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这位天镜门的创始“祖师”,死的时候都不到四十岁?这么年轻?
人的思维总是充满了定势。当我听到“祖师”二字,脑海中自动生成的形象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而听到了“忘年交”,不知怎的就认为这“祖师”肯定是比落雪庄主要年长了。
“祖师”嘛,那可是“祖宗”一辈的,是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上一代啊。
这“祖”字辈的,怎么可能只是个大叔而已呢?
等一等,让我算一下。
把我此前掌握的信息拼在一起分析,就变成了一道小学应用题如下:
聂秋远今年二十二岁,他家惨遭灭门的时候,他是五岁。秋自己说,那时候,是天镜门的掌门救了他,也就是说,那时候已经有天镜门了。大黑天于五年前在落雪山庄大劫中过逝,殁年三十八岁。请问,大黑天救下五岁的聂秋远时,是多大?
答案应该是,二十六岁。
这就是说,大黑天创立天镜门,是他二十六岁以前的事情,那么,在更早的以前,他就已经是朝廷中名震天下的神捕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位青年才俊啊!
我又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一位跟现在的聂秋远差不多大的青年男子,救下一个五岁的漂亮小男孩,牵着小男孩的手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哦买噶,怎么看都像一对有爱的父子嘛!
再YY一下,我男神现在长成这样一副妖孽模样,那五岁的他该有多么漂亮,多么软萌啊!哦买噶,不能想,再想我的心就要化了。
“这位大黑天祖师,人长得帅吗?”我的想象中,这必须是一个十足的美大叔,画面才够唯美,所以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骆大春早就熟悉了我的用词方式,他轻轻一笑。
“萤萤啊,其实,从去年你大难不死,我就觉得,你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性子跟过去相比全然不一样了。你现在头脑里的想法,总是很古怪很有意思。”
果然,一定是有所察觉的吧,毕竟是那么关注叶流萤的人,就算嘴上不说,最了解叶流萤的人,也一定是他啊。
骆大春清了清嗓,讲道:“大黑天,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是坊间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他还在前朝任职的时候,因为长相严重干扰了办案,走到哪里都有人尾随围观,所以他是一个很独特的脸覆罗刹鬼面办案的名捕。”
哦买噶,这得帅成什么样,才能不但回头率百分之百,还有百分之很高的尾随率啊,就连影视巨星也做不到这个。想想这样的人物终来也成了黄土垄头的一小堆白骨,我就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人生的如梦如泡影了。
那么永远戴着面具的夜,他的形象,有向大黑天致敬的意思吗?
没能见过,真是太可惜了!虽然我在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悄悄地开始把这个大黑天当作自己的“公公”看待了,产生了亲切的感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坊间还有这样的闲话呢。说的是前隋皇帝极为爱惜大黑天的才华,所以大黑天不到二十岁就在朝中任职,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提拔到了很高的职位。大黑天办理过许多案件,所以民间关于他断案的故事很多,提起来没有不钦佩的。大黑天不停地向皇帝进谏,提了许多完善律法,加强律法执行力度的建议。可是后来有一天他意外地发现,皇帝看中了他,召他进宫放在身边宠信,竟全然不是为了整饬律法,维护天下公义,而是因为看中了他太过招摇的美色,是想让他暗中做个男.宠的。”
居然还有这种八卦,我也是醉了。看来这前隋真是活该灭亡。
“看来这位祖师,还真是个完美型的人物啊!”我感叹道。
“完美?”骆大春噗地一声笑了,“关于大黑天,秋远给我讲过不少,以我的眼光来看,他,大概没办法算作完美吧。”
天下第一美男,天下第一神捕,据说武功也是深不可测,这样的,都不能称之为完美,这不是要气死我等凡俗吗?
“说起来很奇怪啊,大黑天在办案的时候,头脑是神一般的敏锐清晰,可是一旦从办案状态脱离出来,他的心智就好像忽然陷入混沌一般,做事丢三落四,迷糊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在朝堂上处理人际关系,简直都是一塌糊涂。大黑天无妻无子,救了秋远之后,就打算干脆放在身边养大,结果秋远从七岁开始,就事无巨细地包揽了他的饮食起居和所有家事,据说否则就实在活不下去了……”
我听了一头黑线。我本来以为聂秋远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演技超群,已经是够精分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更精分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真搞不懂,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的理想主义,创立了天镜门这种大逆却有道的组织,又是怎么把这个组织壮大起来的呢?也许在经营公事的时候,大黑天是处于绝对完美状态的吧。
那么说,倒霉的只有聂秋远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名为师徒,实际上应当是情同父子的。只不过好像角色有些混乱,是儿子拉扯着老子,然后自己凑合着长大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这是不是意味着,聂秋远的自带技能点,居然包括了像贤惠小媳妇一样把家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呢?人家在这方面可是受过十好几年生存训练的啊!
哦买噶,我这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吗?
可是秋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过,他会做饭洗衣!这个阴险的家伙,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萤萤,我发现,你似乎总是听到一句话,就能在心中联想到许多呢。真的,以前从未见你这样过。”
我一惊,却发现骆大春含着笑,温柔地望着我。
“萤萤,我跟秋远第一次见面就打得筋疲力尽,两个人都动弹不得。本来我二人所属的组织都不适合与外人随便交往,可那一回我们都动不了了,加上那时候年纪比较小,所以居然聊得很投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大黑天的徒弟,而大黑天正是我祖父司空延的好朋友。”
至于日月鬼刀司空延是如何与大黑天产生了交集,二人又是如何成为忘年莫逆,那就谁也不晓得了。不过天镜门创立的时候,司空延也创立了落雪山庄的前身“诡刀门”,二者在江湖上几乎是齐名的,打过交道也并不奇怪。
“认识秋远之后的两年间,我们各自行走于江湖,也私下里会过几次面。当时我们两个为组织执行的任务,都是难度颇大的,可是每次与秋远聚在一起,共同商议对策,总是能够事半功倍。不知为什么,我们两个,似乎无论在想法上,还是武技上,都有一种天生互补般的默契。”
“那时天镜门与落雪山庄之间并无嫌隙,相反,因为两位创始人的关系,天镜门是落雪山庄唯一有私下往来的江湖组织。那一段时间过得还是很值得追忆的,与秋远的交情也日益深厚。时光平静地度过,直到五年前落雪山庄大劫的那一天。”
骆大春放下手中茶盏,问道:“吃饱了么?”
我正听得专注,没想到他竟忽然换了话题。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们已经吃完好大一阵子,不但剩菜凉了,连茶都凉了。
我一直想知道落雪山庄大劫是什么,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是那对于骆大春来说,很明显是十分不佳的记忆,所以我一直没敢问过。他今天是要主动给我讲这个吗?
“走吧萤萤,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陪着他,慢慢地穿过街市,穿过所有的繁华热闹,到了城边上一处荒宅。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宅子里头长满了草。
宅院的中间,生着一株巨大的古银杏,新春的绿叶刚刚铺满树梢,显得生气勃勃。
骆大春走近了银杏树,将手掌贴在树干上,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你我曾经一起在这里借住过一段时间呢。那时候这家人的模样,我还能清楚地记得。”
他展臂揽住我的腰,身形只轻轻一晃,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已经立在了大树接近顶端的一根横枝上。
在我的眼前,树顶的枝条上,垂下来两把交错锁在一起的小铜锁。这两把小锁一看就是年头很久了,风吹雨淋,早已锈迹斑斑。
“萤萤,这是十年前咱们在这里留下的,那时,我要使轻功抱你上来,你不肯,非要自己爬上树。等你爬到树顶,脸都脏得像小花猫一样了,可是你说,要自己爬上来,许下的愿才会灵。”他的眼睑略微黯然地垂了下来,“你说,等你长大了,就会来落雪山庄找我。”
我心中一酸。我能够理解小小的叶流萤的心情,那种不管多么艰难困苦也一定要努力,一定会拼命地到达那个重要的人身边的心情。我也曾经有过,我也是这样的。
“我想过,我不会那样在落雪山庄等你来找我,当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的时候,我就会来找你的,要比你先到,要让你开心。没想到,你我之所以相见,不是因为我左右了命运,而是被命运迫到了绝路上。”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了树梢头悬挂的小铁锁,仿佛那铁锁是什么极其易碎的东西,必须认真地对待。他痴了片刻,便轻轻一笑,又揽住我,带着我从树顶飞身飘下。
“萤萤,只所以还能与你见面,全都是拜秋远所赐。他为我做了太多,我此生无以为报。我想,应该给你讲讲那一天的事,但是,要讲,还是得从落雪山庄的使命讲起。”
他拉着我在树下肩并肩地坐了,黠笑道:“听好了哦,要告诉你的,可是全天下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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