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套话
苏青河脸上挂着笑意,掀开帘子。看到闺女正戳着儿子的脸。那小手指粉□□白的,透着亮色。
“娘!”声音里透着甜意,一张脸如同瞬间绽放的花儿,笑的人都跟着酥软了起来。
苏青河迎上去,“你又欺负麟儿了!”她一手抱住闺女的身子,一手伸过去揉揉儿子的脑袋,“娘的宝贝们玩的好吗”
沈飞麟的身子僵了一僵,即便心再硬,面对这样的温情,心还是会酸,会不由的柔和下来。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弟弟还是不说话!”沈菲琪眼里闪过忧色。她上辈子失去弟弟时也就三四岁大,那么小的孩子,对这些记忆早已模糊。弟弟是不是会说话,她早就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娘和弟弟死的那天,天是下着雪的。那雪下的可真大!即便是晚上,似乎也能看清周围的景色。黑衣人的剑朝弟弟而去,娘扑到了弟弟身前,替弟弟挡住了剑。可谁知贼人凶狠,剑从娘的身体穿了过去,扎进了弟弟的身体。那柄剑穿着母子二人,血留了出来,把一片的雪都染红了。她一辈子都没忘了那个场景!
苏青河感觉到了闺女的颤抖,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里的冷光。究竟是谁要取她们母子的性命!她把闺女往怀里搂了搂,无声的安抚。
“娘!咱们搬家吧!”沈菲琪小声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便掩饰的再好,也挡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今年她三岁了!秋天已经来了,冬天还会远吗那场大雪,不是今冬,就是明春。她现在无比悔恨,上辈子因为恐惧伤心,八岁前一直浑浑噩噩,浑不知事。满脑子都是娘和弟弟被一柄剑串在了一起,到处都是血。
沈飞麟拿着九连环的手微微一顿,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将姐姐吓成这幅样子!死他是不怕的!对于他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可这个娘和姐姐......太可惜了!
“哦!为什么要搬家啊!咱们能搬到哪呢”苏青河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一副敷衍孩子的语气。
沈菲琪立马急了,“搬去西北!去找爹啊!”
苏青河眉头一挑!沈飞麟身子一僵。
原来那个男人在西北啊!
原来这一世的爹还活着啊!
两人都不动声色。
苏青河笑道,“原来娘的闺女是想爹啦!是不是又做梦了!”
沈飞麟心里一笑,沈菲琪果然就是个傻妞!这么容易就被人套话了!瞧瞧,人家给她把理由都找好了!做梦梦到的!多好的借口。
沈菲琪脸上一亮,“对啊!娘!我真是做梦梦到的!”
沈飞麟眼睛一闭,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这个姐姐卖蠢!上辈子她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不过,娘也很神奇。明知道她们姐弟两个有问题,为什么心里还是毫无芥蒂
苏青河像是知道沈飞麟的想法,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娘也经常做梦啊!但那只是梦!别怕!乖女儿告诉娘,你还梦见什么了梦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就变不成真的了!”
“我还梦到黑衣人!他要杀弟弟,娘扑过去护住弟弟,那人用剑把娘和弟弟串在了一起!”沈菲琪的声音一落,苏青河的身子就僵住了。沈飞麟手里的九连环也掉在了炕上,他不可思议的抬头。原来她说的害死娘是这个意思!上辈子的母亲拉他为她挡刀,这辈子的母亲如果真能为他挡剑,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可是这可能吗他心里一晒!要是他,肯定是干不出来了。何况娘明知道他们姐弟俩有问题!
沈菲琪像是进入了某种幻境,她的声音很轻,“到处都是血!都是血!雪大的很!厚厚的一层,埋住了我的小腿。真的很厚,我都动不了!我想去叫娘,我想看看弟弟,但就是动不了了!我不停的喊,不停的叫。娘就是不理我......”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如同受伤的小兽在不停的呜咽。
原来,她经历了这样惨痛的事!看着母亲和弟弟惨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
苏青河抱紧闺女的小身子,轻轻的摇晃,“不怕!不怕!娘也爱做梦!”她的声音透着轻柔,“娘也梦见找不见你们兄妹,于是整天在地府徘徊,怎么也不肯投胎。娘守在那里,只为了等你们。看你们在往生池轮回,娘等了好多年,才又盼来了你们,重新成了娘的孩儿!所以,不论谁想拆开咱们母子,娘都会拼命的!娘找到你们不容易!”
沈菲琪只以为这是苏青河安慰她的话。
但沈飞麟却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才是真相!原先,他对于神鬼这些是从来不信的。但自从他身上发生这种神奇的事,不信也由不得他了。而且,只有这样,娘的异样,才说得通啊!要不然,面对如此奇葩的孩子,任何正常人也难以心无芥蒂!
他伸出手,拍了拍这个不容易的母亲!
苏青河马上红了眼眶,她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麟儿最乖!”
沈菲琪已经微微合上了眼睛,睡着了!刚才情绪有些失控,太过耗费心神。
苏青河把闺女安置好,才低声问儿子,“麟儿要睡一会吗”
沈飞麟知道苏青河要想事情,他点点头,自己躺到沈菲琪身边,由着苏青河给她盖上被子。
苏青河坐在暖阁的炕上,看着一双儿女。心思不由的飘了起来。
闺女的话,透漏出来的消息不少!
第一,确实有人要对她们母子不利!这个黑衣人,或许不是一个,而是一伙。因为在沈菲琪的陈述中,没有提到家里的下人,甚至周围的邻居。要知道,沈菲琪一直在强调,她不停的喊,大声的喊。可家里的下人没有出现,邻里更没有出现!那这些人呢被杀了还是被制服了!根本无力救援她们。要知道,她们住的也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家家户户鸡犬相闻,一家挨着一家。这里毕竟是边陲,为了安全,相互有个照应,也不可能住的分散。自家的宅子就在巷子正中间,两边都有邻居,后墙外也有人家,两家只隔着一道后墙,背对背住着。对门只隔着三米的巷子,住着一大排人家。可以说相当密集!怎么会没人听到呢。一家没听到,难道家家都没听到!这显然不正常。
第二,那就是事发的时间。沈菲琪这个时候提出来搬家,很可能离事发已经不远了。她一直说雪很大,都埋住她的小腿了。这么大的雪,不是今冬,就是过完年没开春之前。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很紧迫!
第三,那个男人还活着,就在西北!沈菲琪在潜意识里对这个父亲相当信任和依赖。那就是说,这个男人没她想象的那么渣。至少对女儿应该算得上是宠爱有加。但苏青河心里仍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既然如此宠爱女儿,那为什么还把女儿教养的如此不谙世事。是保护的太好!还是没用心教养!孩子上辈子一定是吃足了苦头,他是没有安排好,还是无力做什么安排。
第四,沈菲琪的陈述在最后嘎然而止。应该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孩子受了刺激,不记得也是正常的。那么,最后,这孩子是怎么回到他父亲身边的!邻里的帮助。还是那个男人回来了!这些都成了谜团,苏青河无从猜测。
她从胸前掏出那枚玉佩,这是男人临走前挂在她胸前的。玉佩的一面刻着一个‘辅’字,另一面是一个‘孝’字。
辅国公府,沈怀孝。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根本不是什么辽东百户沈念恩。
苏青河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她至今也不明白,原主的养父养母为什么给她找了这么一个丈夫!
一个国公府的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辽东!他隐姓埋名又是为了什么!没有父母之命,为什么就敢在外三媒六聘正儿八经的娶亲!这伙刺客,是不是跟辅国公府有关!他当时为什么事而匆匆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如今为什么会身在西北。
苏青河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身在迷雾当中,怎么也看不明白。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紧要的!
当前最着急的事,怎样才能避开迫在眉睫的祸事
去西北吗!怎么去!眼看入冬了,两个孩子也才三岁。千里迢迢,路上比家里更危险。对方要想办法除掉你,躲是躲不掉的。路上动手,更加方便。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加艰难啊!
她听着外面树叶的飒飒之声,心里越加的烦躁。院里传来马六和马文低声说话的声音,倒让她灵光一闪!
这个马六可不是一般人!为什么他甘愿留在自家!
为什么那男人消失四年了,俸禄一点都没少,甚至连拖欠都没有。而这俸禄都是马六去领的。那真是朝廷给的俸禄吗!
这种种疑惑这会子突然就想通了!这个马六根本就不是什么护院,而是沈怀孝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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