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素手江山 第一章初入中原

    中原的夏天，永远是热情的。道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蝉鸣一声高过一声，野花也开得灿烂，似乎比春日的时候更加奔放了。不时有赶路的农夫，便要在这烈日下生出一身汗来。

    歌素吩咐在前面的城镇歇息一晚再赶路，刚放下轿帘，身旁立刻有人递了茶水，歌素一边接过一边说道：“估计到前面的镇子时就已经天黑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到中原啊？”一颗小脑袋探到面前来，扎着两个童髻，系着粉红色的发带，一身鹅黄丝质小衫，娇俏可爱。

    “阿维小姐，咱们已经到了中原，只是距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大概一两天的路程。”旁边递水的侍女笑道，“阿维小姐是睡糊涂了么，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你尽会笑我，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泡错了茶给姐姐！”说罢讨好地看着歌素。

    歌素放下茶杯，无奈道：“阿维你的书读完了么？”又看向那侍女：“清韵你很清闲对么？”明明语气温婉，并无半分严厉，威慑力却极大，让那两个人乖乖做自己的事去了。歌素自己拿起身旁的书本翻看，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一行人从西北极寒之地来到中原，已走了将近三个月的路程，一路走来气候的变化极为明显，人和马都容易疲惫，甚至于生病，幸好连叔精通医术，纵然歌素体弱，阿维幼小，也没出什么大问题，随行的侍从多是西北少数民族，身强体壮，虽然对中原的气候不甚适应，这么些天也缓过来了，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过于危险的挫折。过了今晚，明天就将到达洛城，那是歌素打算定居的地方，无论如何，归乡之人，还是要重新建起一个家，才好继续下面的计划，考虑到定居需要进行的一系列琐碎事务，在此之前歌素就派人先行一步，置办房产，登记落户，只等明天到洛城入住了。

    马车辘辘地碾过石板铺就的道路，歌素不用掀开轿帘也知道马车进入了小镇。

    “姑娘，请下车。”马车渐渐停下来，轿帘外的声音恭恭敬敬，“已经订好了酒楼的房间，姑娘和小姐可以好好歇息下了。”是管家连叔。

    清韵打起轿帘，说道：“连叔稍等。”自己先下了马车，立在轿旁，等着车上的人整理着装。

    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停在酒楼门口，免不了要引人好奇，但谁也不敢逗留围观，只猜测是哪位官家人物出行，这样大的阵仗。那边酒楼掌柜早就守在门口，满脸堆笑，等着殷勤侍候了。

    帮阿维正了正发带，歌素这才下马车。只见一身湖绿的襦裙，裙摆直直的垂下来，没有繁复的花边，罩一件同色系的外衫，简单质朴，看上去竟和普通的姑娘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却以白纱遮面，有些贵族小姐的作风。能看见的就是一双眼睛，明眉皓目，眼神从容安宁，无一丝骄矜。歌素并没有理会路人探究的目光，径直朝酒楼走去。

    “连叔，晚饭送到房里。”歌素进了酒楼大堂侧头对身旁的连叔道，又对一直跟在旁边的掌柜行了个礼“麻烦掌柜照料好车马”说罢便牵了阿维的手直接上了楼，清韵也紧跟着上楼而去。

    掌柜很少见到这样知礼的管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犹豫着问连叔：“不知你家小姐有什么喜好，我好叫人做了送上去。”

    “不必，只需掌柜的借厨房一用，我家姑娘吃惯了家里的厨子，掌柜你不用紧张。”连叔交代说，说罢便转身去外面安排一众随行的人去做事，虽然有酒楼的伙计帮忙，但有些事还是看着些比较好。

    酒楼大堂倒还有几个赶路的在吃饭，也是住在这家酒楼，本来之前看到管家订房时就在猜测是何方人物，看到歌素这样不用看相貌就让人心生钦慕的小姐，就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的从不曾听过？”

    “前面就是洛城，大概是洛城里的，出远门回来了。”

    “洛城有名的小姐咱也知道几位，却不曾见过这样貌美的，怕是外地来的。”

    “你倒知道，洛城要举行武林大会，一个姑娘怎么好去那混乱的地方，怕是父母也不同意。”

    有几个佩剑的江湖人士在一边吃酒，其中一个笑道：“都当我辈是蛇蝎么？”另一个彪形大汉拍拍他的肩，道：“咱们就是想怎么着人家也没办法啊！不说城主他老人家的规矩，就是看外面那些随从，咱也惹不起。”“有理有理！”“来来来，还是吃酒！”“就是，明天还要赶路。”

    而酒楼掌柜即便疑惑也不敢多打听，要知道不仅“言多必失”，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如想想怎么伺候好这位主子。

    歌素被清韵领着进了房间，宽敞的两居室被一架屏风从中间隔开，依次绣了四季的花朵，看得出是苏杭绣法，不过歌素并不喜欢这样鲜艳的东西，家具是崭新的实木打造，熏香也点上了，是解暑清凉的果香。歌素知道房间已被刻意收拾过，也就没有过多挑剔，毕竟在西北时，这些东西即便没有也照样过来了。

    “姑娘，喝些水吧，走了一路了，休息一下。”清韵端着已经放凉了的白开水走进来。

    阿维却抢过了杯子：“我来给姐姐倒！”说着又要去拿水壶，清韵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阿维扑倒。

    “阿维过来，到姐姐这里来。”歌素的声音很低，却清晰而有力，所以经常不怒而威，这一下叫的阿维不敢淘气，乖乖走到歌素面前：“姐姐。。。”歌素拉过她的手，道：“这里不是西北，阿维要乖乖听话知道吗？”“知道。。。阿维明白。”

    歌素又叹了口气，伸手取下了面纱递给清韵，“连叔上来了么”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歌素的面容，即便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清韵看到歌素的脸还是会因为惊叹而愣神。

    “清韵姐姐！”阿维叫到。

    “嗯、哦！在门外呢。”清韵说着打开门让连叔进来。

    “姑娘。”连叔进来唤道。

    歌素示意连叔坐下，说：“都置办好了么”

    连叔犹豫了下，说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我们这么多人虽然声势浩大，但这里毕竟是朝廷管辖薄弱的地方，各色势力混杂，人流量大，我们也就不怎么显眼了。我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把大家安置好了，洛城的住宅也已经置办齐全，只是需要姑娘去衙门登记，才能正式入住。还有一件事。。。”

    “什么？”

    连叔看了一眼歌素，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无半点波澜，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洛城其实是由江湖权利控制，我们入住，也许要去拜访一下城主。”

    歌素点点头，“没关系，该走的总是要走的，连叔不用担心，清韵和阿维虽然弱小，可有连叔和蒙卡随行，不会有问题的。”

    “姐姐，洛城好玩么？会有乳酪吃么？“阿维伏在歌素的膝头问。

    歌素微笑，伸手捏捏阿维的脸蛋，“都这么胖了还要吃东西么”阿维不依不饶，“姐姐不要这样笑，不要哄骗阿维！姐姐之前答应了阿维的。”

    连叔见此也不禁摇头，貌美的人笑起来本就好看，歌素这种不长笑且容貌出众的人，一旦笑起来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没有别的事，老夫就先出去了。”连叔站起身。

    “辛苦连叔了。”歌素抬起头道，“清韵，陪连叔出去。”又低头看着阿维，“乳酪也许没有，不过中原的食品也非常好吃，到时候让清韵给你买这里的果子。”

    “姐姐小时候吃过吗？”

    “当然。”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所改变。歌素想。“等下先让掌柜的给你送一些好么？”

    “嗯！”阿维愉快地点头。

    “好了，自己去玩吧！”阿维听到不用读书话自然高兴，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

    清韵见状，忍不住问：“姑娘放心么？这里又不是西北。”

    歌素站起身，“会有人看着她的。”说罢朝内室走去，清韵知道歌素这是累了，便默默地跟上去服侍，不再多言。

    是夜，歌素早早的歇下了，照例喝了安眠的牛奶。这是在西北时养成的习惯，刚到西北的时候，歌素夜夜梦魇，医术精湛如连叔也没有办法，最后向当地牧民讨来牛奶让歌素在睡前服下，渐渐地好了，这习惯却没有改变。阿维睡在歌素的身畔，呼吸均匀，到底是小孩子，抵不住白天的劳累。清韵等着歌素睡着了，才打了简单的地铺睡在床边。

    中原夏日的夜晚没有想象中的热，再加上洛城一带湖泊众多，白天的热气都因为湖水的原因尽数散去，夜里倒也凉爽。蒙卡和蒙迪守在门边，两个人交替把守，这会儿蒙迪正靠着门框睡得正香，蒙卡则睁着眼睛观察者暗处的动静。连叔交代过，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不然这么多人也不会特别指定他们两个给姑娘做守卫，并且安排了不知道在何处藏身的暗卫。

    蒙卡他们这些人从十年前就开始在连叔手下做事，接受连叔的训练，和歌素姑娘她们生活在一起，每个月能领到相应的酬劳，蒙卡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果然在三个月之前连叔问他们是否愿意跟随歌素姑娘回到中原，那个对他们来说非常遥远的地方。蒙卡没有犹豫，他们本来是四十个人，连叔挑了二十五个，剩下的和连嫂一起留在了西北，顺便照顾族人的生产。如果一定要为蒙卡他们的忠诚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是感恩，以及这十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