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夕阳的余辉,服部平终于一步迈进了那扇低矮的木屋,而转了几个身之后,前面却猛然一变,原本低矮的砖墙和木屋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间恢弘如神庙便的大厅。
“平少主回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悠然响起,服部平恭敬的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拱了拱身道:“白泉爷爷,好久不见。”
那个声音依旧深沉如古井,但是里面却夹杂了一丝欣慰:“平少主多礼了,白泉担当不起。快些就去吧,主人和二爷、三爷,安少爷都在里面呢。”
“哦,知道了。”服部平才声音有些失落,“四叔还是没有来啊。”
“哎……”那个声音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祖父安好。”服部平走入正殿,向坐在最中央的一个清瘦老者恭敬的施礼。
“回来了。”那老者正是这一代的半藏,扶桑最具盛名的忍着组织之一,伊贺流的当家人,全名服部半藏正信。而此时,服部正信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但却示意服部平来自己身边坐下。
服部平微微颔首,并未理会屋中另外的三个人,径自坐到了服部正信身边,而当他的身影掠过之时,一道目光却显得格外幽怨。服部平好似并未察觉,可是当他附身跪坐下来之后,却与那道目光砰然相撞。“安,好久不见。”服部平很是坦然的看着那个坐在最下手的青年,而那个被叫做安的青年则是瞬间收敛了原本怨毒的目光,快到好似那目光根本就不曾在他眼中存在过一般。
“劳烦兄长挂怀,小弟因为军务在身,不能常常给祖父请安,这里还要多谢兄长替小弟尽孝了。”服部安很是恭敬的说道。
听了这话,服部平心中自然明白,这个弟弟是在讽刺自己整日无所事事,不过这种话他听的太多了,所以也并不介怀,因为他倒是巴不得祖父能够被挑拨,取消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担子,可惜……
而此时,坐在服部正信另一边的中年男人服部信长也附和道:“安这孩子也真是的,就算再忙,也该……”
“信长,这里有人跟你说话吗?”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生硬而冷漠,却让服部信长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屋中的气氛也因此而更加的压抑了起来,只能听见老者手中茶壶倒出的水声。
片刻后,一杯茶放到了服部平手边,他赶忙躬身接过,抿了一口,虽然很绵香,但是却比不得枫露的清冽。
服部信长看着服部平略微有些拘谨的身体,嘴角竟然不由得微微上翘,随即才开口说道:“这次叫你们回来,是有件棘手的事情要商量。想必你们知道,早年,我有过一个女儿……”
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因为这件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却是所有人的一个禁忌,从来没有谁敢提起。
那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服部正信所说的那个女儿,算起来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她是与服部平的父亲,也就是服部信一的双生姐姐,那个时候,被取名为紫姬。不久,服部正信的两侧侧视分别生下了次子服部信长与三子服部信赖相继出生,而紫姬依旧是服部家唯一的女孩,所以受到了更多的宠爱。
而紫姬也渐渐的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孩子,虽然只是女孩,但是因为生的聪明伶俐,悟性极高,所以得到了与家中男孩子同样的待遇。习文练武,几乎与服部信一没有区别。而且她丝毫没有因为家里的这些宠爱而产生任何骄纵的性子,反倒越发的可人,不管是与同母双生的信长,还是另外两个庶母所生的弟弟,都很是要好,丝毫没有嫡庶有别的心态。
所以,服部信长与服部信赖虽然有时候会与长兄有些矛盾,但是对这个长姐,却是从心底的敬重。因为相差的年龄并不大,所以四个孩子都是在一起长到了十二三岁,虽然偶尔会有些小矛盾,但是也算很是和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服部正信需要来华夏常住,于是全家便离开了扶桑,来到了华夏的关东地区。
可是三年后,就在信一与紫姬年满十五岁的时候,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十五岁象征着一个女子正式成年,而因为是家中的长女,所以紫姬的成年礼被操办的很是热闹,许多在华夏的扶桑大家族,都前来祝贺,而服部正信则也希望趁这个机会,为爱女寻一门亲事,但没想到,在成人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紫姬突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众人面前,仿佛木雕泥塑一般,任凭别人如何呼唤摇晃,也没有丝毫反应,如果不是还有呼吸,那简直就是一尊蜡像。
这下子众人都慌了手脚,不过在场人中,却有一个阴阳师走了出来,神思凝重的将服部正信拉出人群,说了些什么。随后,服部正信便一脸的颓然,吩咐人将紫姬抬回房间,又送走了众多客人,最后带着那个阴阳师一同进入了紫姬的闺房……
三天后,服部家便发了讣告,年仅十五岁的长女紫姬,香消玉殒。一时间传言纷纷,但是最后,却都不了了之,只是随后,服部家的三个儿子便与各自的母亲一道,被送回了扶桑。
只是长子信一临走时,似乎与服部信长大吵了一架,随后还被家法处置,几乎没了半条命,此后父子之间的关系便一直很是微妙,直到二十多年后,父子离心,信一全家被杀,只留下了一个服部平。
而服部平小时候,也听父亲提起过自己的这位姑姑,只是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只能隐约记得,父亲一直怀疑,姑姑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某些利益,被……
服部平皱起了眉头,姑姑到底怎么了,他很努力的回忆父亲临终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每当想起那天的事情,他便会感到头痛欲裂。
“平,你怎么了?”见到服部平面露痛苦的神色,服部正信很是担忧的问道。
“没事,”服部平回过神,向祖父微微点头,“只是突然有些头疼。”
服部正信点点头,没有深问,却开口对两个儿子说道:“紫姬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她走后,我不舍得让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椁中,所以……”
听了这句话,众人都是脸色大变,因为服部正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她做了什么!人偶,活着说应该是尸偶!这是伊贺流忍者的一门秘术,可以通过某些办法,将尸体制作成为不会腐烂的傀儡,而后,还可以对其进行控制,让它去做一些不适合活人做的事情。只是,这种方法极为阴毒,需要将人的灵魂禁锢在尸体中,使其不能重入轮回,所以那在尸体中的灵魂,每天都会承受世间阳气的灼烧,极为痛苦。
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以服部正信当年对紫姬的宠爱,怎么会忍心让她受这种折磨。而这时,服部正信继续说道:“其实我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能留住紫姬的肉身,更是在惩罚罪人。”
“什么?!”一旁很少说话的服部信赖突然惊呼了一声,“难道,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谁?谁跟你说过什么!”服部正信目光灼灼的问道。
服部信赖有些踌躇,但是最后还是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十年前,兄长曾经说过,长姐的灵魂其实在她成人礼时,便被……”
“住口!”服部信赖突然大喝一声,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服部信赖吞没,“紫姬的灵魂自然已经离开,重入轮回,如今被禁锢在她身体中的灵魂,是犯了重罪的人。”
服部信赖不敢在多说什么,而服部平却知道,这个三叔,一定知道什么,而且还是自己的父亲告诉他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有谁敢去多问。
片刻,服部正信再次开口道:“就在半月前,紫姬的……”
见到服部正信欲言又止,众人都有些紧张,却有不敢多问,而许久后,服部正信才缓缓说道:“紫姬的头颅,变成了石头,而且,还在逐渐向全身蔓延。”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太超乎想象了,他们都知道制作尸偶的方法,也知道就算包养的再好,尸偶也会慢慢的腐败。紫姬的身体能够一直被留下来,应该是从来没有被当做尸偶来用,只是让父亲偶尔缅怀一下而已,可是不管如何,这是尸偶也不可能会石化啊。
这时,服部正信的声音再次想起:“而当我发现这个变化之后,每天晚上午夜,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同一句话,可是每次惊醒,我有记不得那句话,即使每次梦中我都努力的记忆,但是醒来后却只知道我又听到了那句话,去记不得一点点的内容,而白泉,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说道这里,服部家的人都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因为这很明显是有阴魂来打梦,可是他们又很清楚,这根本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因为刚刚服部正信所说的那个白泉,便是保护每一代的服部半藏式神,式神本事便是一种鬼物,它们可以以鬼物的形态单独出现,也可以寄身到某些灵物至上,它们的职责,便是保护服部半藏,不被阴晦之物侵袭。而这位式神虽然谈不上有多高深的修为,但是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最大的本事便是听声辩位,所以就算遇到了比它更强大的存在,也应该毫无察觉啊。
而正当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服部正信再次开口说道:“事后我请过阴阳师,但是却被告知这里毕竟是华夏,有很多他不懂的禁忌,所以他不便出手,建议我找华夏的道士来看看,可是这件事情终究不便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才将你等找来,不知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闻言,都微微蹙眉,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自然知道一些邪乎的事情,加上本身家族也有些秘法,当然相信这些,可是这次遇到的事情,如果办得好,自然可以在家主面前露脸,可是万一……这可是连家族的守护神和与父亲要好的那位阴阳师都无能为力的怪事啊,随便找来的道士,万一把事情办砸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而正在这时,服部安突然看向服部平,幽幽的开口说道:“听说兄长的别院最近出了件邪事,后来被兄长的一位朋友给平息了?想必那位应该有些道行吧。”
听了这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服部平的身上,而服部平的心中却如坠万丈。因为打从服部正信说起这件事开始,他便没有一点要举荐雷朱与胡三的意思,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非同一般,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祖父的脾气,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出手办事的人最后的下场一定是必死无疑的,因为祖父根本不能够允许华夏人知道自己的隐私。而如今,服部安竟然提起了他们,这让服部平很是恼火,正当他想要推辞的时候,服部正信却开了口:
“安,我警告过你多次,不要随意监视你的兄长,难道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
“祖父……”服部安脸色涨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服部平此刻也很是踌躇,因为他知道,虽然祖父训斥了服部安,但是服部安的能耐祖父也是知道的,他必定会对雷朱与胡三这事上心的。
于是不等服部正信向他开口询问,服部平便主动说到:“祖父误会了,其实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隐秘,我别院里的人也没有忌讳过,安应该也不是故意去打探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3s 2.30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