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国,水火关。
千里雄关盘踞,刀枪如林,旌旗猎猎,数不清的甲士环卫。
此关乃是白虎国第一雄关,与华夏国土仅有一水之隔。
白水河湍流迅激,蜿蜒盘旋而下,绕着雄关而过,仿佛平原大地上的一条白练水带。
远处枫林如火,一火一水,白虎国水火关由此得名。
边陲重地,人烟鲜少,只有十万甲兵镇守此关,威严兵锋气象,杀伐气息煌煌入柱冲霄而起。
水火关上,众将士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兵甲鲜亮,杀气凛然。
白虎国受到了风声,有人要夺水火关。
白虎举国上下一片震动,从朝廷重臣到平头百姓,谁心里不是和明镜儿似的。
华夏国力蒸蒸日上,昌隆鼎盛到了极点,到了这种总逃不过“野心”二字,华夏也该行那开疆辟土的大功业了。
华夏想要开疆辟土,倒霉的可不就是一水之隔的白虎国。
护国天师军天下闻名,若华夏只能是西进,水火关能挡住几天?
白虎国百姓们心中不知,白虎国庙堂重臣心中不知,水火关上十万重兵也是不知,他们每日枕戈待甲,只等着战火杀气。
边陲局势紧张激烈,一触即发,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这一日,天色刚蒙蒙亮,白水河上水汽缭绕,仿佛仙境云雾。
湍急宽敞的河面上,一阵嘹亮高古的歌声响起,“九龙岛上修真仙……”
来了,终于来了!
水火关上的将士们纷纷涌上城头,严阵以待,床弩、巨石、檑木、金汁等一应守城器具准备齐全。只等着给予对方雷霆重创。
白水河上水汽散开,只见一道人身穿大红袍服,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三目圆睁。骑金眼驼,手提宝剑而来。
那金眼驼乃是天生异兽,踏着湍急水流前行如履平地,不时打着响鼻,一对金眼望向水光关上众将士,竟是人性化的流露出不屑嗤笑。
坐在金眼驼上的道人放声高歌,狂态毕现。半倚半坐着,不时把玩着手中的宝剑,“城头上的将士们听着,某家今日不想大开杀戒。且开了城门投降,说不得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白虎主杀,以武立国!
国中甲士血气刚勇,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
上阵厮杀,抛头颅。洒热血,毫不含糊!
水火关中十万甲士,竟然受一区区狂放妖道威胁,连日里憋得狂狂怨气积聚爆发,“兀那妖道。我们白虎国与你华夏向来秋毫无犯,你为何无端引起战端,莫非想成为那千古罪人吗?”
“华夏?!”道人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哈哈哈,你们竟然以为某家是华夏鹰犬,可笑,可笑啊!”
哼,还敢装蒜!
水火关内甲士人人冷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放眼凡间,大小国家不下数千,可是有能力,有条件,有需求攻打白虎国的唯有华夏!
“放箭!”水火关内甲士们也懒得和道人口舌之争,都是乱世好男儿,手底下见真章吧!
“铮铮铮”强弓弦声不断,一波箭雨铺天盖地,乌压压如蝗虫雨,数不清的冰冷的箭头闪烁着幽幽锋锐的寒芒,狠狠向着道人爆射而去。
白虎雄兵之威,锋锐如斯!
水火关内众将士神色冷峻,眼神冰冷注视城下的道人,静待着霸道的箭雨将他射杀。
道人死定了!
在众甲士们心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年头在大伙儿心中,修士早不是什么神秘莫测陆地神仙一流。尤其是百战磨砺的老兵,剿杀各种妖道邪修不在少数,杀修士和杀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一轮箭雨下去,照样要被射成一大刺猬。
面对来势汹汹的箭雨,道人丝毫不惧,端坐在金眼驼上哈哈大笑,“雕虫小计!”
道人大笑声中,袖袍一挥,灵光闪动,只见打出一把小伞,小伞在空中滴溜溜旋转,蓬然撑开。浓黄色瘟雾缭绕而起,势头并不迅疾,却是弥弥散开,风吹席卷,漫天升腾,在空中化为两个斗大仙字:瘟癀!
封神法宝——瘟癀伞!
此刻换成有个有些见识底蕴的修士在场,必然惊呼失声,这件伞形法宝正是一等一的凶宝,布置瘟癀阵的阵基之所在!
瘟癀阵一出,万里无鸡鸣,无论是人畜飞鸟走兽,统统染上瘟病,三日之日死光死绝,端是恶毒无比!
能布置瘟癀阵的修士,三界之中只有那一位,九龙岛练气士吕岳!
这位细菌战专家,在封神大战期间,先后在西岐城和穿云关布下瘟癀阵,杀伐无数,背上了无尽的怨道业力。最后被老子门下弟子杨任用五火七禽扇烧成了渣渣,一缕真灵飘飘荡荡上了封神榜,竟然还捞了一个瘟癀昊天大帝之职,率领瘟部六位正神,世称瘟神鼻祖。
吕岳的翁煌伞乃是一等一的封神法宝,厉害无比,拥有腐蚀天地之大威能。
浓黄色瘟雾狂狂升腾,正好挡在箭雨爆射而下的方向。
“嗤嗤嗤”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腐蚀声响起,铺天盖地的羽箭纷纷锈蚀殆尽,竟然化为一蓬蓬酸雾,全部融入了瘟雾中。
水光关上十万甲士见状,纷纷惊诧,好凶恶的妖道!
虽然有三分惊惧,十万甲士却非真正怕了,拉弓搭箭,在将官一声声高亢的命令声中,一**箭雨次第向着吕岳道人爆射而去。
箭雨绵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遮天蔽日。
人力有时而穷,即使修士大能道行精深,一身真元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抵抗这样惊涛骇浪般的围攻,消耗的真元如江河决堤滔滔流失。
一旦城下的道人耗尽了真元。那便是他的死期!
十万甲士自以为抓住了吕岳道人的名门,将士上下一心,拼命四射。势要将吕岳道人射杀。
众志成城是好事,但是水火关上众将士终究还是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吕岳道人并不是普通的小修士。他是真正的天庭神仙。本身三气朝元大神仙的道行修为,而且还统领着瘟部六位正神。
吕岳道人端坐在金眼驼上,潇洒的挥动的袖袍,瘟癀伞滴溜溜飞旋,大片大片的瘟雾播洒而出,迎向空中的箭雨。
吕岳道人凶威滔滔,以一人之力对阵十万雄兵。竟然却是占尽了上风。
瘟雾煌煌弥散,升腾缭绕,越发浓烈,已经铺满了白水河一侧。
白水河“咕嘟咕嘟”冒出黄色毒水泡。一条条鲜活的鱼儿翻死上来,整条河水化为一条茫茫毒水沟。
瘟雾不紧不慢,缓缓逼近,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压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压制着十万甲士的攻势,缓缓摧垮着十万甲士必胜的意志。
一个时辰过后,瘟雾剧烈水火关不到十丈,城头张弓射箭的甲士们终于慌了心神,下意识的向后退缩。
将官们眼中喷射出狂狂怒火。咬牙怒吼:“不准后退,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将官们亲自督阵,带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小校,手持雪亮的大朴刀。但凡有甲士从箭垛上退下,毫不留情捉拿过来,也不管对方如何哀求讨饶,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就这么被生生剁了下来。
有了督阵校官,十万甲士士气强行振作,箭雨爆射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三个档次。
弓弦声不绝,箭雨纷飞,竟然堪堪射住了阵脚,一时间逼迫得吕岳道人的瘟雾不得寸进。
督阵的将官却没有一丝笑意,十万精锐甲士,集中了白虎国所有百战之士,竟然抵挡不住区区一个妖道……谁也不知道甲士们这股虚火能燃烧多久,一旦势弱,便是瘟雾袭上水火关之时。
瘟雾的恐怖威力,十万甲士都是亲眼所见。
瘟雾过处寸草不生,顽石沙砾也被腐蚀,“嗞嗞”冒出酸水,整片大地化为一片浓黄色毒水沼泽。
后方的情形已然看不清了,十万甲士面对的只有无尽的瘟雾,浓黄茫茫,充斥整片天地。十万甲士恍然间有种错觉,仿佛三界皆被瘟雾充斥,他们如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十万甲士心头燃烧的虚火迅速熄灭,他们都是百战之士,战场上尸山血海杀过来,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来没什么,总能落下个身前生后名。但是现在,他们却怂了……不是大伙不敢战,实在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被瘟疫毒死,这算什么?
十万甲士人心涣散,眼神目光再没有坚毅果决,不住的向着后方将官投向乞求的目光,“将军,退吧,再不走,兄弟们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
将官们狠狠闭眼,眼前局势险恶他们又如何不知,可是皇帝下得命令是死战不退,即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们也要死守在水火关上。
兵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实在不能违抗啊!
这么一耽搁的工夫,瘟雾蔓延的速度陡然暴增数十倍,轰然席卷上水火关城头。
十万甲士遭受到他们人生中最痛苦,最悲惨,也是最后的一场惨遇。
浓黄色瘟雾不仅毒性猛烈,而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甫一沾上人类皮肤,仿佛狂狂毒火炙烤燎烧,皮开肉绽,一连串毒泡破开,脓水横流,血肉淋漓,无比凄惨。
前排甲士都是身穿鳞甲,能够抵御住敌军的刀枪箭矢,却防不住无孔不入的瘟雾。
瘟雾不断从鳞甲细缝中钻入,可怜的甲士们一个个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瘟雾霸道无匹,当先是甲士双目,轰然爆裂,脓水混合着鲜血,骤然升高的颅内压将两只眼珠子,带着后面一条粗大的眼筋,瞬间轰出迸射出来。“啪啪”射在箭垛上,摔得稀巴烂。化为两团血水。
甲士们哀嚎惨叫声不绝,双手如钩,不听乱抓乱挠。每一次都会抓下大片大片淋漓的血肉,暗红色鲜血汩汩而流。
不多时。中瘟的甲士们将自己的头盖骨掀开,人流白惨惨的脑浆子流了一地,终于摆脱了无尽的痛苦,彻底气绝身亡了。
一道仙云飘飘落下,吕岳道人飘渺出尘,骑着金眼驼缓缓落在水火关城头。
吕岳道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在此刻众人的心目中。却不亚于一头洪水猛兽,太恐怖了,简直不是人!
四下散落哀嚎翻滚的甲士,鲜血淋漓。脑浆满地,活脱脱一个修罗场,吕岳道人一人一骑缓缓踏步而来,仿佛九幽索命使者,如此的凶恶。如此的恐怖!
水火关上众将官终于忍耐不住了,此人实在太恐怖,不能力敌。
“退兵!”将官最后发出一声嘶吼,眼中喷射出无尽的不甘和怒火,整个人仿佛被一下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眼前一黑,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十万甲士,虎狼之师,以坚城固守,就算是百万雄师包围攻城,没有数年拉锯苦战,也绝无可能攻破。
但是现在,仅仅是妖道一人,谈笑间破了城防……对不起祖宗基业啊!
将官下完军令,整个人几乎软软瘫倒在地,四周的亲卫见状纷纷涌上前,小心翼翼的扶持住他们的主帅,但见事不可为,簇拥着轰然暴退。
十万甲士也不怠慢,值此时机,撤退或称之为战略转移无甚丢人,留下来在瘟雾中丧死才是傻!
十万甲士跟随着主帅节旗一起撤退,一口气从城上撤下退入关中还不罢休,打开水火关城门,轰然向着白虎国腹地退去。
走得慢上半分,瘟雾蔓延而来,众甲士无疑幸免,纷纷栽倒在地,哀嚎不住半盏茶的工夫,毒气攻心,一命呜呼了。
水火关中十万甲士,经此一役,连敌手半根毫毛都没能伤到,自己却是折损了近一万人马,这才堪堪逃出生天。
水火关外,幸存的九万甲士竞相溃逃,盔甲兵刃丢了一地,狼狈之处,令人唏嘘不已。
众甲士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能让自己跑得和兔子般飞快,太恐怖了!
妖道的瘟雾如此霸道凶悍,白虎国甲兵们吓破胆魄,溃散奔逃。兵败如山倒,溃兵线绵延数百里。
主帅将官们被亲兵们架着,此刻却还是冷不住闭目低叹,完了完了,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违抗圣旨,将十万甲士残余从水火关中撤了回来,这个泼天的大罪名,足够他全家九族来回砍头十八遍了。
仓促退兵,断后遮护的队列根本无从布置,整支军队疲于奔命,溃不成军,盔甲七零八落丢弃了一地……这样狼狈的军队,就是退回了后方,又能发挥出几分战力呢?
主帅绝望的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白虎国危矣!
仅仅一个妖道出马,就杀得十万精锐甲士仓皇奔逃,整个白虎国还有什么资本阻拦住这霸道凶狠的侵袭。
此刻,水火关城头,吕岳道人负手而立,嘴角挂着一丝冷厉的笑容,眼神沉静肃杀,“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吕岳道人并不是单单为了水火关,他要的是全部,包括这白虎国十万甲士!
吕岳道人不骄不躁,眼神深邃,只是淡淡的望着远方溃逃的甲士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吕岳道人没有等太久,只听一声呼哨,六个方向陡然冒出六道人影,合围住九万甲士溃逃的去路。
六人合围九万甲士,说出去就是笑话一般,但是此刻却是无人有心思笑。只见那六人也是道士打扮,各持一杆大幡,舞动间,浓黄色瘟雾狂狂升腾,缭绕蔓延,接天连地,与水火关方向结成一股,成合围之势缓缓向着甲士们逼近。
逃的最前排的甲士,一时躲避不及,狠狠的撞进了瘟雾中,“嗤嗤”令人心惊肉跳的腐蚀声响起,伴随着甲士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纷纷倒地而亡。
“快退,快退!”主帅将官猛然甩开身边的亲兵护卫,眼珠暴凸,猛然暴喝,声音凄厉如鬼,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吼声。
刚刚吼完,一道剑芒怒卷而来,“噗”鲜血横飞,主帅将官一颗大好头颅带着无尽的不甘,高高抛飞,在亲兵们凄厉的惨呼声,雄壮的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远处一位道士收起飞剑,只是哼哼冷笑,“腌臜凡人,嗓门倒是一等一的大,鼓噪的很!”
主帅被阵斩,原本乱成一团的甲士,此刻更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完全失去了控制力,四处乱冲乱撞。大军每奔向一处地方,便会有大团大团的瘟雾席卷而上,将他们四下合围住。
几次过后,甲士们可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终全部淹没在瘟雾中,凄厉惨叫声不绝,盈沸翻天,仿佛修罗末世降临,让人毛骨悚然。
吕岳道人却是置若罔闻,眼神清亮只是紧紧盯着华夏国度方向,仿佛在那个方向看见一道通天灵柱煌煌升腾,仙雾缭绕中一座雄伟恢弘的仙府矗立,代表着人道兴起的大道力量。
此时,水火关内外十万甲士已经死得干干净净,方圆万里只有他们七个活人和十万死尸。
吕岳道人袖袍一摆,冷声吩咐道:“瘟部六正神听令,布瘟癀阵,召下十万天庭瘟兵!”
瘟部六正神轰然领命,分列战场六大方位,脚踏罡斗,手掐灵诀,浓烈的瘟雾煌煌升腾,一道道灵光从天际接引而下,落在十万甲兵尸首上。
甲兵尸首一阵剧烈的震颤,纷纷僵直站立,深陷的眼窝中蓬然亮起两团幽冥鬼火,张开鲜血淋漓血盆大口无声的仰天嘶吼,画面显得无比诡异。
吕岳道人眼神深邃,凝重望着远方,第一元会变局杀劫终于兴起,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顺利从劫数中保全性命,更不知道劫数中将要陨落多少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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