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董婆子上前见礼。〔
林放鹤瞧了她一眼,问:“叶府绢帕刺绣一事由你负责延揽?”
董婆子认真答话:“回大老爷,正是如此。”
“你对这绣娘陈宝珍可曾熟悉?”林放鹤换了一种问法。
“略知一二。”董婆子弯弯的、细细的眉毛略皱了皱,说,“来时,她说她丈夫挣不了几个钱,家中又有孩子,所以自个出来揽些活计,补贴家用。”
林放鹤点点头,又问:“陈宝珍多长时间来府中交一次绣品?”
董婆子想了想,说:“那不一定,主要看手法快慢,刺绣功夫如何?三个月交一次,也有可能一个月……”
“交换过程怎样?”林放鹤端坐椅上,仔细询问。
“先把绣罢的绢帕拿出来,一张一张验看。如果完全符合规格,就签押数目,给她写下一张收票。绣娘拿着这个票,就可以到账房先生那里领银子。”董婆子逐一介绍。
“陈宝珍到叶府一共来过几次?”
“三次,四次,最多不过五次。”董婆子抱歉地一笑,说,“对不起,几十个绣娘,我已经记不清了。这个陈宝珍刺绣精巧,绢帕干净,我才略略有些印象。”
林放鹤转念一想,又问:“陈宝珍来叶府之时,可与主人叶芳见过面?”
董婆子竖起她的细眉,使劲摇了摇头,说:“哎呦呦,我的大老爷,你可真能开玩笑。主人叶芳,那么尊贵的万金之躯,岂是她一个乡下女人能随便见得到的?陈宝珍来的这几次,别说叶老爷,就是管家大人,她也是无福进见。”
瞧见她这副张致态度,林放鹤心中不免厌恶,冷笑一声,道:“叶府果然簪缨之族,黄金之地,声威赫赫,冠于一时。别说她一个乡下女人,就是本堂我,轻易也不能进入……”
董婆子一听,连忙跪地叩头谢罪:“大人,奴婢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起来回话。”林放鹤眼光一扫,问,“叶府招聘绣娘,主要有哪些标准,又是怎样录用?”
董婆子收敛气焰,答道:“我们一般去街上绣坊找人,也有亲戚朋友举荐,反正不管怎么来的,刺绣功夫上一定要过关。否则还是站不住脚。”
“这个陈宝珍,又是如何来的?”林放鹤口气冷淡。
董婆子心中急,忙申辩说:“回知县大老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您要想深入了解,只怕得问管家大人——”
林放鹤闻听,将目光缓缓地移向叶文选,还没等他问话,那官家倒是先开了口:“大人问起陈宝珍,老奴并不十分清楚,不过要说到外面荐举的绣娘,老奴倒还有些记忆。她莫不就是今春由沈万山送来的那个高桥村的女子?”
“此人你为何记得这样深刻?”
“主要是大多数绣娘均来自绣坊,只有她来自乡下。当时我还不放心,只是沈万山拍胸脯再三做了保证,这才收下……”
“沈万山又是什么人?”林放鹤眉头一动。
“他是城西武馆的一个武师,擅于使枪弄棒,因为两家有姻亲,所以才与叶芳老爷相熟。”官家认真回答。
“这个沈万山又如何认识陈宝珍呢?”
“据他讲,他们是表兄妹,本有亲戚。”官家迟疑了一下,又说,“当然这一切老奴都是听说。究竟怎样、是不是真实,就不晓得了。”
“本官明白。”
林放鹤侧头面对衙差,说:“带他们出去,在问讯笔录上画供。”又对官家说:“关于今天的问话,不许对他人乱讲。”
官家拱手拜别:“老奴晓得。”
一干人等出去之后,高师爷见林放鹤面色不豫,乃问:“大人,这个问询结果你不满意吗?”
林放鹤轻叹一声,道:“最初听到消息,我曾寄希望于那个官家,谁知叶文选乃六旬老翁,老态龙钟,精力枯竭,自顾尚且不暇,哪能与那年轻漂亮的陈宝珍有男女之间的沾染。只是,这无端怎地又牵扯出一个什么武师?”
说话间,唐羽与方正、孟守义两位巡官从外面迈进二堂。
众人寒暄。
林放鹤笑道:“诸位辛苦,先坐下喝杯茶。不知寻找尸源一事如何?”
孟巡官连打几个唉声,说:“我们下众多衙差捕役,几乎跑遍了大清河上下几个村镇,各地里正来报,都说最近无走失人口。”
方正巡官补充说:“林桥村两天前倒有一例失踪,只不过那是八岁男孩,在山中放牛,突遇暴雨。非但时间,就是年龄也与本案不符……”
林放鹤安慰说:“此事慢来,你们也不要着急。”
孟守义嘟囔说:“旁的好说,就怕上面州衙催得急促!”
“一切由我来解释。”林放鹤把案卷推到一边,沉声道,“破案怎能限期?一旦催促过于急迫,下面难免泥沙俱下,严刑逼供。搞不好会误断刑狱、冤枉好人……”
此话一出,方正、孟守义两位巡官脸上红了红,低下头去。
林放鹤不在意,吩咐沏了一壶浓茶。仆役端上,与每人倒了一盏。他端了一盏,独个饮着,慢慢思忖:“死尸既然出现在河中,有没有可能是从上游落水,而顺流漂浮到咱们这里呢?”
方正眼光一闪,禁不住叫道:“现今临近雨季,大河涨水,既然是咱们这里寻找不到尸源,说不准真是顺流而下。大人好眼力……”
“我不过是猜测。”林放鹤叹了口气,放下茶盅。
“哎,你们不说我都忘了,这一提倒想起来。”高师爷惊呼一声,赶忙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架子前,探手取下一本卷宗,回来放到书案上。
又说:“这是今早河源县送来的公文。三天前,有一伙走私犯将两箱烟土偷运过河源、当涂界河时,被巡卒截获。一场争斗之后,走私犯当场死了两个人、一个失足掉入江中,其余匪徒隐入两县交界的密林中。当地守军和衙差已在各道口设了关卡,追缉的责任便落在河源县知县头上。但因为案情又牵涉甚广,所以来文书、请当涂县予以配合,一起协同调查。”
孟守义放下茶盅,沮丧的摇了摇头,道:“难道河里的尸体,就是上游河源县漂下来的走私犯吗?”(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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