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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玉笛
一年后。
盘腿坐在黑暗沼泽旁径自盛开的黑色魔莲上,金貅眯着眼睛,愉悦地看着沼泽上方狰狞舞动的黑色瘴气一点点、一丝丝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被吸入自己手上托着的招魂塔中。
她手中的招魂塔共十八层,塔身通体为耀眼通透的金色,美丽异常。而此时,这招魂塔第一层的塔底却被一层极浅极浅的明亮白光铺满。那白光星星点点很是稀薄,但却晶莹璀璨,柔和漂亮,带着琉璃玉一般的纯净澄澈。塔身的金光衬着那抹如玉的白,竟是漾出了不可名状的美丽圣洁来。
那些被吸入塔中的黑色瘴气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一点点地沉入塔底,然后渐渐地被那白光吞噬、融合,直至消失。
那白光是梼杌的魂魄。
等到哪日白光装满了整座招魂塔,梼杌便会回来。
金貅已经在这朵黑色墨莲上坐了一年未曾起身活动了。静坐不起,以自身的法力修为相助招魂塔招魂,能加大招魂塔的力量,有助于集魂之速度。
身上因为久坐一年未曾起身动过而有些僵硬,虽不会如凡人那般酸疼不已,却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但她神色安详,神情愉悦,没有半点疲惫焦躁之意。
静静地凝视着那一丝如空气般稀薄的白光,希望,在金貅琉璃般的眼睛里不死不灭,浅浅绽放。
不管多久,她都等他。
“师傅师傅,翡翠来看你了!”突然,伴随一声清脆喜悦的欢呼,不远处的密林里冲过来一个一身墨绿的少年。
“你怎么又来了?”金貅睁眼看向他,戏谑地勾唇,“不怕那母白皮妖再追你十里?”
“什么?!它它它它它还在附近?”翡翠脸上大大的笑容猛地僵住,惊骇地缩在她身侧,警惕地瞪着四周,生怕那母白皮兽会突然从哪里蹿出来扑向他。
他可怜啊,明明只是带着孝心来看望自家师傅,谁想这黑暗森林里生活着很多世间罕见、穷凶极恶的妖兽,一路上四处危机吓得他半死不说,还从此被那只明明外表憨厚忠实其实性子凶恶残暴的母白皮妖给缠上了。
先是目露凶光追着要吃他,后来追着追着也不知脑袋漏水了还是咋的,开始流着口水无比淫/荡地看着他,可劲儿喊“小子不要跑,快快从了老娘”,声音粗犷响亮得整个林子都能听见,吓得他好几次险些一头扎紧那臭气熏天的黑暗沼泽里,成了那沼泽里一坨发臭的烂泥。
今日他一路提心吊胆地穿过森林都没有看见它,还以为它已经放弃了,心里那叫一个雀跃。现下听师傅这么一说……难不成它其实还不死心,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吗?
翡翠一身恶寒,笑意冻成霜,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兴许哟,为师闻着它的气息似乎不远呐。”金貅一脸正经严肃,眼里却是坏笑满满。
“师傅……你帮徒儿把它弄走啦!它它它对我意图不轨耶!”翡翠脸一跨,又怕又愤怒地看着四周,往金貅身侧蹭了蹭。
金貅眼里闪过笑意,瞥他一眼,红唇弯起:“从了它不就万事大吉了?”
翡翠倒吸一口气,挺了挺瘦弱的胸膛,正义凛然,威武不屈又愤愤不已地瞪圆了眼睛:“师傅,徒儿才不会做这种没骨气的窝囊事情,徒儿……徒儿为了守住清白贞操,会、会宁死不屈的!”
“嗯,也是。好歹你已经是馒头小兔儿的人了,好男不侍二女,徒儿好样的,为师深感欣慰。”
“什什什什什么她的人?!师傅你你你你不要乱讲——”威武不屈的气势瞬间被戳破,白皙的俊脸蓦地涨红成了那猴儿屁股,翡翠双眼乱飘,挥着拳头恼羞成怒。
“乖,就别再挣扎了。师傅是火眼金睛,你瞒不过的。”金貅好笑地看着他,抿唇笑得奸诈。
果然还是翡翠最可爱最好捉弄。这样逗弄他一番之后,顿时身心舒畅了呀。
“……师傅,其实你就是一个人呆着无聊了所以找我乐子娱乐自己呢吧?”瞧着金貅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坏笑,翡翠灵光一闪,郁闷啊,红艳艳娇羞无比的脸蛋上多了丝明晃晃的委屈。
“为师是呀。”某个无良师傅回答得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意。
“……师傅,你坏。”翡翠泪流满面,捂着受伤的小心脏蹲在一旁画圈圈去了。
“唔,一般小坏吧。”奈何无良师傅仍不放过翡翠小少年,继续无耻地给以打击。
翡翠一口气堵在胸口,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地瞪着金貅,思索半晌,终于决定收起陪她聊天唠嗑缓解无聊的孝顺念头,早点办完事儿早点回去以防被自家的恶劣师傅玩死。
思及此,翡翠无比怨念地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金貅:“……对了,徒儿今日来是奉了神貅娘娘的旨意,娘娘让徒儿把这个东西交给师傅,说是师傅睡得够久了,该醒了……”
“什么意思?”金貅挑眉,接过翡翠递来的翠玉骨笛,有些不解。睡得够久该醒了?什么意思?她的梦魇已经解开许久了呀。
“徒儿不知,神貅娘娘说师傅终会明白的。”
翡翠说完便告辞回去了。
金貅也不阻拦,只是听着不远处鸡飞狗跳般的动静,勾唇红唇幸灾乐祸地笑了。
“啊——怎么又是你啊混蛋——”翡翠的悲愤惨叫声。
“小子哪里跑——赶紧死到老娘的怀里来——”母白皮兽的粗暴求偶声。
方才忘记提醒他了,她感觉到那母白皮兽就在附近这话委实是真的……
徒儿呀……保重。
金貅有些纳闷地打量着手中的翠玉骨笛,不大明白自家娘亲让翡翠带给她这玩意是什么意思。
这骨笛浑身翠绿,以天下至宝翠玉晶石雕成,剔透莹润,青碧透亮,翠得像是春日里的雨后青山,极是澄澈干净。它的周身又镶有银丝梨花花纹,仿佛春日梨花飘落,覆在了笛身,风风起落,竟似有暗香浮动。看着虽简单,却极为雅致贵气,叫人离不开眼。
这玩意儿如此精致,莫非娘亲是怕她日子无趣,送来给她赏玩的?
金貅这么想着,下意识却是否认了。
她独身在这黑暗沼泽一年,除了母亲神貅、天似殿下、徒儿翡翠、半个徒儿白漫透和几位好友之外,别人是不知道的。仙家常有渡劫之事,她也是一直对外称闭关渡劫。
一来是怕天帝会知道大怒进而派人阻止,二来也是她本就孤僻惯了,不喜喧嚣。她想安静为梼杌集魂,不希望过多熟人来探望,扰了她的清静。
她母亲神貅最是知道她一心挂在梼杌身上,心无杂念的。断然不会怕她无聊而送来这玩耍的东西。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梼杌还没有回来,她根本没有心情玩乐。
金貅疑惑地想了想,低头看着这翠玉笛子,脑袋里竟突然有根弦一动,随即一个声音凭空冒了出来。
“臭丫头,快放开小爷的红杀!”
清脆的、响亮的、桀骜的、傲慢的……熟悉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梼杌!
金貅心中狠狠一颤,眼前一黑,也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冲动,竟放下那手中的招魂塔在腿上,握着那笛子便凑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清脆如铃的笛声轻轻飘荡了起来,灵动清润如玉珠滚动,水落银盘;清雅如少女低语,黄莺清吟。
黑暗森林里浓重的恶煞腐烂之气竟有被笛声渐渐洗去之意,整个林子里的空气竟渐渐清香了起来。
金貅蓦地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花海。
洁白如雪的花海中,朵朵香雪梨花盛放,十里飘香。
心下的惊骇教她的心脏蓦地抽紧,金貅惊惧不已,却只能身不由已地继续吹奏着这首不知名的曲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貅心中颤抖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教心下没底的她很不安,胸口又直觉有什么就要破开,教她无法遏制地惊惧颤抖。
她浑身无法动弹,只能不受控制地吹着笛子,任凭这美妙的笛声吹入她心底,在她眼前展开一幅虚幻却又真实的画卷。
金貅突然在那片洁白的花海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
一身黑色绣金边的锦绣袍子随意地披在身上,松松垮垮以纯黑腰带系住。长及腰间墨发随意地披散开来,不羁地迎风而舞,狂傲而霸道。
他正懒懒地倚坐在一颗梨花树下闭眼微憩,修长的手中把玩着一条全身血红,晶莹剔透的小蛇,带点妖异的俊美脸廓被那飘飞落下的花瓣衬得格外精致。
金貅僵硬地看着那个男人,死死地看着,看了很久。
突然,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烫了手背。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和梼杌一模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说好的小小小小小春天来了……咳咳,春天来了春天来了,香香漂漂的梨花儿开了!
…………艾玛别打脸啊啊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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