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王夫人平日里不多说话,看上去老实和善,实则是个城府极深的。因见黛玉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如今又这般的荣耀,便又动了心思。几日后,乃是各椒房内省,王夫人便悄悄的去见了元春,及见了元春,便把心里的计较说了。
那元春是何等聪明之人,听罢因摇摇头道:“怕是不行,林妹妹现是北静府郡主,她的亲事还得和北静太妃商量,那北静太妃未必愿意。再说,母亲不是早就与姨妈计较着将宝钗说与宝玉么?这会子要是变了,姨妈岂不怪罪母亲?”王夫人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了,先前我看那林丫头病怏怏的,恐她是个不长寿的,才与你姨妈私下里计较金玉良缘那些话,亏得老太太疼那林丫头,拦在里面,总不提金玉良缘那些话,宝玉的亲事才拖了下来。现如今那林丫头身体倒一日好似一日,她又与宝玉合得来,想必也是愿意的,且这样一来又称了老太太的心,岂不好?况且林丫头又封了郡主,咱们家,你也看到了,琏儿他几兄弟都是不能立业的,将来还得指着那林丫头帮村呢。”元春道:“话是这么说,可据我看这事未必如母亲所说的这般简单。那北静太妃未必愿意,铙不好还说咱们家攀龙附凤,便是姨妈也会怨母亲的。”王夫人听罢,竟是元春在埋怨自己糊涂,因道:“什么攀龙附凤?好不好那林丫头是咱们府里养大的,既是封了郡主她也是我们贾家的外甥女!若是那林丫头自己愿意,我倒不信她北静太妃不愿意!”说罢竟顾不得规矩,自气匆匆的走了。
既回了府,那王氏自是不死心,因又往贾母处去,捡个没人的时候又如此这般的把话说了一遍,贾母未等她说完,登时大怒道:“放屁的话!谁说要把林丫头许给宝玉了?”因又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王夫人鼻子骂道:“先前你怎么不提这档子事儿?倒在底下弄什么金玉良缘的鬼话!这会子见玉儿身体好了,又封了郡主,又赶着来掇窜我把林丫头给卖了,你们好享荣华!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在底下干的那些事儿,林家那几百万两的银子不全被你们给算计完了吗?现算计完了银子又来算计玉儿,实告诉你们罢,不可能的!有我老婆子一日在,你们就休想得逞!”说罢又倒在椅子上哭道:“我的敏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眼见着让他们把林家那么大的家产都算计去了,却没给玉儿留下一个子,是母亲对不住你啊。”这里王夫人见贾母越发把以前的事儿都抖了出来,赶紧上前劝道:“老太太骂我我不敢还嘴,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么哭怕是会弄坏身子的,那这岂不是媳妇的罪过了。”这里贾母听如是说更添了一层气,不觉身子发抖,举起拐杖就要照王夫人打去,刚站起来却不得喘气,竟是晕了过去。王夫人这才慌了神,赶紧唤丫头来,又赶紧的遣人去告诉贾政去请太医来。
这里众人听说贾母病倒了,赶紧的都来探视。一会太医来了,把了脉,开了药方子,因对贾政贾赦说道:“不碍事的,老太君是急怒攻心,吃点药静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只是老太君上了年纪的人,以后要多注意点,万不可再这么生气了。”
众人听如此说,方才把心放下。却说那贾政本是个孝子,本性纯良却迂腐,原不管家里的事,也不知道里面的这些事,因见王夫人把贾母气成这个样子,便问她怎么回事,那王夫人自然是不敢说,只嗫嗫嚅嚅的不说话,贾政心下恼怒便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她一顿。王夫人羞辱难当,至此再也不敢提黛玉之事。
却说北静太妃在家里闻得贾母病了,也正想着要去贾府接黛玉来北静王府,便和水溶一道去了贾府。那贾政王夫人等人听说他们来了,便连忙的都结了出去。王夫人因请北太妃内堂里坐,贾政也自请水溶正屋里坐。不料水溶笑说道:“听说老太君病了,我还是随母妃去看看她老人家,给她道个安吧。”太妃因笑着说:“这原是应该的。”贾政听如此说,方才前面领着往贾母出了。
贾母因见太妃来,便连忙的下来见礼,却被太妃一把扶住道:“老太君身体有恙,当好生静养,切莫拘礼。”贾母方才罢了,又要与水溶见礼,亦被免了。这里宝钗探春等因见有陌生男子在此,女孩儿家的不方便,便都站起来要回避,却听到太妃道:“都是自家人,姑娘们不用回避。”宝钗等方才又站住了,又见太妃拉着黛玉的手,黛玉亦称其为“母妃”,众姊妹方才知道眼前两人乃是北静太妃并那北静王。
太妃因原来没见过她姊妹,见她们虽都不及黛玉的风韵,但各各却也是生的如花似玉,便不由得拉过她姊妹细细看了一回又夸了一回。因又问起宝玉,众人道去学堂了,太妃笑道:“那便罢了,听说生的也是极好的。”因拉着黛玉的手对贾母道:“我今日原是来接玉儿回府的,玉儿没了爹娘,既认了我,那就是我女儿了,少不得要接她回府,不能让她总呆在亲戚家。还不惹人笑话。”黛玉因说等贾母病好了再回北静王府,贾母因担心黛玉在贾府里,怕是王夫人还要打什么歪主意,倒不如去北静王府得好。因笑道:“不碍事的,我这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养几日便罢了。太妃既接你来了,你便回去罢,得空回来看看我就罢了。”黛玉听如此说,方才不说话了。太妃因让黛玉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又让水溶陪着去,二人听罢,便出来了。
那水溶自一进来,眼睛便就钉在了黛玉身上,这会子见母妃让他陪黛玉收拾东西去,心里自是欢喜。二人一路逶迤来到潇湘馆,水溶因见几根湘竹子隐着一圈栅栏,顿觉清幽无比,又见门上悬着的一块扁额题道潇湘馆三字,方才知道黛玉的号潇湘妃子如何而来。因又想到黛玉的那首《咏白海棠》,不觉念了出来: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黛玉见他念自己的诗,不觉奇怪道:“王爷是如何知晓这首诗的?”水溶看着她笑道:“怎么,还叫我王爷吗?”黛玉脸一红,轻轻叫了声“哥哥”,水溶笑着答应了,才告诉她缘故。黛玉点点头,想那宝玉与他交好,把大观园里众姊妹的诗拿了给他看,原叶不足为奇,便不再细问。
这里紫鹃早看见黛玉与一男子过来了,刚听说北太妃与那北静王到府里来了,便料定是北静王了。见他们进来,便上去见礼道:“王爷是来接姑娘去北王府的吗?”水溶因笑道:“好个精明的丫头,如何就知我是王爷,还是来接你家姑娘的?”紫鹃笑道:“太妃既认了我家姑娘做女儿,想必是极疼姑娘的,断不会把姑娘放在这儿,让姑娘受委屈。”
黛玉一听,赶紧喝道:“紫鹃!”那水溶却是已经听出来了,因问黛玉道:“妹妹在这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黛玉笑道:“哪里会受什么委屈,别听着丫头混说。”因让水溶进屋,水溶见她不说,也不便问了,便罢了。黛玉因吩咐雪雁收拾衣物,自己自去给水溶倒茶。水溶因说不吃茶,方才罢了。
水溶进屋一见,最显眼的便是那满橱的书,案上设着笔墨纸砚,因笑道:“妹妹这闺房倒像是书房。”黛玉笑道:“哥哥说笑了,我不过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水溶摇摇头道:“妹妹太过谦了,但凡妹妹是个男儿身,若求功名,必能登堂入室,成为国之栋梁。”黛玉道:“功名可有什么好,人人都挤破头往里面钻,却不知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到头来还不是黄土垄中一白骨?”
水溶听罢,不里不由暗暗吃惊,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见解,看的这样开,真真是与那些流俗女子不同。因叹道:“妹妹这话真是说尽了千古万代。”
二人正说着,忽见宝钗打帘子进来,先是给水溶行了礼,又笑道:“妹妹马上就要走了,我来看看妹妹这儿有什么可帮忙的。”黛玉心里自是明白,堂堂的一个王爷,又生的这样英气逼人,她岂能不上来现现脸?可她也忒糊涂了吧,水溶毕竟是外男,怎能说进来就进来呢。因见她此时脖子上并未带那金锁,因不觉在心里叹息,好好儿的一人,怎么就天天想着往那高枝上攀呢,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
恰好紫鹃整理好了东西出来,见宝钗在此,也深知她意,便说道:“咦,宝姑娘来了,平日里不见你来潇湘馆,今日怎么倒得闲儿了?”
那水溶自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觉心里好笑,便不做声,看她薛宝钗怎么说。宝钗此时脸上讪讪的,只得道:“我是来看看妹妹有什么要帮忙的,毕竟姐妹一场,走了,我怪舍不得的。”黛玉便连忙的打圆场道:“都收拾妥当了,宝姐姐费心了。”又对水溶道:“咱们走吧。”水溶点点头,他们几个方过贾母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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