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在河岸碾香,忘川来寻我,他隔着彼岸花丛唤我的名字,清亮的声音中带着温柔,我抬头看着他,素衣皓然,落拓清俊,竟生出了许多温暖来。
我走身走近他,他顺势牵起我的手,带着我飞快地在彼岸花海中跑过,直到在一处堆满了花叶的河岸边停下。
看,这是我为你所制的。”他拨开花叶,赫然露出一只以彼岸花骨造成的排舟。
“那日见你时,你看着这河一直发呆,我猜你是太过无聊了。有了这排舟,若以后我不在了,你无聊时便可去河上泛舟。”
“泛舟?”我有些啼笑皆非,他是将这忘川河当成了阳间的景河了吧。不过我并没有点破他,只笑着点头,道:“好。”
“这样一来,只要你在这河上行一程,便会记得我。”
“嗯。”我讪讪而笑,却忍不住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忘川,若我一直配不出香,怎么办?”我试探地问。
“我会等,等到你配出香。”
“你可曾想过留在这里。”
忘川侧头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知他不愿意,他对我好,也只是望我早日配出香为他施梦,仅此而已。
我伸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缕空香球递与他,那里面装着已经制完大半的香料,只需配上最后一味东西,便可燃香结梦。
俯身摸了摸那以彼岸花骨制成的排舟,我道:“忘川你知道吗,鬼魂也是可以死的,彼岸花很美,可是它的的枝干却可以将魂魄杀死,让鬼魂化成粉末。”
孟婆忽然让鬼卒传话来找我,我去三生石畔见她,她站在奈何桥头上,端一碗腾着白烟的孟婆汤。虽然只是一步之隔,但我已经入往生界,她还站在前世路,我不能回去,她不能过来。
在过去的百年间,她很多次这样与我隔着往生和来世的界线闲聊。甚至,在我第一次有记忆的醒来时,她就在这里,看着我,告诉我是这河岸的制香者,我在等一段记忆,等一个故事,等某个魂魄路过,纵然我已经不记得等的是谁。
孟婆并不老,甚至还很年轻,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有着一张在凡间可倾国倾城的脸和一双极美的眼。我很多次猜测过,她这样的女子若是投世到人间,定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不过,我从未见她笑过,她从来只是淡淡的,淡淡地看这地府里的一切,眼中有着似乎总也挥不去的淡淡忧伤。
“你在制施梦香。”孟婆开口,并不是疑问。
我点头。
“你还是坚持要为自己施梦吗?用那个魂魄的记忆?”
我点头,并不说话。
“你不应该那么做的,这太自私。”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
“有时候,不记得也并不是坏事,你不应该悖逆常道的。”
“我不信!”我固执地抬起下巴。
孟婆眼中露出了一些怜悯和不忍,摇了摇头,并不再劝我,只将手中那碗孟婆汤递给我,道:“这碗孟婆汤我将它留给你,若你后悔了就喝下它,它能让你将一切都记得一干二净。”
我看了看那那碗汤,并没有伸手去接,孟婆也不意外,侧手将碗放到了桥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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