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近,三门岛上每个人都发了一笔丰厚的年钱,人人喜笑颜开。大家忙着打扫卫生,岛上弥漫着一股醋味,这当然不是哪家婆娘打翻了醋坛子,而是众人在用食醋熏蒸消毒。
张鹏飞来三门岛后,见岛上人口日多,生怕发生疫病,所以除规定严格的卫生条例以外,还定期对岛上各处抛撒石灰消毒;署衙、营房、工棚等处则定期用食醋熏蒸;餐具一类则煮沸消毒。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目前为止岛上还没有爆发过疫病。
医疗队的女人们剪了不少窗花,文教队的王周等人则写了不少的春联。张鹏飞见了十分高兴,也不顾新年还有十好几天,立刻便命张贴。于是童子营的一帮童子们便四处张贴,整个岛上一片喜气洋洋。
修械所日夜赶工热火朝天,大鹏所军也还在紧张的急训中。经过十天的急训,水营的战力急速提升,至少在外表看来,全营能令行禁止,乘员们各安其位,对各自器械的操作也日趋纯熟。而且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乘员之间也渐渐熟悉,彼此配合默契。末了张鹏飞又带领水营进行了一次为期三天的远程航行,水营官兵不负所望,圆满的完成了这次任务。
张鹏飞非常高兴,便下令全岛放假两天,大摆筵席以示庆贺。这次筵席张鹏飞不惜耗费,食不厌精、酒必佳酿,还请了一个戏班上岛唱了十几场大戏。这几乎成了上岛以来最大的盛事,所以有人戏称,这千户大人是等不及,把年提前过了。
狂欢过后,岛上一切都恢复正常,工作继续,训练照旧,只不过大鹏所军的训练强度又恢复到急训以前的水平。官兵们自然乐得轻松,但心中也难免纳闷,千户大人不是说年底要进行大演练吗,怎么这年底逼近,却反倒没信了?
有人以此来问张鹏飞,张鹏飞笑而不答,只是经常召集水陆捕盗、百户以上军官在署衙议事,进行所谓的兵棋推演。
在大堂中央,摆着一个大木台,上面用细沙砌成山丘、平地、营寨、道路,用蓝布表示海面,还用了些小草表示树木,用木制的小部件表示房屋、码头、船只、炮台、火炮、兵丁,如同一个微型的地形图,看起来是一座海岛。经过千户大人的介绍,众人知道这便是所谓的沙盘,无比称赞巧夺天工。
张鹏飞将军官们分成两边,一边负责防守海岛,另一边负责率兵进攻,一轮过后,则两边对调,还不时讨论各种策略、战术。没过多久,军官们便喜欢上了这种游戏,直杀得热火朝天,就如同在玩一场战略游戏。
众军官玩的兴趣盎然,但谭斌却看得暗暗心惊。待众人退去,谭斌留了下来,指着那沙盘问道:“千户大人,不知此处海岛所在何处,离此多远?”
张鹏飞笑道:“这处海岛吗,是我杜撰的。”
“大人莫要欺我,以为我谭斌是瞎子不成。”谭斌肃然道:“这半月以来大人严练军士、制备器械、储存粮草,又让水营操练水战,陆营练习登岛,又令陆营军士卸下负重,连饭食都都换成了罐头和干粮。”
“大人,你跟老谭说句实话这岛是不是万山岛?”说到这里,谭斌提高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打算近期进攻万山岛?”
“不错!”事已至此,张鹏飞知道瞒不住,也没必要再瞒了,“本千户正是要进军万山岛,剿灭马玄生,为民除害!”
“大人糊涂啊!”谭斌一发急,基本的礼数都不顾了,“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张鹏飞也来了点火气,“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谭斌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调整了一下心情,缓声道:“这万山岛地处伶仃洋之口,上锁珠江下制南海,位置最是紧要。这马玄生盘据万山岛数年之久,你道无人想剿灭吗?前任海道副使范大人就数次集结兵力前往进剿,但结果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险些吃了大亏。范大人也因为劳师无功而遭同僚弹劾,罢官贬职。从此以后,这万山岛便成了南头大营的一个禁忌,谁也不愿再提。官兵和海盗双方便形成了默契,海盗不上岸捣乱,官兵也不进剿,如此相安无事了。”
“海道副使实际掌管南头大营,又能调沿海各卫所、水营协助,大人觉得其军力你比得过吗?如此仓促进剿岂会有好结果?”
“要是吃了败仗,一个擅自出战以至兵败的罪名大人就吃罪不起;即便大人得天独厚大显神威灭掉马玄生,其他人都拿他没办法,唯大人能灭他,岂不遭人嫉恨?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岂能为之?”
听了谭斌的话张鹏飞一阵苦笑,心想若要怕事,我还不如留在大鹏所城纳福,等鞑子来了乖乖绑起猪尾巴当顺民得了。
“还说什么相安无事,那前伶仃洋上的一幕难道是我的幻觉?”张鹏飞冷冷道:“此事我意已决,谭吏目无须再劝,还是想想如何助我扫平万山岛吧。”
听到此言,又见到张鹏飞脸上决绝的模样,顿时万念俱灰,面如死灰道:“既然大人你一意孤行,谭某也无话可说,不知大人何时出兵?”
张鹏飞答道:“近在眼前。”
谭斌点点头,默然道:“那属下祝大人旗开得胜,要知道胜了尚可转寰,败了可是万劫不复啊!”
张鹏飞见到他那落寞的模样,有些不忍,轻声说道:“那就麻烦谭副千户帮我们看家吧。”
“近在眼前?”谭斌琢磨着这句话,冷笑道:“那大人凭什么将陆营运抵万山岛?你不会说就靠那三十条破海盗船吧?”
张鹏飞正要答话,见到一军士进来禀报道:“大人,港口来了一支船队,带队的是大奚山的藤三爷和藤捕盗父子,周副千户让小的来给大人报信。”
张鹏飞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老谭,看到没,船有了,你跟我一起去迎接一下吧。”
谭斌强打起精神跟着张鹏飞来到岛北码头,就看到港口里停泊着一支庞大的船队。大大小小百余艘船几乎将整个港口塞满。
谭斌正纳闷着,就见到一艘靠上码头的货船上下来四个人,当先一老人老而弥坚相貌不凡,正是那藤远山,他旁边那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是毛羽,而后面两人便是藤猛、藤蛟两兄弟。还有一人方面大耳,却是工程队的队长叶大亨,他本来带着工程队在横琴岛修建新鱼厂,张鹏飞便让艇民船队将其和工程队一并载来,以作工兵使用。
张鹏飞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的道:“约定的日子丝毫不差,藤三爷,真信人也!”
“大人的事我怎敢怠慢?回到大奚山后,老汉立刻召集人手,修整船只,紧赶慢赶,这才如时到达。”藤远山笑着说道:“一共一百二十艘船,船夫七百余人,还有南澳民壮一百人,都是能刀口舔血的厮杀汉,其中有曾经到过万山岛的艇民十三人,全凭大人驱使。”
听到这里,张鹏飞点点头,放下心来。
藤远山又转头道:“蛟儿,还不快过来谢谢千户大人的救命之恩!”
藤蛟屈身向前跪倒在地,磕头道:“藤蛟谢大人慷慨解囊救藤蛟于虎口,大恩不言谢,必当舍命相报!”
“藤大少爷不必如此。”张鹏飞上前扶起,“些许银钱而已,值得什么?再说这钱他马玄生有命拿但有命花吗?待到我们杀上万山岛,这钱还不是我们的,恐怕还得收点贵利,翻上个几十翻也未可知。”
众人俱都大笑,只有在一旁的大奚山谭斌、周泰等人俱各大惊。张鹏飞对两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驾船的艇民兄弟和工程队的兄弟安排住处,准备饭食。”转头又问藤远山道:“藤三爷,这保密的事……”
“大人放心。”藤远山朗声道:“所有的船夫包括船老大事先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老夫告诉他们是去广州运粮,待到了海上才告诉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保证半点风声也不漏。”
张鹏飞点点头,转头对护卫在旁孙二虎道:“二虎,你马上去传令,从现在起,三门岛许进不许出,任何人无本千户手令不得离岛,无事之人要呆在住处不得乱走。再传大鹏所军陆营总旗以上、水营副捕盗以上、海豹队甲长以上军官,还有护岛队的杨荣到署衙大堂议事。”
“是,大人!”孙二虎应一声去了。
“毛老板,我要的物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张鹏飞又问毛羽。
“大人放心”毛羽笑着秀了秀嘴里的金牙,说道:“小的接到大人的信以后马上便去了万奴行,所有的火炮、火铳、弹药全部佘到,余款十月结清,不过要一成的利息。”
“真是毛老板办事我放心啊。”张鹏飞便即下令工匠们立刻将火炮装上水营战船,24磅铜炮装在章鱼号船首,三门12磅铁炮则装在鲢鱼号、鲫鱼号、鳙鱼号三艘鸟船船首,这炮位早已准备妥当,装上去不过顺理成章之事。
当下张鹏飞便邀请藤远山等人前往署衙,到了署衙以后,张鹏飞立刻便命藤蛟和那十三名上过万山岛的艇民看那沙盘,结果是沙盘非常详实,只完善了一二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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