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宽厚地手掌搭在少年精瘦的肩上,有种要以他为支柱的感觉。
“瘦了。”
少年没有转头看他。
隔着不到10厘米的门缝,两人都观察着房内的景象,一层黑丝被下,女孩埋头沉睡着。
许久,他答:“是瘦了。”
她确实瘦了不少。
“我不问你那两个月去了哪里,现在就在家里好好住下。”
少年淡淡应了一声,“嗯。”
“下楼吃饭吧。”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苏雨幕又看了一眼房内的她,两人转身一并下了楼。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祁桑,所以他对这个继母的态度自然就比苏少颜接受得多,况且,他也没有什么说反对的资格,因为他的母亲,连‘苏太太’这个称谓都没有。
转头看向比自己小将近10岁的弟弟,并未露出太多表情,而是平常心,“你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苏祁言总觉得这个哥哥比姐姐还要冷漠。
“哥哥好。”
苏雨幕不再回话,拿起刀叉开始优雅而又熟练地吃着晚餐。
当爸爸将他接到家里时,她以为他真的是她的弟弟,只是眼睛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而已。
他们曾是最要好的姐弟,从不吵架,从不哭闹,从不争夺各自一分一毫。
她愉快地接纳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孤单。
接着才知道,原来,更大的孤独还在后面……
深渊与记忆,交织着,循环着,好想喊声cut!
她微喘了一声,睁开眼的那一刻,一片黑暗,黑得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睁着眼的,还是闭着的。
房间里,淡淡地檀木香,让她立马清醒,身子猛得坐起,但动作过于强烈,令她一阵眩晕。
这里是苏宅,那股檀木香是属于古老宅子才有的气味。
她伸手往床头按灯,“啪”地一声,灯亮了,却不是很亮,微弱微弱的。
但已足够她看清周围的一切,木质的柜子、书桌、床架,原本还在心中怀疑的,终是事实。
真的是在苏家。
她现在还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也许就是本能反应,她的手先大脑一部地往床头柜伸出,拉开抽屉,原本满满一抽屉的烟盒已悄然消失。
不甘心地,她又往另一边翻去,没有。
下了床,也不想计较是谁帮她换的睡衣,她打开衣柜的暗格,一格格的寻找,没有!
“别费力了。”忽然一个声音响在门口。
她最不希望出现的人站在门口,双手环抱靠着门框。
表情像是在讲:找不到的感觉,好受吗?
“滚。”
“……”他不为所动,依旧靠着门框。
“陈叔!陈叔!”她放大声音喊着,由于刚醒,嘶哑得不成样,却依旧响亮。
陈叔‘蹬蹬蹬’地从楼下快跑上来,看到苏雨幕在门口时有些惊讶,“少爷?”
“谁动了我的东西。”她眼神凛冽,像是如果这个老管家嘴里冒出一个名字,这个人就必死无疑。
“什么事这么吵吵闹闹的。”苏幕也从楼下走上来,眼睛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况,又看了一眼儿子苏雨幕。
苏雨幕低哼一声,像是嘲笑,像是不屑,又将身子从门框移开,给自己的父亲让了一条路出来。
苏少颜再放肆,再叛逆都不会讲自己抽烟的事情,更不会在他面前抽。
苏幕问起后,她不说话,将头扭到一边。
苏幕知她不会说什么,便淡淡一瞥道,“那些东西我让人收起来了,一个女孩子多少知些收敛!到家里还这么猖狂!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
说到后面,他带上了自己的情绪,似是说到了心中所想,他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规矩?没人教过啊。”
“你……”苏幕还想说些什么,祁桑急忙跑上楼劝道:“好啦好啦,她才刚醒。”
祁桑给苏雨幕打了个眼神,示意将苏幕拉开。
苏雨幕也没有不给面子,其实他也不想一到家就吵吵闹闹的。
“爸,让姐先吃点东西吧。她很久没进食了。”
说到了她的身体状况,苏幕有所动容起来,只草草‘嗯’了一声,转身走开。
祁桑不好说苏少颜什么,只微笑地拍拍苏雨幕的手臂,让他多劝劝少颜一些。
转头对从房门冒出小脑袋瓜的苏祁言道,“小言,快去睡觉。”
苏少颜微愣地抬起头,但不出三秒便反应过来,是小言,不是小颜……
脚步声不规则地在房门响起,陈叔也离开了,终于只剩下她与他。
“还不滚?”苏少颜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轻叹一声,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道:“苏少颜,这样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苏雨幕直着身子,本就高大的身子竟是用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这无疑让她火大。
“对付你么?足够了!”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淡淡一句:“拭目以待。”
也离开了。
只剩下她一人,好暗的房间啊……她怎么会待在这种地方……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三人听着楼上时不时响起物体撞击而破碎的声音,有些无奈地表情显露在脸上。
但除了苏雨幕。
他安静地看着桌上的文件,左手边是没看过的,右手边是看过的,已经有一掌厚,而数量显然还在增加。
“这是,今年的新生资料吧。”苏幕道。
“嗯。”少年没有抬头,继续一份份地看着,从姓名,年龄,到毕业高中,联系电话,地址,再到头像,每一行,每一个字都看得很认真。
这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的首要责任,要能清楚地认出学校的每一位学生。
“不会太累吗?”祁桑关心地问道。
他淡淡地摇摇头,“你们先睡吧。”
“嗯。”苏幕说着起身,勾着祁桑一并。
在走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他道:“你也早点睡。”
“……嗯。”
苏幕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他没有回头,还是变了啊……
宽阔的玻璃茶几上,两份学生资料被单独地摆在他面前,一个长相妖娆的男生,一个美丽的混血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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