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秋。
木叶萧萧,夕阳满天。
在这萧萧的木叶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一壶酒,一个酒杯,酒杯里盛的不是酒而是一片染上了秋色的落叶。虽然这里摆着酒杯,但是就算这件酒店最老的伙计也没见过谁在这张桌子上喝过酒。酒馆老板告诉店里的小二门:“这张桌子不允许任何人来这儿喝酒。”为此他还专门请了一个保镖。
除了这家叫做杏花村的酒馆老板之外,没有谁知道那张桌子等的是谁?酒馆老板又为何那样做?反正这张桌子就是从这酒馆开张之时就一直在这里,倘若有人往那边坐,便会有一个彪形大汉,将其请走。
张浮生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椅子上的扶手已经因为常年的摩擦而变得光滑如镜。张浮生将自己的紫砂壶用手磨砂了几下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从他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那张空了许久的酒桌。此时,这张酒桌依旧空着与旁边的几张人满为患的桌子成鲜明的对比。
张浮生叹了口气,拿着茶壶去加水。说来也怪,他随是酒馆的老板,但是他从不喝酒,滴酒不沾。按照他对店小二说的话就是,一个人喝了酒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倘若因为这个疏忽,得罪了朋友那就不好了。
“掌柜的!”
张浮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响‘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自己的店小二正一脸紧张的站在他身后。
张浮生道:“瞎嚷嚷什么?要是把我的紫砂壶磕坏了,你赔得起吗?啥事儿?说吧。”
店小二早已在这个酒馆干了多年,知道自己的老板的脾气,也不害怕,道:“就是那张空桌子又来人了,不知...”
店小二还未说完,张浮生便截口道:“又有人坐了?”
店小二点点头。
张浮生道:“叫老三赶走。”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下了楼去。
老三,就是每天站在那张空桌子旁,请走那些不知规矩的酒客的彪形大汉。
张浮生又回到了老爷椅前,他一天起码有十二时辰都在这儿坐着,也就是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看见那即将被老三赶走的一位‘不知规矩的酒客‘,不由冷汗直毛,赶忙放下茶壶快步下楼去了。
沐星寒看着眼前的满脸横色的店小二不由有些无言,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里有张空桌但又不给酒客坐,不过他已经习惯不问别人缘由了,因为别人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
沐星寒往里屋望了望,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人的身影,便叹了口气,想转身离去,却又有人上前拦住了他
“恩公请留步!”
沐星寒正想因为被阻拦而发火却又因为被这一声‘恩公’浇熄了火焰,他转过头,发现一大约三四十岁穿着讲究的男人正一脸谄媚的站在他的身后。
沐星寒往左右看了看,疑惑道:“阁下口中说的‘恩公‘可是叫的我?”
那中年男人道:“对啊,不叫您叫谁啊?”
说罢又猛的拍了下后脑勺,道:“哎呀,恩公,您是贵人多忘事。小人鄙姓张,贱名浮生。不知恩公可记起来没?”
沐星寒一听此人的名字,便已知他是谁了。他道:“当年与我同行的那位现在可在这里?”
张浮生摇了摇头。
沐星寒又道:“那你可知他此时在哪里?可曾与你有联系?”
张浮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沐星寒道:“这是何意?”
张浮生道:“那位恩公在您走后不久,也离开了。离开之前托我把一封信交给你,他说您必定会回这里来。你先歇息片刻,待小人去将信件取来。”
沐星寒点了点头。
沐星寒望着张浮生匆忙进屋的背影,便坐在了那张空了许久的空桌上。那老三和那店小二,知沐星寒是自己掌柜的客人,也不敢怠慢,忙去将好酒好菜端上来,只是此时的沐星寒哪里还会有心情去喝酒。
等待永远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但是若没有令人心焦的等待,又如何会有相见时的快乐?
沐星寒看了看人早已走光的酒馆,空荡荡的。仿佛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能听到,如此寂静的环境总容易将人心里的那点空虚掏出来。
沐星寒想起了数月之前救自己的那家人,天真善良的宝宝,憨厚老实的李大哥,勤劳的李大嫂。他们本应该安安稳稳的在那小山村度过一生,却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将他们拖入了深渊。被拖入深渊的还不知他们,还有那一村子老实本分的人们。全村三百二十人被杀害,鸡狗不留。
沐星寒每当想起这些,这心中就仿佛滴血一样,他心中对自己自责不已,又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唉”
沐星寒叹了口气,自己追查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有查到当时偷袭那座村子的那帮人,不由有点泄气。
“恩公,请看。”
在沐星寒思索之时,张浮生已把信件拿了过来。
沐星寒接过信件,见信封上写着的字迹,便知是他的朋友不假。沐星寒又叹了口气,把信拆开。
半晌过去,沐星寒看完信,又叹了口气。叹气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老是叹气,却又觉得自己若是不叹口气就会憋死一样。沐星寒看了眼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张浮生,把信纸揉成团扔在了的酒杯中喝了下去。作完这一切后,沐星寒叹了口气。
张浮生经过多年经商,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了沐星寒眉宇间的愁色,却又不知如何解他的愁。当下道:“恩公可是累了?不如今晚就请你屈尊一下,在本店住一晚?”
沐星寒看了看天色,一轮弯月已不知何时挂在了夜空中,被众星所捧,他点了点头。
张浮生和沐星寒一前一后进入酒馆,就在沐星寒快要进入酒馆之时,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带着风声疾射向他的心窝。
沐星寒身体一偏,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那原本疾射向他心窝的匕首倒飞而回。
只听一声闷哼。一人就从门对面的楼梯上跌了下来,也不只是死了还是晕了。
沐星寒看了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张浮生,道:“你可知那是什么人?”
张浮生撇了眼地上的尸体,道:“我...我...不知道。恩公,这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真的。”
张浮生说罢便对着沐星寒磕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沐星寒摇了摇头,伸手扶起跪在地上张浮生。哪成想刚才还吓的瘫在地上的张浮生,突然从地上弹起,手里拿着一把碧油油的匕首,向沐星寒刺去。
沐星寒虽对此毫无防备,但多年来练就成的本领在这一刻被激发了出来。只见沐星寒略一偏身,匕首从沐星寒的腰间划过。沐星寒抓住机会趁张浮生来不及收手,用膝盖顶住了他的下巴。把张浮生顶飞了出去。
张浮生被沐星寒顶飞了出去,撞在一张酒桌上。
沐星寒走出门外看着躺在地上正看着自己的张浮生。沐星寒突然发现张浮生已经不再是张浮生了,因为眼前这位张浮生两眼之间的间距发生了变化。
一个人的脸可以用易容术改变,但是一个人的眼间距是绝不会改变的。多年的生活使他后注重一些细节。沐星寒记得刚才见到张浮生时,他的眼间距大约有一指半的距离,但是现在却快两指了。这些细节常人虽看不出来,但是凭沐星寒多年的经验要发现这些还是绰绰有余的。
沐星寒看了眼已经起身警惕看着自己的‘张浮生‘,笑了笑,道:“你走吧。”
‘张浮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自己想要杀他,而且他在处于上风的情况下还放自己走。
‘张浮生‘也没有多想,对着沐星寒抱了抱拳,也就是他在抱拳的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向着沐星寒的喉咙疾射而去。
沐星寒见匕首向自己奔来,不躲也不闪,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下,仿佛他完全没看见一般,任由匕首奔向自己的喉咙。
匕首夹杂着风声射向沐星寒的喉咙,却又从他的脖颈旁划过。带走几率黑发,向他身后飞去。
风声停止,紧接着而来便是一声闷哼。沐星寒回头一看,匕首插在刚才的那店小二的脖子上,鲜血不要钱般飞溅,他此刻正一边用牛一样的眼睛瞪着‘张浮生‘,一边用手捂住喉咙,尽管这是徒劳的。
店小二看着‘张浮生‘,嘴里“咕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不过此刻他从喉咙里冒出的血的血已经渐渐成黑色,他也软软的倒了下去,至于他说了什么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原来,沐星寒早已知道自己身后有人,所以他在那把匕首飞过来时才显得不惊不忙。
‘张浮生‘道:“你不杀我,我也还你一命。从此两不相欠,再见时依旧是敌人。”
说罢,‘张浮生‘便一纵身远去,不给沐星寒说话的机会。
沐星寒苦笑一声,嘴里喃喃道:“本想让你欠个人情,却没想这么快就还了回来。”说罢,又望了望‘张浮生‘离去的方向,继续道:“竟然忘了问他名字。”
说罢,他又看了眼插在店小二喉咙上的匕首,喃喃道:“你的‘獠牙‘忘了带走了。”
深夜。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一轮新月被乌云所挡,不见半点光芒。
一身穿黑色长袍的人负手面对着一棵梧桐站着,在他身后有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正低着头半跪。
黑袍人道:“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灰衣人道:“失败。”
黑袍人又道:“你的任务失败有怎样的后果你知道吗?”
灰衣人答道:“知道。”
黑袍人道:“很好。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任务完成了你就可以见她一面,完不成,三年之内别想见她。”
灰衣人沉默不语,只是那原本低着的头又往下低了一点。
半晌过后。
黑袍人道:“你可要想清楚,去了的话...”
灰衣人截口道:“去。”
黑袍人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去的。待会儿会有人告诉你的目标。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罢,转过身拍了拍灰衣人的肩。
也不知黑袍人是否察觉到了,此刻灰衣人的身体如同筛糠一样剧烈的抖动着。
沐星寒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由有些头疼。
原来,在那假的张浮生走后,沐星寒就上了楼。看见真的张浮生喉咙插着一把匕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令沐星寒头痛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张浮生一生未娶,但在几年前在路边捡到一名弃婴,张浮生便心生爱怜,收做义女,唤名馨儿。如今,张浮生已死,只剩馨儿一人,再加上她体弱多病,无法一人独自经营酒馆。在沐星寒的建议下,将酒馆送给了老三。只是这样的馨儿就无家可归了,她一弱女子如何在这社会上生存?
馨儿此刻站在沐星寒的左侧,用手帕拭着眼泪哭声如同一根丝线般,牵扯着沐星寒的心。
沐星寒叹了口气,看了眼张浮生的坟冢,道:“你义父为我而死,你这几年且跟着我,待你找到意中人,过了门。我再离开,可好?”
馨儿听罢止住了哭声,弱弱的‘嗯‘了一声。
沐星寒又叹了口气,道:“走吧,先去燕来镇。”
沐星寒朋友所给的那封信里所说,便是先要沐星寒去东北的一个叫燕来镇的小镇上找他。
十二月。
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只剩呼呼北风呼啸,寒鸦啼鸣。
一个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坐在湖心亭上的案旁悠闲沏着茶。
不大一会儿,一串细不可闻得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头也都未转,笑了声道:“你来了?快倒酒。”
身后传来一声苦笑,道:“这次来的匆忙,没带酒。倒是带了几钱西湖龙井。”
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道:“无妨,与你对饮。总是西湖的水也无妨。”
话罢,一身穿白虎皮裘的年轻人坐在了茶案的另一旁。
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沏了一杯茶给他,道:“你此行要去多久?”
白虎皮裘的年轻人呡了口茶,道:“不出意外,明年三月能回来。”
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听此,忽的不说话了。只剩下了呼呼北风,与纷纷扬扬的飞雪。
半晌过后,那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开口了,道:“小石。”
那被唤做‘小石‘的年轻人,应了一声抬眼看着他。
他接着道:“此行万分小心。你知道西北荒漠的那些人,多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之众。”
小石道:“我,你还信不过?”
那穿着银狐坎肩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道:“不是信不过,是...”
年轻人说到这儿,便被小石止住。
小石向亭子的四周看了眼,高声道:“几位,上面冷,不如下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说罢,把手中的茶杯向亭子上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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