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遗珠觉得自己还是挺大度,这顿饭这种时候吃,简直就像践行饭一样。嚯,说得更缠/绵一点,为他们的爱情践行?说出来就叫人有点恶心。
“黎满满的事情,都解决了吗?”她在心底周周绕绕了好些,最后问出口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他虽然诧异她会过问自己的生意,却也还是回答她:“没什么大问题,艺人闹脾气常有的,已经劝回来了。”
他顺了黎满满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再拿毁约来威胁他。只是那些广告和片约,却不可能再回到她手里,仍旧还是用了阮江桐。黎满满知道他是要给自己一点教训,所幸她现在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一开始的时候她是享受这种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耀眼夺目的感觉。现在她才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人捧着她,也及不上他温柔深情的一个注视。她现在要的和当初全然不同了,什么名气什么星途,比不上这男人一根头发丝重要。
陆遗珠听见这话却很想冷笑,她虽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毁约是多大的事情,他却轻飘飘用了闹脾气三个字。还真是喜欢了,当初他喜欢自己的时候,也都是什么都顺着自己。纵然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呢。想到这里便有些怅然。
“怎么?哪里不大舒服麽?”看她在饭桌上发了好几次呆,他也觉得不大对头。
她回过神,说:“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为难,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一想。”
她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放下碗筷,语气有些担忧:“妍妍被哥哥带回京城了。”
他没听说这件事情,倒真有点吃惊:“在哪里找到的?”
“扬城。说是哥哥他去扬城谈桩生意,正好在饭店里碰见她,好像是在当服务员。”
给她夹了一筷子东坡肉,他安慰说:“妍妍被昕然找回去是好事,她在外面也是受苦,你这样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她拿起筷子想了想,终究还是吃不下,又放了下去。“妍妍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怀着孩子。听说哥哥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饭店的厨房间打包剩菜吃。结果哥哥一看见就生气了,妍妍心脏不好,哥哥还那么对她……”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一句话说的颠来倒去。
“别担心。”一看事情不小,他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是你哥哥告诉你的?昕然一向报喜不报忧,要是真有事,反而不会跟你说。”
她点点头,“我也知道,电话是月姨瞒着哥哥偷偷打的。说是妍妍很不好。”
顾颜殊也知道这个月姨,她是钱其扬的奶妈,一直在钱家大宅住着。就连钱昕然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她说话很有点分量。
现在她打这个电话,肯定是想叫陆遗珠去劝一劝。毕竟钱家到了这一辈,钱昕然嫡亲的同胞就剩下陆遗珠一个。她要是过去说两句话,肯定能有点作用。要是换了平时,顾颜殊肯定二话不说,带着陆遗珠就往京城去一趟。只是偏偏是这么个节骨眼上面,很多事情团在一起,他一走恐怕就要出事。可是让她一个人去京城,他又实在不能放心。
实在是很两难的一件事情。
他想了想,说:“你打电话给昕然了没有?”反正是说两句话,要是真的有用,隔着电话也是有的。
“打是打了,”说到这个,她更担心了。“只是都是林静接的。他估计是知道我会劝他,连电话都不想接。”
不接就不会听见那些话,他也就能心安理得地当做从未有过那个电话。顾颜殊没想到钱昕然这样的人,竟然都会有这样躲闪的时候。
“颜殊,我很想去看一看。”绕了这么久,总算还是说到了正题。“到底是钱家欠了妍妍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那样。”
其实他们都知道,陆蕾妍现在不过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就连她现在活着的日子几乎都可以算是偷来的,钱昕然还这样对待她,就算她支撑得住,那颗心脏恐怕也支撑不住。陆遗珠想去看一看,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顾颜殊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很简单的一桩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顾颜殊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和担忧的神色,他总感觉她好像挖了个坑,就等着自己跳下去。
他本来该一口就应承她,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等等我先让denny去了解了解情况,你在这里瞎担心也没用。你身体也不好,去京城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总要打听清楚。”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放心,即使这些日子以来,她表现的足够好,好得完全能够让他放下戒心。
陆遗珠没有再争什么,拿起碗味如爵蜡地塞了一碗饭进去。
这一餐饭吃的顾颜殊心满意足,送陆遗珠回房,看她进了浴/室洗澡之后,他就拨通了denny的电话。要他去查一查,钱昕然和陆蕾妍究竟是怎么回事。
denny办事速度总是很快,陆遗珠还没从浴/室出来,他已经把情况查清楚,一字一句地汇报给顾颜殊听。
陆遗珠还真没骗他。
钱昕然为了一桩收购案特意去了扬城,还真叫他在扬城的一家饭店遇见了陆蕾妍。结局可想而知啊,要是你老婆不声不响跑了,还这么狼狈的在打包剩菜吃,你是什么想法?钱昕然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当场把陆蕾妍抱了就走。
据说陆蕾妍一点都不愿意回去,钱昕然待在那里三天,她就足足闹了三天,房里的瓷器全被打碎了,弄到最后,酒店的服务人员连烟灰缸都只敢摆铁的。钱昕然当然不在意她闹,甚至还交代了,让她只管砸,多多的砸,反正砸不砸都要跟他回京城。三天后陆蕾妍还是在闹,钱昕然索性把她敲晕了带上了飞机。至于在飞机上怎么没人怀疑他拐卖良家妇女,这也是denny很好奇的一个问题。
回了京城陆蕾妍就听说钱昕然离婚了,本以为就消停了,谁知道她闹得更厉害了。叫嚷着说要去告钱昕然强抢良家妇女,这种帽子是好乱扣的吗?钱昕然一气之下就把她关起来了,人家身体里的心脏一关就要罢工。听说最近病得已经很厉害了,倒是没有再被关着,家庭医生天天住钱家根本不离开。
刚说完,陆遗珠就顶着一头热气从浴/室里出来。顾颜殊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陆遗珠说:“这么晚了还有公事要处理啊?”
顾颜殊轻声说:“是denny,陆蕾妍的情况的确不怎么好。于情于理我们是要去看一看,只是我最近忙得实在走不开,我叫晗羽陪你走一趟好不好?”
她坐到梳妆镜前,把洗澡前高高盘起的头发散下来。顾颜殊就拿了梳子,站在她背后一点点给她梳理。“你忙难道晗羽就有空?”
他手一顿,想了想,说:“倒也是,最近晗羽被甘阳舒追得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个臭小子,我的妹妹,是这么好哄回去的吗?”
“大家都忙,”也只有她最闲,“别费心想着叫别人陪我了,我这么大的人,总不能丢了,自己去就可以。”
“这怎么行?”顾颜殊还是不能放心,“你没有出过门,什么都不懂,如果没有人陪你,肯定是要出事情的。”
到时候她穿成这样,再随便找个人问路,然后再在京城那种人口密集的地方走一路……顾颜殊都不用费心留意她的消息,直接打开电脑查京城头版头条就行。
陆遗珠想了想,倒也妥协了一步:“我看这样吧,就说我要去京城散散心,叫哥哥派人来接我,这样你总能够放心?”
顾颜殊还是有点不能放心,但是也说不出担心的理由来,只能先答应。
顾颜殊当天晚上就打了电话给钱昕然,告诉他陆遗珠要去京城玩这件事情。还再三交代,这次他不能陪同,一定不能什么都随着她胡来。倒是半点没问陆蕾妍的事情。
钱昕然装得办点事都没有一样,接完了这个电话,就对着站在一边的月姨说:“我这个妹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月姨笑了,“到底是钱家的女儿。”
耍心机用手段这种事情早就刻在钱家人血液当中,生生不息。陆遗珠不过藏得深一点。
钱昕然第二天就派了私人飞机去接陆遗珠,原本为了她考虑,不该弄得这样声势浩大。然而他有心借着这件事情告诉京城人陆遗珠的存在,也就把迎接这件事情,办得相当隆重。
不过一天之间,京城有些声望的全知道了。原来现在接回来的,就是真真正正的钱家大小姐。人家叫陆遗珠,钱其扬生前就知道了,他亲口给起的名儿。听听,都听听。遗珠!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沧海遗珠呗!听说她来头还挺大,是苏城那个什么公司的老板的夫人。
其实这件事情在一些人家里已经是个昭然若揭的秘密,却因为早年瞒得好,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么一爆出来,倒是快速地成为了上流社会第一头条。
钱家啊,还能有哪个钱家?京城首富!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儿,可没人比他们家再有钱了。所以这陆遗珠何止是凤凰,简直是金凤凰。只可惜啊,一早就被人占了。
陆遗珠走的时候,顾颜殊去送她了。她穿了一身飘逸的襦裙,一步步走上直升机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很快就要凌风飞去。这么多年他无数次看她的背影,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即将失去她,也或许是从未拥有过,才这么患得患失。
这时候他就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惹上黎满满这个冤家。自从认识,陆遗珠从未长时间离开过自己。即使是在广济和疗养院的时候,也随时在他的掌控之下,想见就能见到。可是这一次,因为要处理黎满满的事情,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感觉心底很不安定,好像陆遗珠这一去,就不会再回头了一样。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患得患失。她不过是去京城看一看陆蕾妍,劝解劝解她的哥哥,相当于回娘家的存在,总要回来的,有什么好担心。
但是他却忘记了,像陆遗珠这样的女人,什么时候会把家人这个字眼看的很重要呢?一般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她只会唏嘘两声,最多也就隔着电话劝劝。要是说她为了别人的爱情,专门去一趟京城,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只是,她想离开这里……
陆遗珠一上直升机,就有人把消息汇报给钱昕然。他那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刚刚签完扬城的收购合约。
接到电话,手指在西装裤上若有似无地弹了两下,他沉声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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