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陈欢就后悔了,今天还是顾颜的生日呢,自己这是怎么了?
等在停车场那辆路虎边上,一会就看见顾颜的身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别说,生气的时候微蹙的眉宇更添威慑之感,陈欢心里暗暗地叹息着,工作室的事不如……先放放吧。
顾颜径直上了车,看都不看陈欢,在陈欢的瞪视下,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陈欢又后悔了,自己凭啥又跟傻~逼似的先服了软!
气呼呼的推开健身房的门,换好了衣服,开了跑步机,还没跑几步呢,陈欢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好像少了点什么,往常瑞森早就笑吟吟地赶过来贫几句了,这会连个人影都不见。
跑了五公里,关上了机器,擦着头上的汗,陈欢四周看了看,几个脸熟的教练都在,惟独不见瑞森。
洗过澡歇在一旁喝水,给瑞森打电话,居然关机了!陈欢茫然四顾,忽然之间,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抓起背包向一个教练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教练明明看见走过来的陈欢,却很自然地转过身去,教导学员原本已经很规范的动作。
陈欢转向在水吧那里闲聊的两个教练,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交谈,盯着陈欢,表情呆板的相当一致。
&陈欢打着招呼。
两名教练异口同声地回了声>
冷了几秒,陈欢问怎么没看见瑞森?
两个教练虽然笑着,却笑得很不自然,陈欢眨巴着眼睛,再粗心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不想说,而且,即便说,也一定是谎言。
果不其然,两个教练再度达成了一致:“他辞职了。”
哦……辞职了……电话怎么关机了。
或许是出国玩去了吧。
陈欢懒得再问了,转身告辞了,等电梯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那是一个平时跟瑞森关系不错的小教练,指了指走廊里隐蔽的地方,陈欢跟着走了过去。
&森以后不来了,以后你要练习可以直接找我。”
陈欢笑了笑:“他干嘛去了?”
小教练的神情颇不自然也有点惊讶:“你真不知道?”
陈欢摇摇头,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健身,也没联系瑞森了。
小教练迟疑地:“我知道你跟瑞森关系好,也知道你俩没什么。”
陈欢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叫什么话,和瑞森关系好就一定和他一样滥>
&到底想说什么,痛快点。”
小教练瞅了瞅四周,确定只有他和陈欢两人,这才缓缓地说:“瑞森病了,病的很严重,恐怕以后都来不了了。”
&么病?”
小教练神情有些难过,也含着一丝恐惧:“他去了aids治疗中心……”
什么!陈欢的表情叫小教练更加的不安:“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老板禁止我们对外说的……我是见你人还不错……陈欢,我劝你也别再找他了,陈欢……”
夏天的夜晚本来就闷得人心慌,奥迪小跑在帝都的夜晚也跑不起来,堵在三环路上就剩下看漂亮的夜景了,即便开着敞篷,也叫人透不过气来。又打了几遍瑞森的电话,还是关机。
以前因为牌局去过一次瑞森家,玩了个通宵,按着模糊的记忆,陈欢居然找到了,一个很吉利的门牌号,瑞森当时特意挑选的。
门铃响着,空荡的楼道里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记得瑞森是哪里人了,貌似四川的?也不记得瑞森还有哪些家人?什么都不曾记得,只是当自己不开心跑到健身房里发泄的时候,偶尔才会和瑞森过过话,其他的,陈欢从来没有在意过……
转身离去的时候,电梯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打眼看去,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眼睛红肿,望着站在房门前的陈欢,有些无措,眉眼之间,很像瑞森。
&来找瑞森的……哦,他的朋友。”陈欢下意识地缓解着女孩紧张的情绪。
女孩茫然地点点头:“你说的是我哥吧?他叫李伟浩。”
瑞森叫李伟浩?陈欢依旧不知道。
&是我的健身教练,好久不见,来看看他。”
女孩苦涩的一笑:“哦,谢谢,不过他病了,在医院里。”
&个,方便吗?我想去看看他。”
女孩虽然精神很委顿,语气却很干脆:“他是艾~滋~病,你确定还要去吗?”
陈欢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带我去。”
女孩并没有马上回应,只是看着陈欢,忽然问:“你跟我哥好过?”
陈欢一丝尴尬,想不到瑞森的妹妹也会这么直接,于是摇摇头:“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朋友。”
&不起,这个时候我得为我哥着想,得病之后,没人来看过他,而你,是唯一的一个。”
&没有人不怕的,陈欢也怕,但他只想去看看瑞森。
&等我一下,我给我哥取点东西就回医院去。”
&我等你。”
陈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走在一个地方,干净得叫人心里发毛,安静得叫人慎得慌。这里不是太平间,可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瑞森,不,李伟浩,躺在病房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也不知再想着什么,陈欢第一眼没认出来瘦成麻杆似的瑞森,若不是那双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展开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嘲弄的微笑,陈欢当真以为是另一个人。
陈欢缓缓地摘下了口罩,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一个aids患者的房间里,呼吸着略带着消毒水的空气。
瑞森看了眼他妹妹李晓云,女孩很懂事的出去了,深深地看了眼陈欢,那一眼充满了悲伤,还有嘱托。
&怎么关机啊,害我这一通找你。”陈欢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望着瑞森,有点责备地说。
瑞森毫无血色的脸上浮上一个无力的笑容,算是回答了。
&后我不去健身房了。”陈欢轻声说。
瑞森声音黯哑地问:“为什么?”
&就是最好的教练,别人我看不上。”
瑞森笑了笑,刚要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手上却一暖,陈欢居然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悸动,瑞森想抽回来。陈欢却握得紧紧的。
&儿,别这样……你这不是招我掉马尿吗?”
&平时没少揩我的油,这次也该轮我一回了。”说罢,陈欢伸出另一只手来,拂去瑞森额前的碎发,即便瘦成一道闪电,瑞森的五官依然有着清晰的轮廓和剪影般的效果。
&不动了……”瑞森红了眼圈,终于还是别过头去了,任凭陈欢握着自己的手,轻轻颤抖着。
&们,振作点,这病多半都是被吓死的,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个宝贝疙瘩。”
瑞森笑了,没一会又哭了,陈欢细心地替他擦去鼻涕眼泪,听着瑞森断断续续的话语。
&儿,哥哥其实没你认为那么的滥,真不是……算我倒霉,真不该去什么泰国请什么蛇牌,那玩意真邪,我是着了魔道了……欢儿,你听着呢吗?哥哥以后也没法陪你跑了,你自己可得坚持下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欢儿,知道吗?哥哥其实打心眼里喜欢你,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真不是……”
陈欢忽然道:“哥,我都知道,你真把我当朋友了。”
瑞森漂亮的眼眸眨巴眨巴地望着陈欢,露出了狡黠的微笑:“骗你的,傻子,记住了,以后别谁说什么都信。”
呃,哥你都这样了,咋还这样呢?轻轻地捶了瑞森当胸一拳,陈欢鼻子忽然发酸,低下了头。
瑞森涩涩地笑道:“轻点,哥现在受不起了,还有,陈欢……”
陈欢抬起头来,瑞森的话里透出无限凄凉:“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别再来看我了,好吗?”
陈欢不语,静静地望着瑞森。
&来了,看到你,我心里特别的不好受。”
陈欢再度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有,你那个帅哥,跟你挺配的,好好过,别闹腾。”
陈欢动了动唇,很想对瑞森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瑞森依然很聪明,喃喃道:“你啊,别老跟他较劲,稍微顺着点,有时候头一低事就过去了,俩个人在一起,都抬着头不会太长久的,真的,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好强的主,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像这样的,没办法,遇上了,喜欢上了,那就只好让着点了,可你放心,你让他一分,他会让你十分的,哥是过来人,不会看走眼的。”
&我知道。”陈欢的睫毛随着心头一起抖抖的,瑞森不该躺在这里和他说这些,他应该举着杠铃,炫耀着发达的肌肉,唇边依旧挂着专属于床神的嘲弄,和他细扒过往的芸芸众生,谈天说地笑看情爱风云。
&儿,把那个包给我。”瑞森没有力气抬胳膊,只是用眼神示意床头柜上李晓云刚刚取回来的一个小包。
陈欢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看向瑞森,瑞森点了点头。
小心地打开,里边是一个小巧的纸袋,迟疑地拿出来,瑞森示意再打开,眼含期待。
一枚白金戒指,熠熠闪闪,没有复杂的设计,简简单单的一个圈,里边还刻着一串英文:kevin(凯文),还有一张都是英文的名片。
陈欢望向瑞森,瑞森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润,猛然咳嗽了几声,陈欢赶紧端过水杯,瑞森一口都不想喝,很久才平息了些,涣散的目光渐渐又凝聚在一起,盯着陈欢手上的那枚戒指,喘息道:“哥想求你一件事,不强求,你能做就做,不能做也无所谓。”
&你说。”
瑞森沉默了一会,不知怎的,脸上浮上一抹笑容,带着柔和的光晕,与那枚戒指交相辉映,声音也透着难得的温柔:“原来你老问我有没有真心喜欢的人,都他妈的是人,怎么没有?谁还没个难忘的初恋啊?就因为太他妈难忘了,所以这心里也就不太能装下别人了。”
陈欢微微动容,瑞森困难地抬起一只手,要过陈欢手里的戒指,举在眼前,病房里的日光灯映得那枚戒指更加耀眼,发着刺目的光亮。
&文,我第一个男人,真的是喜欢啊,诶,你别说,那德行有点像你那位,看谁都冰冰冷冷的,老子天下第一的鸟样,不过,没你那位漂亮,要真那么帅,我就更容不下别人了。”
一个人真心爱过了,又怎么能真的做到岁月无痕呢?除非,爱的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深。
&你们怎么分开了?”陈欢轻声地问。
&还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见不得光,家里有点钱,他老子开公司的,后来移民加拿大了,说是子承父业要重新开始生活,其实啊,也是为了躲开我。听说,还生了三个娃,日子过的挺好。”
&们还有联系?”
&有,分开的时候,说好了,谁都别见谁了。”
陈欢抿唇不语,良好的开端往往并不会带来一个美好的结局。
瑞森苦笑了一下:“别误会,不见才是真的彻底摆脱,要真见着了,就分不开了,是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在加拿大偶然碰到他了,谁都没提我,可他也没瞒着什么,估计也是知道那朋友回来一准跟我说说,他过得很好,我过得也不赖,大家彼此都安心,还给了朋友一张名片,可我从来也没找过他,说好了的,不见就是不见。”
瑞森可能说累了,闭目休息了片刻,静静中又轻咳了几声,继续道:“欢儿,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加拿大的话,帮哥一个忙吧,找找他,替我把这个戒指还给他。”
&你这是……”陈欢不解地望着瑞森。
瑞森淡然地将戒指递给了陈欢,语气平静之极:“人都没了,还留着它干什么,也叫他明白,我其实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说的自私点吧,这也算是对他最后一点念想了,不想……”瑞森忽然哽咽了,坚持着说完:“不想他真的把我彻底忘了。”
陈欢的眼圈也红了。
&住,他手里也有我的那一枚,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你带回来,这辈子,就算是真的彻底了结了。”
紧紧抓住瑞森的手,陈欢的头伏在病人的身上。爱一个人如果真的可以一生一世的痛苦,那就索性别爱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般的无所畏惧呢?床神瑞森,也只不过是吹了一个很美丽的牛逼罢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病房的门推开了,李晓云站在门口,哀切地唤着:“哥,你该吃药了。”
吹着闷热的风,陈欢的跑车毫无目的地飞驰在夜色中,在热闹的车河里,静静地听着那首《欢颜》,陈欢泪流满面。
电话接通了,顾颜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甚至有些冰冷,却叫陈欢哽咽不已:“顾颜,你在哪儿呢?我想给你过生日。”
顾颜那端片刻的沉默,然后道:“我在你家楼下,你去哪儿了?”
陈欢抹去眼泪,咧了咧嘴笑道:“我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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