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千绯是被饿醒的,肚子不停的咕咕叫。
她起身一看屋内已经掌灯,看样子是入夜了,小呆在卧榻旁睡的一呼一呼的。
怕吵醒小呆,她轻手轻脚下床。
她出了屋子,才走几步,就见一抹身影站在院落中。
风吹树摇曳,叶子摇晃而下。
他一身白,黑发没有束起,意披散于肩,伸出手接住飘落的叶子。桃千绯停住了脚步,有点看傻了眼。那清冷沉静的模样,仿佛遗世独立般空灵。
桃千绯忽然懂得了,对于洛子牧不仅是惧,而是他俊美的如白玉雕像一尘不染,仿佛多看他一眼对他都是亵渎。奚珏美得妖娆万千,就好比一个魅惑世间的仙子,让人不得不将眼神落在他身上。余珣的美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心。洛子牧的美,俯视天下众生,众人皆在我脚下,让人不得不去臣服他。
察觉到注视,洛子牧转身,看到桃千绯,好看的眉微扬。桃千绯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像做错事被抓包的似得,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起身了?”他开口,声音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沉静尔雅。
“我…我饿了。”桃千绯撇了撇唇。
“内殿有些糕点。”
他已经不食五谷,今日为了桃千绯特意去了趟天都城买了糕点。
听到有糕点吃,她眼神都亮了,也不管洛子牧了,哼着自己编的小曲就往内殿去。吃饱喝足,拍着撑着的肚皮,又哼着小曲往回走,发现洛子牧还站在院落中。
她觉得这样的他很是孤寂,一个人在这七杀殿生活了几百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自己虽然没有亲人,可一直都有珣哥哥、云一姐姐、小呆、奚珏陪伴,现在还有木札娜和大家。如果让自己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估计会受不了吧!他是如何能一个人这样生活过来。
她忍不住心疼起他,“这么冷清的地方,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洛子牧被桃千绯的话惊了一下,沉声不答。孤独?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是有多久了,他已经忘了孤独这个词的意思。他还在襁褓就被父母遗弃,师父带他回来教他习法修术,师父过世后他便接任掌门,他的一生已经注定在这七杀殿渡过,他习惯了,对世间任何东西已经看得很淡,也许是个性如此吧。
“也是,你怎么会觉得孤独,你就像凡人高攀不起的神,神又怎么会觉得孤独呢。”桃千绯边回屋边低声自言自语,自己操的哪门子心。
她很小声,话还是一句不漏的被洛子牧听入耳中。
洛子牧淡淡的目光望着屋内,眸光之中少了一丝寒意。
也许,有她在,不孤独。
往后,每日卯时桃千绯都被充满寒意的眼神瞪醒,然后去竹林中打坐,洛子牧会在一旁教导她如何控制和运用自己体内煞气。洛子牧说鬼喜欢她的煞气,妖喜欢她带着煞气的血,若她不好好控制自己的煞气,将来会不停遇到妖鬼。
洛子牧的话极少,除了该说的说完,就是站在那跟雕像似得看着她练习。小呆不知为何,对洛子牧总是抱有警惕,只要自己跟洛子牧在一起,小呆一定会无时无刻守在身边。
一连几日,她手臂的伤已经好了,擦了洛子牧给的药膏,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也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煞气,又十分想念木札娜他们,跟洛子牧吵着要回去,洛子牧每次都是淡淡一句“还不是时候”打发她。
看着正在打坐的桃千绯,洛子牧淡淡的注视着她,近日她身上的煞气减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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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千绯观察了洛子牧几天,她发现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像是有洁癖,完全不让人靠近他,同样是仙,他就像已经超脱了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红尘俗事。
这些日子,除了教她控制煞气,送吃的给她,基本上都不见踪影。
八日后,桃千绯如同从牢笼放出的小鸟,开心的抱着小呆回去申殿了。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整个人都清爽明朗了许多。在七杀殿中,每天都是压抑着过日子,除了去竹林打坐,就是整日呆在屋里和小呆玩闹一下然后睡觉。
洛子牧看她走的没有一丝留恋,不悦之心泛起。
木札娜见到桃千绯回来,激动的抱着她,眼泪都出来了,她也谨遵掌门的话,没有问桃千绯去哪里了。
她又恢复了正常的上下课时间。
只是她发现不仅苏翎、步沨、云瑾对她多了关照,连平日里老爱欺负她的流云也都对她格外关照起来。可他们对她的关照也不是件好事,引起了不少人嫉妒,特别是秦慧敏,见到她就厌恶的喊胖桃子。这点桃千绯倒是不在意,云瑾说了秦慧敏是公主,从小都是被目光围绕,众人宠爱的掌上明珠,看见自己的风头被抢自然不开心,她没有恶意的。
木札娜可就不这么想,每次只要秦慧敏找桃千绯麻烦,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击回去,秦慧敏金枝玉叶哪里敌得过木札娜几句话,每次都吃瘪。
一年一次的中秋节又到了。
玄清门上下都在为此次中秋宴做准备,桃千绯趁着无人注意御剑到绝尘殿,她解不开结界,只能在结界外默默的注视着绝尘殿的一切。
微风拂过,迷失了眼睛,晶莹的泪珠划过唇边。
珣哥哥,一年就快过去了,日子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拭去脸上的泪珠,她御剑飞回申殿。
班上的学生都围在草地上聊天赏月,桃千绯看着圆如银盘的月亮,心里念着奚珏,不知道他怎样了,去年的今天他像个仙人一样出现在她眼前,让她误以为是嫦娥姐姐,今年的他会不会也跟往年一样出现。
已是亥时,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回去休息,木札娜和小呆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草地上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桃千绯。
看来奚珏不会来了,桃千绯失望的叹了叹气,起身拍拍裙子要往申殿走。经过练功场林子时,无意瞥见一朵七色花,在月光之下还绽放着微光。
这花好似很眼熟,桃千绯拐进了林中,来到那株七色花前蹲下仔细瞧了瞧,果真和自己在海底见到的七色花一样。她伸手去碰了一下七色花,那小花迅速谢了,谢了的小花根部又有一小块血色的玉。她捡起血玉,凉丝丝的感觉再次游走全身,感觉全身舒畅筋脉全通一般。她好奇的从怀中拿出之前那块血玉,两块血玉瞬间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半圆。
好奇怪的玉!桃千绯拿起来对着月光看,里面的血丝游走,还泛着淡淡的金光,看来真如奚珏说的是个宝贝。不过应该是不完整的宝贝,完整的血玉应该是一个圆形的。那剩下的血玉在哪里?是不是每块血玉上面都有这种七色花,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拿走了?桃千绯不禁困扰起来。
宁静的夜被清越、空灵的琴声打破,血玉对着月亮发出一道温和的红光,月亮逐渐染成红色,淡红色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她意识渐渐涣散,恍惚中她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背着她在舞剑,时而凌厉时而柔婉,如月下精灵,轻飘灵动。
桃千绯眸光被女子深深吸住,将血玉收入怀中,不由自主的拿出剑跟着那女子的动作舞起来。
一招一式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剑气逼人,身法如精灵舞姿曼妙而妩媚。
琴音越来越激烈,女子剑越舞越快,桃千绯也跟的越来越快,最后她体力不支跌在地上。
女子忽然转过身,桃千绯看清她的脸,倒吸了一口气,连退几下。是舞华,那个美得勾魂摄魄的女子。本以为她看见自己会对自己下手,可她始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又继续舞剑。
难不成她看不见自己?桃千绯伸出手,在她到了离她不远的跟前晃了晃,她没有任何反应。确定她真的看不见自己,桃千绯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悦耳的琴音听不出奏者的感情,可桃千绯听着却如最动人甜蜜的乐曲,再看着女子舞剑,心中泛起了甜甜的幸福感,脸上也不自觉的荡开笑容。
琴声落,女子展开笑颜,对着一个方向欢快的跑去,“师父。”
一名男子宠溺的注视着她,清冷的脸上也勾起一抹微微的笑。
幸福,这就是幸福。她笑着,女子也笑着,男子也笑着。
“千绯,千绯。”
桃千绯感到有人摇晃着她,她翻了一个身,打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呓语,“师父,再让我睡一会。”
木札娜被桃千绯的话楞了好一会,她叫谁师父?很快木札娜就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在做梦。按照千绯平日里赖床的状况,木札娜决定用最速度的方法叫醒她,她凑到桃千绯耳边,大声喊道:“千绯,你再不起来,玉露糕就吃完了。”
睡梦中的桃千绯听到吃的,立马醒了,睁开眼看见木札娜,痴痴的傻笑:“玉露糕呢。”
木札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玉露糕呢,你怎么跑来林子睡了,要不是我路过发现你,你指不定还睡到什么时候。”
“啊?”桃千绯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真的是睡在林子中。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忘了,可能是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
她捡了血玉,觉得困了就睡着了,完全忘记自己在林子里,睡梦中还梦见了舞华呢。
“真是败给你这个小糊涂了,赶紧回去歇息吧,夜深天气凉。”桃千绯的睡功她是见过的,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她都能睡着,所以木札娜也见怪不怪了。
“木札娜,我很害怕一个人,但是还总是梦见她,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魇,因为你害怕她,你心里就有了心魔,心魔滋长成梦魇,所以你就总梦见她。”
“原来如此。”桃千绯点点头,觉得木札娜说的有道理,她确实害怕舞华。
“怎么啦?那人是谁?”木札娜神秘秘兮兮的凑上来。
“没有啦,是以前在家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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