情人,便是欧阳云书,两人重携旧好,才有了后来幽会被叶随云无意撞到的事情。她之所以如此害怕和欧阳云书的私情暴露,乃是因为红衣教规有定,凡是未嫁人而失身的女子将被处以火刑,就是将人活活烧死,名曰用圣火洗涤女子失去贞洁的肮脏躯体。
一番话只把叶随云听得阵阵心惊,暗叫邪门,他想起工匠神秘死亡的事情,问道:“你实话告诉我,那些无辜的石匠究竟是怎么死的?”
兰儿低着头,却是吱吱呜呜,不予回答。叶随云笑道:“看来兰副舵主真的是义盖云天,宁愿被烧死,也不愿说出实情。”
兰儿忙说道:“大侠莫急,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不过我想应该和七秀内坊有关系。”
叶随云暗忖:“又是内坊。”
只听兰儿继续道:“其实这次来执行任务,很多内情我都不清楚,全部由沈晓云操控,只因汉人女子在红衣教内是不被重用的。只知道这次来是对付七秀,至于具体细节,沈晓云从来不说,但她似乎和内坊有牵连。因为我曾无意中见过几个身穿内坊衣饰,但头戴斗笠的人出现在营地中。”说完忐忑不安的望了叶随云一眼,似乎在判断对方信不信自己的话。叶随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兰儿又道:“那一晚,沈晓云命令我们不得外出,第二天早上出去一看,发现几十个石匠已经尸横当场,全都死了。各个面皮肿胀,青筋爆裂,应是被极强的内力轰击而死,虽然我也心里生疑,却不敢多问。”
叶随云沉吟半响,又道:“七秀坊失踪的几个弟子是不是你们抓的?”
兰儿面容一紧,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思潮起伏,叶随云见状笑道:“用不着隐瞒了,你这不等于承认了就是你们下的手。说吧,人藏在什么地方?”
兰儿无奈叹息,说道:“大侠洞察了一切,我也没什么好藏着的,那些女孩的确是我们用迷药抓走的,但我却不知她们现在何处?”
叶随云眉毛一挑,兰儿忙抢道:“并非有心隐瞒,只因当时是沈晓云派遣亲信负责将那些昏迷女孩送走,至于送到了什么地方,我却毫无所知。”说完眉头深锁,眼光飘忽。
叶随云见状,笑道:“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说吧。”
兰儿无奈道:“不敢欺骗少侠,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猜想应该还是和七秀内坊有关。”
叶随云知她所说应该属实,和自己所估吻合。他笑了笑,道:“好,我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你可以走了,只要你自己别说梦话被人听到,保证没人知道你的事。至于陈和尚的事情,你最好也守口如瓶。”他想自己托陈和尚将油菜交与兰儿,为了确保别给这大和尚惹麻烦,因此加上后面一句。兰儿一言不发,咬着嘴唇点点头,转身便走。
叶随云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那位欧阳兄很是风流,未见得对你一心一意。看在你帮我一忙的份上,给你句忠告吧。”兰儿身子一直,加快脚步走了。
叶随云思量现在每件事的矛头都指向七秀内坊,看来要找机会去探探究竟了。转念又考虑自己身上的案子都还没解决,却又要搅和进别人的事情。思及萧凝儿和舒小语两个朋友,叶随云心中苦笑,就算别人不管,也不能放着她俩的事不管,也许自己天生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吧。
往后两日,叶随云四处打探,得知七秀内坊戒备严密,寻常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如果是男人擅闯进去,被发现的话,当即就会被杀死,而且官府也不会追究。因此他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徒然心中暗暗焦急,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能慢慢等待,希望觅得时机。
这天叶随云随着杨老三一同在码头摆渡来往客商,眼见西山薄暮,两人便收船回家,杨老三边收边道:“二么,你怎么就定要穿成这个样子,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搞得老汉营生也清淡了不少。”只因叶随云为了伪装自己,绝不肯换下一身的破烂衣裳,杨老三曾劝了他几次,都执意不允,而搭船的客人们有时一看到船上一个又丑又脏的小乞丐,便掩鼻而去,以致杨老三的生意少了很多,这才忍不住出口抱怨。可是说归说,杨老三却并未真的生气,只因和这小丐说不出的投缘。他的儿子儿媳离世早,就留下了一个孙女相依为命,不料祸起萧墙,这个小孙女喜儿又被强人掳走,老汉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生活,遇见叶随云,不知不觉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叶随云听得杨老三的说口,回道:“咱们丐帮的英雄,都是这样子,这衣服要是换了,哪儿还有英雄气。”一老一少哈哈大笑。
这时,岸上有人喊道:“船家莫走,有人要过河。”就见三人走近。
叶随云看清来人,大吃一惊,忙低下头佯装梳理缰绳,不敢去看,心头止不住的咚咚直跳,当先一人满头黑发披背而疏,中间一缕白发极是显眼,竟然是那个阴鸷狠刻的姬别情。他身后站着两人,左边人皮肤白皙犹如女子,鼻梁高挺,额中一个红色的火焰标记,一缕长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半边脸,此时正双目微闭,不发一言,静静的站着。见到此人,叶随云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只觉他虽没睁眼,自己还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站在右手边的人中等身形,略微有些胖,左脸上有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青黑色胎记。此人昂首挺胸,目光锐利,颇有气度,于人心思缜密的感觉,看上去不似寻常百姓。
叶随云心中又是一紧,想到了陈和尚说过,那个幕后出钱的主便是左脸有这样个明显记号,好像叫杨国忠。暗忖:“难道真这么巧?”
姬别情拿出一个银锭,抛给杨老三道:“船家,我们要去个地方,你不必问,我会给你指路,你只管划船就是。”
杨老三见对方态度傲慢,气势非同寻常,便道:“客人真是好手笔,可惜老汉这船要收工了,对不住了。”杨老三初见三人便心中计较,这几人绝非善茬,离得越远越好,否则随时惹祸上身。边说着便要将银锭抛回去,叶随云念头电闪,连忙抓住杨老三的手道:“爷爷,这么多银子,咱们要划多少趟呀,就算再晚,这趟船也要去,大不了我先把您送回去,再来给这几位官人摆渡。”
杨老三一时不明为什么他要称自己爷爷,却不多问,但心里思急如沸,暗想:“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几个人哪里是好相与的。”正准备出言相劝,却见叶随云背着那三个人,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杨老三心知有异,便说道:“你这孩子,可让人家笑话了,也罢,你要去就去。”
叶随云转头对姬别情道:“客人们请上船吧。”他故意把语调又拉长拉高,只怕姬别情听出自己的声音。好在叶随云自小生长在江南,口音纯正,不露马脚。
叶随云表示要先将爷爷送回家才行,三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予理会。姬别情侧身让开,请右边的人先上船,神态颇为恭敬。然后自己再走,站在左边的人最后也跟着上了小船。
叶随云撑船驶向青萝岛,过得一阵便即到达,叶随云扶杨老三上岸后,说道:“爷爷,你先回去,我送了几位客人便回家。”同时扶着杨老三的手紧了紧,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便回身又上了小船,撑起竹蒿,离开了渡头。杨老三满心担忧,却不敢随便开口,只是颇为疑惑,这二么怎么好像有事瞒着自己,却不知是什么。
小舟之上,叶随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客人这是要去哪里?这么晚赶路?”
姬别情冷冷道:“你问太多了,按我的指示划就行了。”
叶随云忙做惊慌状道:“是,是,小的多嘴。”偷观其他两人似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叶随云脸上又恢复专心划船的样子,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知这三人非同小可,此时现身于此,定然有大事发生,只不知是否同自己有关,又或者同七秀有关。一路疑窦狂涌中,姬别情每过一处便指示他变换船向,叶随云见四周景物晦明交替,越来越陌生,知道自己从未来过这里,脑中默记着整个路程。一路上,船上的三个人至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有姬别情时不时在出言指路而已。
经过了数不清的芦苇荡和小山之后,小船一拐,前方顿时有灯光映射过来,远远看去,像是一栋栋构建在湖面之上的庭廊,水面倒映着盏盏灯火,反透在小桥流水之上光彩流苏,纵然是晚上,也让人觉得很是奂美旖旎。
叶随云心中怦怦直跳,这种种迹象,让他压抑不住心里突然出现的猜测。这时一个声音立时印证了他的想法,就听一女喊道:“什么人,胆敢夜闯七秀听香坊。”果然是内坊,通过舒小语得知,内坊正名曰听香。随着话声,几个女子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岸边,皆手握双剑。
姬别情走上船头,说道:“故人来访,特来拜见内坊李总管,请几位通报一声。”说完从腰中摸出一个小牌,手一挥甩了过去。岸上的女弟子接过一看,说道:“几位稍后。”便即闪身离开,想来那牌子是某种信物,因此对方一见便去报告。过得一会,那弟子返回,手一引道:“总管有请。”姬别情对叶随云道:“你可以走了。”说罢便和其他二人跟在领路弟子身后离船而去。
叶随云装作慌忙撑杆离开,他知暗中有人仍在监视,只怕是其他的巡逻人。待得又绕回一片漆黑的芦苇中,确定已无人可察后,他将小船停下,纵身跃进湖中,体内真气流动,轻手轻脚的游了回去。叶随云自小生长在水边,水性极好,加上现如今一身绝顶内力,便能游的极快却又动静很小。依着先前的记忆,一阵功夫,已经来到方才停舟的地点。他寻思现在四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稍微一点动静就可能被发现,轻手轻脚从岸边摸到一块大石,叶随云长吸口气,伸手将石头横抱怀中,沉入水中,待脚下踩到了湖底,便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现在离岸不远,因而水线并不深,刚好没顶。
此时此刻,秋雨诀强大的保护功能渐渐显现,叶随云以龟息之法,将气息转为体内运转,因此在水中可一口气蹒行一炷香的功夫,待至极限,再悄悄探出头吸口气,如此旁人绝难察觉到水中有人。凭着感觉又走一阵,再度冒出水面,叶随云发觉自己正在一架曲径回廊的桥底下,却不知姬别情三人现在何处。
这时头顶脚步声急,乃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说道:“这么晚还要送点心过去,不知总管在见什么人?”
另一个回道:“自然是重要的客人,你可别多嘴,小心总管罚你。”头一个果然不敢再说,两人匆匆向小桥另一端的走去,进了一道小门。叶随云脑中说句多谢带路,判断好脚步方向,再次一吸气,没入水中。
再出水面时,身处一座石舫下方,这里三面临湖,只有一埒被一条曲曲折折的石桥连接,远离河岸。叶随云忍不住暗叫好运,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此时头顶石舫中人数不少,其中几个的呼吸深厚绵长,一听便知内功了得,让叶随云奇怪的是好像上面人数与预想不同,不止四个,似乎又多了几人。
一个女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座和几位贵客有要事相商。”语音虽轻,却透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威严,让人不敢抗拒。好似她天生就是个发号施令的人。叶随云一喜,这些人看来还没有说到重要的事情。
一干女弟子答应之后,顺着小桥退了出去。只听一个声音道:“杨国忠见过安乐公主。”
这话让叶随云一则喜一则惑,喜的是这人果然便是那杨国忠,看来这里发生的那些杂乱无序的事情只怕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了,奇怪得是为何他说到什么‘安乐公主’?虽然自小读书不多,叶随云可也知道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应该生活在皇宫中,不解这里竟出了一个。当然这一切只因叶随云并不了解曾经的皇廷宫乱,否则他听到安乐公主的名字,此时绝不会只是微微惊讶而已。
(感冒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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