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劼到底什么意思?”待回到王府,三皇子困惑道:“这女子武功奇高,难道派来婚宴行刺的?”
琦歌笑了:“王爷你也胆大惊人,知道她武功奇高,还敢让她在婚宴耍剑。”
三皇子苦笑道:“我要不点头,不知道虎劼还想什么花样来弄我,不如答应了再说。那女子武功厉害,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总之,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很会拉拢人心,自然而言一句“咱们”,把琦歌套了进来。琦歌听得暗自服气,越和三皇子交道多了,越觉得这人远不是简单一个“豪爽粗犷”可以形容的。
正说着,王府管事进来道:“今年新生的奴隶已经造册完毕,请殿下过目。”
三皇子一怔,随即挥手道:“我这里还有事,以后再看吧。”
琦歌心下暗想:怎么是新生的奴隶?难道北国奴隶是世代相传的?见他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忽然恍然大悟——那些奴隶应该来自战俘,那是被北国俘虏的士兵和无辜百姓的后代。当年南北之战,不知道多少汉人在北国为奴,正如同传说中她父亲一样。可事实上,林劲节投降了,受苦的人却还是受苦,连子孙后代也依然是奴隶。
她心中又难堪又煎熬,顿觉如坐针毡。之前和三皇子勉强还算友好的气氛也变得突兀起来。琦歌不觉怔怔出神,心下想:我自负聪明,可到底能做什么。
帮助三皇子稳定地位,真的可以于国有利吗?刹那间,她有些迷惘。
三皇子似乎看出她心思,诚恳道:“他日我若得志,愿谋得南北和局,对以往的战俘也善做处置。”
琦歌一怔,心想这人察言观色可算厉害,便说:“真能如此,殿下可谓造福无量。”
三皇子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们北国有句谚语,‘哪里有光线,哪里就开花’。在父皇心中我并不算甚么,现在给我光线的可是南朝琳琅公主,我想不开花都不成啊。”说着自嘲一笑。
琦歌闻言默然,心想三皇子总算坦白承认和亲对他的作用了,来路上有人要杀死琳琅,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出么?
就在这时,外间管事跌跌撞撞奔来,跪地道:“不好,殿下……”
“琳琅公主她……她……”琦歌一听不对,按刀而起:“又有人行刺?琳琅她……”
管事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哆嗦着说:“公主被一个蒙面人抢走了!那人武功奇高,一路杀进来砍死不少侍卫,径直夺了公主之后扬长而去,守护的侍卫一个也拦不住他!”
三皇子脚一软,颓然跌坐在地,脸上青白交加。
琦歌心下大震,琳琅纤弱固执的样子在心中一闪而过。她心中难过,轻轻道:“表姐……”
想不到琳琅逃过了迎亲路上的风波磨难,却这么不明不白失落在北国京城,狙击者阻止南北和亲的用意也太明显了!原来那暗中势力从没放弃过琳琅,自己却大意松了防范!
她想了一阵,忽然若有所悟。昨天她留宿王府,今天琳琅就被人夺走。看来杀手很清楚公主帐下虚实。这都是她大意之过。一思及此,不禁冷汗如注而下。
少女心中急痛煎熬,愧疚痛楚之情难以言喻,冷汗一滴滴流下来。耳边模模糊糊听到那管事惶然道:“……如今南朝送亲随从乱成一团,如何是好,请殿下示下……”
三皇子也是神色混乱,擦擦冷汗,半响颓然道:“我……唉,通报禁卫营,封锁全城追查刺客,务必有个交待。”这话一说,他自己心里也是一片冰凉。知道这下大事不好,不但不能得南朝助力,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大受影响。
琦歌心下大震,如果琳琅有什么不测,南北之战只怕在所难免!南朝恒湛病重,林奇峰远在赤锁关鞭长难及,一旦战局拉开,后果难言……这只怕也是劫持者最大的意图。莫非……是江水清和萧梦弦?
万千念头在心中急速闪过,她一咬牙道:“且慢!”
三皇子已经有些急糊涂了,见她发话,顿足道:“还不去抓人,一定抓不到了。如此大事没有交代,我在朝中如何立足!”
琦歌问那管事:“有多少人知道公主被劫之事?”
管事一怔,说:“现在只有公主的近身随从知道。”
琦歌面色苍白,迟疑良久说:“既然如此,在送亲之人中寻个美貌侍女顶替公主。封锁消息不得外传。违者——杀无赦。另外派人秘密搜救琳琅。殿下多关注今日那舞剑的少女,她叫萧梦弦,她夫妇二人都是南朝绝顶高手,忽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和公主被劫之事有关。”
——会不会是萧梦弦献上剑舞的时候,江水清正好长驱直入公主寓所,趁机夺人?
三皇子一怔,说:“说得是!”想了想又道:“顶替成婚?若是日后找回琳琅公主,这假公主已经是我在宗庙前明媒正娶的新娘子,那可如何是好?”
琦歌盯着他不做声,三皇子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眉道:“难道你要我到时候再换回来?”
琦歌被这句问得一怔,忽然也明白了三皇子的言外之意——南北和亲是大事,礼不可废。不管谁做了公主,都是一样。纵然那女子不是琳琅,天下谁不可以做琳琅……
这心思可谓十分犀利无情,在别的人提出还好,三皇子是琳琅的未婚夫,由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其中难堪意味更多一层。
琦歌忍不住想,纵然是贵为公主,除了作为权利交换的信物,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可琳琅是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谁愿意做这样泥塑木雕似的信物呢?没人会管她们如何伤心如何沦落。除了手里的刀,没有东西靠得住。
三皇子看着她,似笑非笑:“我只道你计谋权变……原来你不忍?那就赶着在大婚之前把她找回来。”
当下两人急忙纵马奔赴公主住地。三皇子隔一会忽然道:“不妥,那凶手既然行刺……她,多半是我甚么政敌派来的。我若用别人顶替,只怕会被人参奏,到时候处境更难。”
这顾虑甚是有理,琦歌沉吟道:“殿下今日可进宫,缓缓和令尊奏明公主被劫、无奈之下李代桃僵之事,预先有个防范。”
一言提醒了三皇子,默默点头:“是了,父皇既然肯派我和亲,断不至于在意谁做公主,只要北国有个南朝公主足也。日后谁要参奏,尽可说他是劫持公主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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