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上官墨询紧紧抱着宋箬溪,一路狂奔,陆綮颜紧随其后。
“好热,好热。”宋箬溪突然喃喃自语,人却没醒过来。
上官墨询低头一看,宋箬溪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嘴唇微微发干,眉尖微皱,勒停马,用手探探她的额头,滚烫,受寒发热了。
“冷,好冷。”宋箬溪往他怀里钻,汲取他身上那股温暖。
此地离山陵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怀里的人儿已在发冷发热,不去看大夫,怕是要烧坏脑子。上官墨询在意的是宋箬溪身体,至于会不会误事,丝毫没放在心上,带着她就往临近的小镇跑去。
骑马大约跑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小镇,此时,小镇上家家户户已是大门紧闭了,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还隐隐透着亮光,不时有人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和说话声。
上官墨询抱着宋箬溪,骑着马沿着街道寻找,总算找到了一家医馆,却已关了门。陆綮颜抢先一步下马,走到门口,举手用力敲门,屋内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让开。”上官墨询心急如焚,顾不得那么多,抬脚将门一下就给踹开了。
屋内有亮光移动,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别急别急。”
老妇人抬眼一看,门已被踹开了,再一看,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着紫衣,一穿玄袍,都沾染了尘土,换了别人肯定一副狼狈样,可这两人,依旧给人儒雅得体之感,尤其是穿紫衣的男子,虽然憔悴了些,头发凌乱敢些,可是模样长得比姑娘还俊。
“大夫在哪里?快叫他出来看病。”上官墨询抱着宋箬溪往里走。
老妇人这才看到上官墨询怀里还抱着个人,老脸微红,这么大的年纪还会为男色所迷,道:“你把病人放到里面的床上,我去叫老头子过来。”停了一下,指着陆綮颜,“你去把门弄好。”
上官墨询把宋箬溪放在里面的小床上,给她盖上小床上的被子。陆綮颜听从老妇人的指示,去把木门弄好,勉强关上。
老妇人把一个长相和蔼的老者领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干净的衣服。老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宋箬溪手腕处,诊了一会脉,又看了看宋箬溪的脸色,皱眉道:“你这个公子,是怎么照顾人的?这姑娘从小就体弱多病,养了这么多年才好些,你怎可任她沐雨受寒?还好送的早,要是再晚点送来,就要留下病根了。”
“老大夫,她现在怎么样了?”上官墨询一脸焦急地问道。
“我去开药方,熬好,先给她服一剂,你守着她,把湿巾搭在她额头上,等湿巾热了,就给她换,明早再让她喝一剂,烧退了,她就会醒过来。”老者站起身来,往书案走去,“这么水灵的姑娘,你要好好的疼爱珍惜,切记不能再让她受风寒了。”
“老头子,你到外面去开药方,开好了,我去熬药。”老妇人挥手赶人,“你们俩也出去,去进去打桶冷水来。”
老者领着上官墨询和陆綮颜到外间去,老妇人帮宋箬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老者写好了药方,吹了吹,见老妇人出来,指着一味药,道:“这味药后放。”
陆綮颜提着桶冷水进来,老妇人把干净的巾子塞给上官墨询,“把巾子浸湿了搭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别让她烧坏脑子。”
上官墨询依言行事。
老妇人照着药方去百子柜里取了十几味药,称了份量,拿着柜上的烧得黑黑的砂锅,把称好的药材倒了进去,捧着砂锅到后院生火熬药。
“等喝了药,她就会退了烧,你不必这么忧心。”老者见上官墨询满脸忧色,就安慰了他一句,才走开。
陆綮颜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墨询坐在床头,不时帮宋箬溪换着搭在她额头上的湿巾,那专注细心的模样,前所未见,愈加肯定了先前那个猜测,九叔喜欢上了宋箬溪。只是宋箬溪与登瀛城少城主已有了婚约,九叔这样沉陷进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妇人熬好了药,端了一碗进来,递给上官墨询,“你喂她喝吧。”
上官墨询接过碗,盛了一勺吹得温热,往宋箬溪嘴里喂,可是宋箬溪双唇紧闭,喂不进去,柔声喊道:“溪儿,你醒醒,喝药了。”
陆綮颜皱了皱眉,道:“九叔,她昏迷了,只能灌。”
上官墨询抬眸看了他一眼,把碗放在一旁,将宋箬溪的头垫高,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又盛了一勺药,吹了吹,慢慢地喂进她嘴里,舍不得用灌的。
喂宋箬溪喝完那碗药,上官墨询把垫在宋箬溪脑袋下东西拿开,帮她掖好被子,又拿起湿巾,搭在她的额头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陆綮颜见他温柔体贴的样子,皱紧了双眉。
“退了烧,就不用给她搭湿巾了。等两个时辰,我会再送药进来的。”老妇人拿着碗出门自去。
“九叔。”陆綮颜走到上官墨询面前,“九叔,她就快要是别人的妻子了。”
上官墨询的手停在宋箬溪的额头上,声音沉闷地道:“我知道。”
“九叔,你曾说过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为妻,她不是,她喜欢的是登瀛城少城主,你这样做只会伤害到自己。”解除约定和赐婚离得太近,陆綮颜以为宋箬溪是为了邺疏华才会解除与他的约定。
上官墨询沉默不语,他忍着蚀骨的疼痛,亲送所爱的女人出嫁,为得就是能让她平安抵达登瀛城,看她穿着大红嫁衣的那一瞬。碍着纲常伦理,他不能娶她,那么就让她嫁给另一个爱她的男人,也好过嫁给无意于她的男人,伤心一世。
陆綮颜对他的执迷不悟,有些心急,声音不由扬高了几分,“九叔,你爱她至深,伤的更深,这世上还有许多女子,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我。”上官墨询冷冷地打断陆綮颜的话,眸色幽深如潭,心中悲伤无法诉之于口,他只要与所爱的女子携手一生,可是遇到了,却要放手。
“你若知道,你就不会这样了。”陆綮颜逼近一步,“九叔,我不想看到你象我娘那样自苦一生。”
“她不是你爹。”上官墨询淡淡地道。大哥为享齐人之福,负心于前,令大嫂伤心欲绝,循入空门,而宋箬溪于他,不是她负他,是他拒绝了她,伤了她的心。她没有象大嫂一样,自绝生路,多亏有邺疏华令她解下心结,他才能少一些负疚。
陆綮颜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墨询给宋箬溪换了块湿巾,感觉到桶里的水已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我的事,你不用多管,去换桶水进来。”
陆綮颜看他这样,知道劝无可劝,抿紧双唇,阴沉着一张脸,提起桶子,转身出门。
上官墨询看着他的背影,如果她和陆綮颜不曾有那个约定,如果他能在她和陆綮颜有约之前,早一点知道他已对她动心,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和她之间隔着那条鸿沟,迈不过去,只能错过,而今,他只要她安好,就已足愿。
两人都没注意到床上宋箬溪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陆綮颜换了桶水回来。
又换了两回湿巾,上官墨询发现宋箬溪的烧已退了下去,就没再给她搭湿巾。
两人安静地守着宋箬溪,没有再交谈。
天明时分,老者过来了,诊了脉,“烧是退了,但病还没全好,要多休养几日才行。”
老妇人送来了第二碗药,上官墨询正要抱起宋箬溪,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上官墨询忙收回了手,向后退开一步。
“哟,小姑娘,你醒了。”老妇人笑,“你病得昏昏沉沉的,可把这位公子吓得不清,守了你一夜没阖眼,你瞧瞧,熬得眼睛都红了。”
宋箬溪看了上官墨询一眼,满脸憔悴,下巴连胡子都冒了出来,身上衣服皱巴巴,那还有半点平时慵懒风流模样,垂眸道:“谢谢。”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必言谢。”上官墨询把头偏开,淡淡地道。
老妇人看看两人,笑了笑,道:“小姑娘,该喝药了。”
宋箬溪接过碗,“咕噜噜”一口气灌了下去。
“小姑娘喝药爽快,病好得快。”老妇人扶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
“大夫,她可不可以上路?”上官墨询问道。
老者是医者父母心,一听这话,大怒,吹胡子瞪眼,“你若是想让她在路上发烧病死,你就强行带她上路好了。”
老妇人扯了他一下,笑道:“公子,小姑娘身子弱,经不起奔波,休息一日吧,明天再上路。”
“九叔,我去通知他们。”陆綮颜起身道。
“你留下。”上官墨询没有看躺在床上的宋箬溪,转身就往门外走。
宋箬溪眸光闪了闪,闭上了双眼,掩藏起眸底那抹复杂的情绪。
陆綮颜看了她一眼,追了出去,“九叔,让我去。”
“少啰嗦。”上官墨询已上了马,一拍马,扬长而去。
陆綮颜见此,也只得回房看着还在养病的宋箬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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