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头会在两点钟准时开始。
作为这次临时会议的召集人和最高学术权威,康远途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了口,但是语气是相当轻快的:“大家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今天把大家叫过来碰个头,就是想来听听昨天几位尝试连线的经历。我们研究室内部虽然在这之前已经做了很多次单人单机版本的实验,但是和连接到网络世界这么一个复杂环境中的真人体验毕竟还是不能相比的。”
康远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环顾了一下四周:“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讲,机器模拟的人工智能仍然是比较的呆板,和真人的思维相比还有不小的距离。毕竟每个人经历不一样,即使是碰到了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事件,做出的反应也都会很不一样。我们必须承认,这在很大程度上比机器的随机采样更难预测。
我个人对于你们的遭遇很感兴趣,尤其是鲍医生和若水,你们是第一次亲身接触我们这个系统的,更能够代表普通用户的反应。这些信息的反馈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对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带来莫大的帮助。”
康远途的声音温而厚重,甚至还带着点安抚人心的魔力。鲍容瑹知道那是神经心理学家常用的诱导和暗示性语音,一般是用来平稳大家的情绪的,让听者本能地会对说话者产生一种信任和依赖的感觉。他本人对这方面也小有涉猎,那对于安抚术前患者和家属的确很有效果,只是用起来绝没有康远途那么得心应手和举重若轻。
鲍容瑹的心里悄悄地紧了一紧,对于康远途的景仰不禁又多了一分。不愧是魔武双修的大神啊,不但理论功底深厚,这应用系的技能也能随手拈来啊。
康远途说到这儿,看到众人都在点头,表情也比一开始放松了不少,就开始直接点将了,指着傅承艺说:“小傅,整个游戏系统是你们公司开发的,你自然最熟悉。要不你先来说说。”
傅承艺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诉说:“在这之前我已经在公司尝试过多次登录了,每一次都很正常,至少是和我们游戏设计的初衷是一致的。
根据我个人的偏好,我基本上会随机出现在瓦罗兰大陆的某一个地方,大多数时候会是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这是因为游戏设定的缘故,新人第一次进入游戏世界一般都会被放在环境相对简单的地方,以便让大家能够很快上手。这个和其他OL的游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昨天晚上我以为也应该会是一样的。按照原来的计划,我本来准备进入游戏以后,就去寻找若山的,这也是我昨天在医院连线的主要目的。可是当我登录进了游戏以后,我并没有被引导进游戏世界里,因为场景环境完全不是我们公司设计的。相反的,出现在我眼前的景象却好像是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儿。然后没多久,我就醒了。”
傅承艺粗粗地略过了自己的真实梦境,言简意骸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康远途听完若有所思,想了一下,问道:“那你醒了以后,还干了点什么其他的事儿没?”
傅承艺摇了摇头:“没啥和这事有关的。因为昨天家里在我爷爷那儿有个聚会,我下了线就直接奔那儿去了。”
康远途颔了颔首:“恩,好的,你的情况我基本上知道了。那下一个谁来?”说着,眼光往凌若水和鲍容瑹这边投了过来。
鲍容瑹轻轻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先来。
“我和傅总不一样,我是第一次连线的,在登录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里面的世界会是个啥模样。但是在我想来,我以为会是一个魔幻的世界,因为我以前还是玩过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的,多少也还记得些游戏的背景,所以心里可能就有了一点先入为主的想法。
不过我出来的地方却是我们医院附近的一家最近被热炒的餐厅,而碰巧那里正在搞一个魔幻为背景的主题之夜。我甚至是已经预先订好了位子在餐厅约了个朋友,一道吃了顿饭,聊了会子天,就那么简单。不过我要说的是,刚进入游戏的时候,我还能意识到那是游戏,是虚拟出来的世界,但是仅仅一会的功夫,我却是完全把自己要找凌若山的事给忘了。里面的场景真的是非常真实,让我一下子就迷失了。”
说到这里,鲍容瑹给了凌若水一个抱歉的表情。事后鲍容瑹也觉得自己昨天下线之后的表现确实也有失礼之处,于是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凌若水解释一下。
凌若水朝着鲍容瑹笑了笑,表示理解,自己也完全没把那点小误会当回子事儿。
“嗯,你第一次用这个系统,这些经历也算正常。那你昨天下线后有没有感觉和平时在什么地方上有点不一样呢?”康远途似乎对鲍容瑹这个新手的描述很感兴趣。
康远途不问鲍容瑹还不觉得,可是被他这么一问,鲍容瑹立刻就联想起了自己昨夜通宵玩游戏的出格的行为。
苦笑了一下,鲍容瑹有点难为情地说道:“要说起来吧,还真有点不一样。这么些年来我因为职业的关系,一般都是早睡早起的,也没有特别的自我约束,都早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可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着,人就是显得比较的亢奋,不想睡觉。结果我神使鬼差地对着一个好多年没玩的游戏,居然一玩就是一宿,直到今天早上还意犹未尽。
我自己也觉得很难以相信。不过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偶然的放纵一下,可是现在被您这么一说,回想来还真是有点古怪啊。”
鲍容瑹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行为。在他看来既然察觉到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么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就是准确完整的记录下事情的经过,这样才有能更有效地进行研究分析,以及最大程度的帮助到别人。
更何况向他提问的还是康远途这位深受他景仰的专家,鲍容瑹力争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认真严谨的好印象,所以力求完整地把自己的遭遇几无删节的讲了出来。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比如头痛,头晕,想要呕吐的症状?”康远途又接着问道。
鲍容瑹拿手指在自己左侧的太阳穴附近按了几下,说道“就是有点偏头痛,好像刚下线的时候比较厉害,我当时认为是长时间沉浸在游戏里的结果。不过现在已经不大感觉得到了。这样子正常吗?好像刚刚傅总并没有这些症状吧。”
康远途笑着安慰他:“呵呵,不用担心,你碰到的状况很正常,那是精神紧张导致的。如果以后再多试一两次就会习惯了。傅承艺因为对整个系统很了解,作为开发者他又不是第一次进游戏,所以不会有一般人潜意识里的焦虑,所以额外的副反应也就比较小。”
康远途一边解释,一边还在手上的IPAD上划着什么:“你这个个案很好,挺典型的,有代表性,很有参考价值。”
鲍容瑹听到康远途肯定的话心里很高兴,自己的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想起刚来时候自己心里没底,乔臻倩对自己的宽慰,不由就回过脸去,却是正好对上乔臻倩的眼睛。女孩朝着他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带着一种“干得不错”的鼓励,让鲍容瑹的心里一下子觉得很温暖。
凌若水等到康远途记录完,重新抬起头来,便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和鮑医生一样,也是第一次用这个系统。不过我和他们两个都不一样,我既没有进入到理论上应该进入的瓦罗兰那个游戏世界里,也没有看到当前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儿。”
凌若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呼吸声也渐渐地变重了,似乎她的思绪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傅承艺看到凌若水有走神的架势,伸手抓起女友的右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从手掌心里传过来的热力把凌若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一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等着听下文,凌若水略有歉意,带着些许的怅然说道:“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一听这是重生文的桥段啊,都来了精神。不过,照例还是由康远途负责发问:“你怎么肯定自己是回到了过去呢?”
“因为我虽然是看到了若山,还有尼傲,但都是小孩子的模样,而且我登录后经历的事正是我们小时候确实发生过的真实的事儿。这事件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要不是昨天晚上,我都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可是在游戏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好像就和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一样。”凌若水说着,眼神很不经意地往尼傲那儿看了过去。
尼傲却是心里暗暗发囧,感情凌若水昨天看到的都是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啊。难怪昨天故作神秘不肯说呢,只是追着问关于若山那个绿圈的细节,可惜并没有多少的细节可以描述,时间太短了啊。
“我记得早上你好像有提到过,病人在你连线的时候曾经有过短暂的登录状况?”康远途继续发问。
这次换成是尼傲连忙点头做了确认:“是的,当时我正好负责监视。结果就看到代表若山的绿圈被激活,只可惜仅仅闪动了几秒钟,然后就变回红色断线的状态了。”
凌若水有点激动地问道,“康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小山连接进去了又马上断线了呢?这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凌若水显得很是紧张,整个人肌肉僵硬身体明显地前倾着。她既想立刻从康远途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又害怕那个答案并不是她所希望听到的。终于盼来的一颗小小的火星,她多么紧张会一下子又湮灭了,以至于被握在傅承艺手里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成了拳头,而不自知。
好在康远途并没有让等待,更没有令她失望:“这当然是好事了,大好事啊。若水啊,你那是太紧张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成功地和若山建立起了有效地连接,非常有意义。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成百上千次。
看来我们第三阶段的总体规划和想法在若山这个病例上的操作都没有错。照我看来,如果按照既定的步骤执行下去,若山苏醒过来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听了康远途的话,凌若水激动得全身都微微地发抖。她想要说点什么,偏偏就是不能够正常地发出声音来。边上的傅承艺看到凌若水这个样子,心里既替她高兴,又有点儿替她难过,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把凌若水给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而尼傲却是不失时机地替凌若水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康老师,那您说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们几个连线碰到的事情都不一样呢?而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更有效地提高凌若山连线的成功率呢?”
康远途朝着尼傲点点头,笑道:“今天几位的描述都很好,在我看来对我们的实验很有启发性,我的确也有点还不很成熟的新想法。只不过要让大家都听明白,可能要先和大家说一下我们整个实验的基本模型。只不过这个模型,说起来话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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