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灭神域 第6章 秘法

    林恩谨慎的在泰德面前把自己的秘密瞒了过去，只是暴露了一小部分力量。

    等待他“恢复情绪”后，泰德继续进行教导。

    “拥有足够强度的精神力和最低限度的元素亲和力，就具备了法师的资质。说起来简单，但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相对于有斗武资质的人是很少的。有的人因此认为法师比武士要高贵，但我觉得不是那样。”

    “所谓法师比斗武高贵，只是物以稀为贵的常理导致的某种错觉，诚然法师比起武士有着某些优势，但武士比起法师也有着优势，两者严格地说并无优劣，只有效用之分。”

    “在我看来，魔法师的本质，应该是认识问题，理解问题，并且解决问题的人，魔法只是维持这个本质的一个手段。在真正学习法术之前，我要告诉你并且要你第一个牢记的是：‘魔法是万能的，但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句话，你要一直记住，也许你现在不能理解，但你足够聪明的话，总有一天会有所领悟。”

    ……

    泰德的教导更像是在谈话一样，告诉林恩种种知识和感悟，然后给予他一本本相关书籍，由他自己去琢磨，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疑问才能进行询问。

    林恩喜欢这种教学方式。

    捧着一摞子厚书，他走出了泰德的房间，然后找了三层的另一个空房间，做了简单布置作为自己的书房，然后埋头苦读起来。

    他这一读，就渐渐读得入迷。此前他没有机会接触任何关于魔法的书籍，因为魔法书全都是珍贵的财产，被道格拉斯家族锁在藏书楼里，还有严密的守卫。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废材私生子，光是靠近都不行。

    触及魔法的领域之后，林恩发现这里面的奥妙比之前想象得还要神奇，于是深深陷了进去。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只是眨几次眼睛的时间，就到了晚上。

    伊丽莎白和艾妮上楼找到他，将他拖了下楼。

    “陪我练习！”小公主强势要求，举着短剑扬起脸蛋虎视眈眈。

    真是麻烦……不想玩了，林恩心里叹气。已经见识到这个世界魔法的魅力的他，可不愿意再花时间陪小孩子玩游戏。

    “我现在是泰德大师的弟子了，要分秒必争跟他学习，不能再跟你浪费时间。”黑发男孩一反常态，不再流露胆怯的样子，而是平静并坚决地说道。

    伊丽莎白见状愣了。

    回过神之后，她涨红了小脸蛋，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肩膀被拍了拍。

    是一直旁观的骑士李奥。

    骑士以温和的手法将小公主推开，蹲在了黑发男孩面前，凝视对方的眼睛。

    “泰德教了你什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位骑士大人发出超过三个音！

    旁边艾妮都听得瞪大了眼睛，伊丽莎白也呆住了。

    林恩想了想。

    “魔法是万能的，但不是无所不能的。”他迎着对方平静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

    李奥闻言，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好，我也教你一点东西，到外面来。”

    他简短地说完就走向门外，林恩跟上去，留下身后两个发呆的小丫头。

    “看好了。”

    在门外，平时晨练的空地上，李奥伸出了手掌，并指成刀，缓缓举起，然后猛地斜向一劈。

    啪！五步开外的地面上，陡然出现一条一米多长的深刻痕迹。

    “这是斗气废人也能使用的招式……很难。”骑士淡淡说道，又凝视了黑发男孩一眼，然后走回塔内。

    很难……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这是李奥没有说出来的话语。

    林恩深深凝视那道凭空劈出的痕迹，暗暗动用了元素视野，顿时看到了一些普通人无法看到的痕迹。

    只见浓郁得几乎是纯绿色的风系元素能量，在虚空中残留下一条近乎笔直的轨道……他一边观察着，一边慢慢凑上去，趴在了地面上，更仔细地查看。

    不是斗气，只是纯粹的元素能量……方才那一击，作为斗武的骑士李奥，竟然是没用斗气，而是直接以身体操控元素能量！

    这太惊人了。众所周知，能直接操控元素能量的只有精神力才对，然而眼前这一幕打破了这常识性的认知，虽然看起来是很简单地一招，但其中蕴含的颠覆性的意味，巨大到让人战栗。

    林恩怀着惊叹与疑惑，看得深深入迷。

    塔内，李奥见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泰德。

    “我把那个招式给他看了。”骑士说道。

    法师抬了抬眉毛，轻轻一笑。

    “你这人闷屁不响一个，其实坏到骨子里了。”

    “我只是觉得他有可能做到以前没能做到的事。”

    “这是在指你没做到的，还是我没做到的？”

    “都有。”

    两人对视片刻，然后都笑了笑，偏开了目光，齐齐走向餐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恩，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吃晚餐了啦！”清脆的小女孩叫声响起。

    ……

    次日清晨。。

    熬到凌晨，看书看到眼睛发红的黑发男孩，一大早就敲响了魔法师的房门。

    “进来。”泰德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林恩推门进去，只见灰发青年坐在书桌后，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手上端着一杯水，而面前摆着四五颗不同颜色的药丸。

    泰德将一颗红色药丸放进水里。透过玻璃杯可以看到，药丸立刻就化开了，轻轻一摇，就成了一杯绯红色的药水。接着他又依次将其他的药丸放入水中，杯子里的水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杯冒着腾腾黑气的灰色液体。

    灰发青年微微苦着脸，喝起了药液，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显然，那东西十分难喝。

    林恩在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待。

    泰德喝完了药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林恩，流露一丝无奈苦笑。

    “我宁愿生吃蜘蛛，也不想喝这玩意儿，但没办法……知道为什么吗？”他随意说道。

    “导师的身体不太好……”

    “嗯，是很不好，而为什么不好，跟你即将要问我的事情有点关系。”泰德淡淡一笑。

    林恩坐直了身体。显然昨晚李奥的展示，以及他之后的研究与困惑，眼前这位魔法师都已经知道了。

    “导师……我想问的是，元素能量能不能不以精神力，而以身体……比如手脚来操控？”

    泰德闻言，表情变得有点奇特，本来早有预料的神色，被一种古怪的神情代替。

    他看着男孩的眼睛良久，最终流露一丝叹息。

    “作为一个甚至还不算入门的学徒，你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识破李奥给你展示的招式的奥秘，这很好，充分证明了你有着足以成为优秀魔法师的智慧。”他说道。

    “甚至，你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你刚才问出那个问题，证明了两点。第一点，就是你肯定了李奥展示的力量，不是外放斗气而是元素能量，不是花招或者别的什么。第二点，所有魔法书上没有提到以身体手脚控制元素能量，你却仍然没有否定这个可能，没有全信书籍上的内容。”

    “你的肯定是正确的，而你的怀疑也是正确的，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尤其对于一个尚未入门的孩子而言。我预想到你很多种提问的语句，但没有料到这一句。”

    面对泰德的赞誉，林恩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骄傲神色。

    “你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适合当一个魔法师……又或者相反。”泰德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放下了杯子，双手在桌面上交叉。

    “你的问题我可以解答，但这涉及的是很偏门的内容，你确定你真要知道？”

    “知道了的话会有什么问题？”

    “那取决于你自己，也许不会有任何问题，也许……你会走上一条邪路。”

    听了魔法师蕴含神秘意味的话语，林恩低头思考了片刻。

    “我想知道。”

    “那好。”泰德淡淡地笑，“那我就开始说明吧。李奥给你展示的招式，他称之为‘凝元功’，是由他创造的，可能是大陆上唯一的以身体操控元素能量的偏门功法。”

    “众所周知，元素能量无处不在，它时刻处在我们身边的任何地方，但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斗武通过特别的呼吸方法将它们吸入体内，以身体将它们改造为自己的力量。而法师通过特别的精神感应法，与它们契合融洽，形成控制，作为自己的力量。”

    “两者都是对元素能量的运用，方法不同，但共同之处是，都没有与元素能量直接形成接触。然而李奥的凝元功突破了这个局限，以精神契合身体，以身体控制元素……从原理上说，它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但实际的效果体现出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

    “速度。”林恩目闪光芒，说道。

    “没错，速度。”泰德再次目露赞赏之色，点点头，“以精神操控元素能量，需要以精神先对能量进行改造，形成魔力。然后到了需要时，还得集中精神，以特定的方式去驱动魔力，引发元素能量，最终形成法术。”

    “这种传统的施法方式，从操控元素能量到形成实际效果，需要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可以在战斗之前就做好，第二阶段必须要在战时即时进行，假设战斗时魔法师没有掩护，又或者耗尽了魔力，情况就很糟糕了。”

    “而李奥的凝元功，第一阶段，以精神契合身体。第二阶段，以身体控制元素能量形成打击。其中第一阶段可以在非战时熟练掌握，第二阶段直接就可以进行，不再需要耗费时间。施展者的体力就相当于传统施法者的魔力，只要手脚还能动就能形成打击，对比总是不够用的魔力，显然具备很大优势。”

    “但凝元功也有问题，首先很难学，非常难学，难度比学习传统魔法要大。其次，形成的打击威力很有限，毕竟直接以身体控制的元素能量，强度比冥想精炼出的魔力要低很多。”

    “原来如此……”对于泰德的分析，林恩认真地听清楚了，表情若有所思。

    “那么，这其实是一门没用的秘法？”

    “也不尽然，单独来看确实如此，但是，对于它后一个缺陷，是有办法弥补的。”泰德的笑容意味深长，“你确定你还要听下去？”

    “嗯，请告诉我，导师。”林恩已经明白了先前魔法师所说他可能会走上邪路是什么意思。

    “一个由我发明的法术可以弥补凝元功威力不足的缺陷，这个法术……也是一个偏门，我称它为‘刻印术’。”

    “刻印术？”

    “没错，这是巧合也可也说是必然……我和李奥，其实是正好相反的两个人。”泰德说道，脸庞上有些许感慨之色，“你知道他发明凝元功，是因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想做一个魔法师。”

    泰德叹了口气，摇摇头。

    “而他没成功。我呢，就想做一个斗气武士，结果……如你所见，也没有成功。”

    “呃……怎么回事？”林恩眨了眨眼睛，装出天真疑惑样。

    “这就不多说了，以后也许你会知道的。总之，我发明的刻印术正好与他的功法互补……听好了，凝元功之所以威力有限，是因为对于元素能量压缩度不够高。”

    “传统法师精炼魔力，一个单位魔力就要耗用十个以上单位的元素能量。这些元素能量不可能全部转化为魔力，能转化个三四成就不错了。如此精炼得到的魔力，强度至少是纯元素能量的三倍以上，施展法术形成打击，威力也能达到三倍以上。”

    “我的刻印术，能将部分特殊法术转化为符印刻在施法者身上，在需要时候即时运用。凭着这个法术，可以在身上储存复数个聚集和压缩元素能量的魔法，遭遇战斗时就发动。”

    “此法术配合起凝元功，就能克服其威力太小的缺陷，从而使得凝元功的每一次打击，都可以达到堪比魔法的强度。换句话说，只要储存了足够的符印，那么在符印法术即时发动的有效时间内，施展者可以源源不断地瞬发强度达到了法术水准的攻击！”

    有限时间内连续瞬发法术……这无疑是很可怕的力量。林恩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有些心动。

    “但刻印术跟凝元功一样，很难学，很偏门，我没有教给过别人。李奥也是，没有把凝元功教过给任何人，一来我们都没有弟子，二来，我们不想误人子弟。”

    泰德说完，淡淡地笑了笑，看着男孩的眼睛。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两个秘法的？”林恩也看着魔法师的眼睛。

    “是的，你也是第一个知道，它们配合起来可能会有的效果的人，孩子。我和李奥讨论过很多次它们实际配合起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但无法亲身试验，因为我学不会凝元功，他也学不会刻印术……我们没把它们教给别人，但它们毕竟是我们的心血，所以我们始终都有一个念头，想要看到一个能学会它们两者的……天才！”

    林恩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时沉默了。

    泰德也不再说话，只是仍然看着男孩，等待他的回答。

    寂静的书房中，从窗口射进的明亮光柱落在地板上，沉默的法师笼罩在周遭众多厚重书籍形成的深沉阴影之中，眼睛温和看着对面的男孩，后者一边思索着，一边无意地看向身旁光柱中漂浮的尘埃。在那无数的渺小沉浮之间，他想到了什么，然后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吗？”

    “就我现在看来，你有那个天分。”

    “那么，就请教给我吧，我想要试试。”林恩轻声道。

    泰德缓缓点头。

    “好吧……不过你先得入境，孩子，这两个偏门秘法起步要求不高，但你至少要先成为一个魔法学徒。”法师示意，谈话结束了。

    ……

    早餐之后，林恩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开始魔法的修炼。

    魔法师的修炼就是对于精神力的运用，最初的基础自然是冥想。

    林恩在前世就会冥想，这个世界的法师冥想跟他前世所学的比起来，居然是大同小异。前世怎么冥想也不可能学会魔法，但确实有助于人在精神上的某些方面实现超越。冥想，说到底就是一种集中以及控制精神的方法。

    凭着前世的经验，他渐渐进入了状态，然后感受到了元素能量。

    这种感受，跟使用元素视野又不一样，十分奇妙。在冥想感觉中，元素能量无形无色无声无味，但确实能感受到它们正存在着，不断波动着不同的性质。

    林恩体会着个中奥妙，慢慢沉迷……

    另一边，魔法师的书房中。

    坐在书桌后的泰德，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有着惊讶之色。

    “仅仅一个小时就学会了冥想！这天赋真是……”灰发青年极为感慨。

    要知道，他自己当年刚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是花了整整半个月，才勉强进入了冥想状态，而就这样已经被盛赞为难得的天才了。

    对比之下，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就学会冥想的林恩的魔法天赋，简直就是突破天际了。那些因为他的身份而随便将他放弃的道格拉斯家族之人，一旦知道了这个事实，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具有如此妖孽的天赋，也许他真能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我得跟李奥好好谈谈。”如果说直至方才，泰德还有一丝动摇心态，不想耽误一个具备优秀天分的孩子的话，那现在就是他真正认真考虑的时候了。

    这样具有天赋，也有志向的传人，一辈子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

    这么想着，魔法师举起手来，探手进怀中，拉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

    链子的一端，系着一颗宝石。

    这宝石通体晶莹，形状奇特，似乎是一块更大的宝石破碎下来的一部分。

    宝石的内部，一股神秘玄妙的乳白色雾气，在不断地缓慢流动。

    凝视着这奇特宝石，泰德的目光慢慢地凝结，眼神渐渐变得茫然起来，半响之后，才猛然惊醒，额头冒出了微薄的汗珠。

    “神域之石……”他喃喃地道，叹了口气，将宝石收回怀里，然后拿出手帕擦拭汗水，满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