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布着铅云的天灰蒙蒙的,偶尔漫不经心地飘落几滴小雨滴,冷风呼啸着吹过,连空气都是湿润的,四周沉静地没有一丝生气,骤尔有雪纷纷扬扬地肆意飘洒在大地间。
黑暗的远处有一点灯光慢慢撒了过来,是一盏灯笼。
灯光渐行渐近,细碎轻巧的脚步声也在抄手游廊里响了起来,是一个穿着蜜合色棉纱小袄鹅黄棉裙蛾眉敛黛的如花少女。
少女绕过一带青瓦白墙,隐约可见里面的朵朵绿萼梅花,少女往里走去,进门便是蜿蜒的游廊。她脚步变快,匆匆进了正房前小小的三间抱厦里。
正在嬉戏玩闹的小丫鬟们见了,忙正色给她福了福,“绿萝姐姐!”
绿萝是南若烛房里的贴身大丫鬟,南若烛房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了她都有几分谨慎小心,生怕开罪了她去。
恰有一个小丫鬟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绿萝见了忙向外喊了:“又是为了什么,就这样冲过来,再也不怕撞到了什么人!”
那小丫鬟便在窗外答了:“绿萝姐姐让取了藏青竹叶暗花羽缎斗篷来。”
绿萝听声音知是院子里的粗使小丫鬟芊儿,就问道:“因了什么,斗篷不在姑娘屋子里头吗?这又是哪儿去?”
芊儿便又挑了帘子进来,“姐姐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咱们屋里没个上等儿的姊妹妈妈,熨斗便叫浣衣房里的妈妈给借去了,因这几日都下着雪,斗篷也叫拿去浣衣房熨去了,眼看着就要落钥了,我又怎能不急?!”
绿萝点头想着,“且自去吧,雪大路滑也仔细着些,撞到别人总有话说,跌着自己可有苦头吃了。”那小丫鬟“哎”地一声应了,抬脚便跑远了。绿萝说着又吩咐了小丫鬟们,“别净胡闹了,今日姑娘的屋子可都收拾停当了。”
小丫鬟们忙连连应了“都妥贴了”。
绿萝就将手里的灯笼随意递给了其中一个小丫鬟,自己则挑了帘子进屋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细细地转了几个来回,忽然在堂屋里顿了下来,只觉得满屋子的不对劲,又挑帘出来喊了小丫鬟,“姑娘堂屋里头的香是谁点的?”
小丫鬟见绿萝神色不对便知此事不妙,心头一紧,颤颤巍巍地答了:“姐姐出门时不是吩咐说日日都要在姑娘屋子里点盘香的吗?”
绿萝抚额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无力地说道:“快去撤了,你点的那香我闻着气味,姑娘屋子里倒似从未用过的,姑娘现下病着不和你计较,你怎么就当真这样糊涂的用上了,仔细让教引嬷嬷好说你一顿。”
小丫鬟一听“教引嬷嬷”四字,神色立刻变得十分局促不安,忙不迭地抬步进屋,绿萝就轻声喊道:“手脚也轻些,谁还跟在你后头赶你不成,姑娘堂屋里前些日子才新换了个汝窑的梅花三足香炉,你不慢着些回头摔了碰了的,又要拿什么来赔。”又问了姑娘呢,就有人答了在后院的廊檐下赏雪。
小丫鬟听了绿萝的话,便轻手轻脚地去撤了香,又在绿萝的指点下重新换了烧上,绿萝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便笑着安慰了她几句,替她罩了炉。
当红笺匆匆赶回来时,绿萝正在抱厦西边的榻旁吩咐着小丫鬟们办事情。
见绿萝在那儿,忙把她拉了一边去,两人说起了话。红笺说着就问姑娘呢,绿萝悄声答道:“姑娘在后院廊檐那儿赏雪,我这会子也不得空,得督促着小丫鬟们干活儿。那屋子里的香,小丫鬟们也只管混着点了,东稍间书架子上的那几本书也不曾好好收拾,我瞧着也没个条理的,这些东西成日只知道玩了,别的一概没放在心上,这些活儿也不知道我都清清楚楚地交代过几遍了,非让我盯着才能行事儿。”
红笺听了有些担心,忙急着说道:“可都规整好了,一会儿姑娘回屋见着又该头疼了。”
绿萝见院子内雪下得又急又密,雨雪被风刮的在空中乱舞,红笺也瞧见了,便赶忙前去放了帘子,转身看了绿萝一眼,“眼看这雪是越发急了,姑娘身子弱,又病着,可别在那儿冻出个好歹来。姐姐,屋子里的事儿你最是周到的,我就得个闲儿到她跟前照看着去。”
绿萝笑着拿手指往她额上点了点,因问她:“瞧把你给急的,姑娘也是个心大的,你可别忘了拿上银刻小手炉去,雪大地滑你也仔细脚下。”
红笺嘻嘻和她说笑了两句,便带着小手炉又拿了件半旧不新的大氅就点着羊角风灯,挑帘去了后院。
绿萝则絮絮叨叨的在抱厦里继续吩咐着小丫鬟们干活儿。
等红笺从花园东南角的红梅林里折了几枝含苞待放的红梅抱着回来时,见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正拿着花帚、花囊、花瓮、花匙围着院子里的数株绿萼梅拢雪水入瓮的拢雪水,拾落花装囊的拾落花。
她是大丫鬟,众人见她回来,不免和她笑着招呼几声,红笺因问了,“姑娘可回来了?”
有婆子悄声回了:“在屋子里头呢,绿萝姑娘正伺候着吃药呢!”
红笺听了放心地松了口气,就有小丫鬟帮她挑了帘子,她就抬脚进了屋。
南若烛穿着件白底靛蓝兰花刺绣领米黄对襟褙子湖蓝撒花裙子,靠在石青金绣雪芙蓉大引枕上,正神色温和地和绿萝说着话,因说道:“……我这几日身上乏得很,也不知是怎么了?出去看了一会子雪就困得跟什么似的!”
绿萝就看向红笺,说道:“方才蔻儿说姑娘这一程子身子弱得很,吃了药也只是懒吃懒喝的,我想终久也不是个事儿,不如你我去禀了老太太,请个大夫来瞧瞧再开两剂药吃上?”
南若烛略一思忖,心头一酸,眼泪就蓄满了眼眶,浅笑着说道:“药是什么好东西,如今吃的这几剂人参丸药倒好似要了我的命样的,再添几剂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干净!”
绿萝听完这话心里一紧,这才想起姑娘素日就是个不爱吃药的,况这些日子她又被家人误会,蒙冤受屈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因又忙劝说道:“可姑娘终日这儿疼那儿乏的,久了又该如何?”
红笺就笑着拿那几枝红梅在南若烛眼前晃了晃,南若烛就伸手接了过来,红笺就顺势拉了南若烛的手,搭了她的脉,不一会儿就带着几分疑惑蹙了眉,又镇定了神色,去搭了她另一只手的脉,半晌才叹着气说道:“姑娘,你这脉象奇怪的紧,只是我医术不精,也瞧不出哪里不对,姑娘且不能再由着性子了,也该请一位大夫来瞧瞧了。”
南若烛见她说的郑重,神色一凛,道:“也不急这一时了,今儿已晚,内院各房都落钥了,去请大夫定然是要扰了祖母歇息的,”忽又问绿萝道:“我是什么时候身上乏起来的?”
绿萝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小丫鬟们的闲言碎语,忙答道“这几日我和红笺都不在姑娘屋里,听底下的小丫鬟说,姑娘自打开始服用人参丸药时,就成日喊乏,几乎都不出内室了。”
南若烛只觉得头疼,抚额道:“这倒奇怪了,难不成人参丸药有问题?”
红笺就疾步出了内室,朝着堂屋里的蔻儿使了个眼色,蔻儿就轻手轻脚地出去喊了芊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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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大改期间,我忽然病了一场,真的是天降灾难啊,所以没有大量的存稿,但我保证日更且不断更,希望大家继续予以支持!(请不要催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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