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游的疲惫未来得及褪尽,周一又已经到来。舒榒駑襻丁雨早晨险些睡过了头,于是催着小哲上学就急了些,眼睁睁看着儿子是红着眼圈上的车,她心里虽然歉疚,却真的已经顾不上。
丁雨家的小区建在半山上,车道有些陡,丁雨每回下坡时都要半踩着刹车才敢向下溜。上回有次下雨,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司机没踩住刹车,车子滑下山坡去,直挺挺顶上一辆公交车,险些出了人命。
丁雨知道自己就连这样冒险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倘若她出事,就算小哲幸好不在车子上,却也没有人来照顾小哲。
车子小心翼翼滑下坡去,路过公交车站牌时,丁雨下意识扭头望了一眼。这个时间公交车站上挤满了人,从那一大堆罗列在视野的脸孔里,丁雨又看见了那张清秀的男孩子面庞。
是小汪妪。
有次下雨,丁雨开车经过这个公交站牌,看见小汪在这里等车,便停了车招呼他上车,才知道小汪是跟朋友合租在附近的小区里的……
小哲也发现了站台上的小汪,便也忘了还在跟妈妈赌气,拍着车窗朝外朝丁雨喊,“妈妈,是小汪叔叔!”
上回小汪坐丁雨的车,在路上将小哲逗得很开心,小汪会变几手小小的魔术,于是便轻易虏获了小哲的心。小哲后来也在丁雨面前要求过好几次,说还想去看小汪叔叔变魔术,却都被丁雨给拒绝了。虽然知道两个小区相距不远,但是下班之后两人的环境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丁雨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再麻烦小汪丛。
“呃。”丁雨只简单回应了小哲一声。
她的冷淡,让早熟的小哲扁下嘴去,“妈妈,是你说过,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你开车上班,小汪叔叔却在等公车,你可以叫小汪叔叔上车一起走。”
丁雨从镜子里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小哲还太小,她还无从去跟孩子解释成人世界里那些不成文的规矩。虽然是同路,虽然让小汪上车只是举手之劳,可是然可以。因为他们在公司是上下级的关系,于是在私下里就不可以太近,否则会有不当的影响,也会影响公事上的全然客观。
车子很快就滑过公交站牌,远远地不见。小哲便也失望地坐回来,垂下头去。直到到了学校门口,下车走进校门去,都没跟丁雨再笑笑。
丁雨也觉得心疼,下车追到校门口来,喊,“小哲!”
小哲背着扭头回望。
丁雨深吸了口气,扯着自己的耳朵朝小哲扮成狗狗的模样。小哲这才一笑。
丁雨挥手告别,“儿子,在学校开心哦。”
儿子这才雀跃地向她摇手,然后蹦蹦跳跳进了教学楼去,终于恢复了小孩子的欢快。
丁雨重新启动车子,心里还在自我检讨:不能让自己焦躁悒郁的心情影响了小孩子。养儿子,不是只让他吃饱穿暖就够的,更要关注小孩子的心理健康。
只是,男孩子终究是应该多跟父亲在一起的,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难以一个人的力量做到父母的双重作用。
这样一想,刚刚调整好些的心情,便不由得又沉重下去。
到了公司打开电脑,只觉如山如海一样的工作又扑头盖脸地来,丁雨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兰溪的周一早晨也是忙得团团转,不过她的心情却是与丁雨截然不同的。手上的工作都是琐碎却重要的,需要她一件一件料理清楚,让她不敢分一丝心;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地走神,总要从工作里劈出一丝的注意力来,悄悄地望着门外。
她是提前到的办公室,这个时间月明楼还没到。她是存了点小心思,想要在他上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他。
陈璐也来得早,正眼巴巴等着兰溪将月明楼昨日在东山水库山庄那边跟她提过的“瑞典橡树集团布洛林先生的家庭资料”。兰溪便不敢怠慢,生怕这件事出了纰漏,便小心将资料从档案库里调出来,拣选能给陈璐看的,整理到一个文档里。
陈璐忍不住问,“兰溪姐,总裁下回再出差欧洲,就是要去瑞典会见这位布洛林先生吧?”
“正是。”兰溪点头,“总裁做事一向是周全的人,虽然距离出差启程还有一些时间,但是他都会提前很多日子就来做功课。”
陈璐听着就越发不敢怠慢,“总裁这次特意要的是布洛林先生的家庭资料……”
“是啊。”兰溪微微一笑,“总裁说过,做生意绝不只是一纸合同上的内容,更不仅仅是合作双方的互惠共赢。有时候做生意的成败,关窍都在生意之外。尤其是欧洲人,他们做生意的原则,时常是更看重人本身。总裁跟布洛林先生的生意虽然还没正式开始,可是他们私下里已经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这回要去瑞典,总裁更惦念的是要去拜会布洛林先生的家人,所以需要提前做一些功课。”
陈璐“呼”了一声,“兰溪姐说真的,刚来上班的时候,我以为当助理一点都不难的。看你工作的内容,好像也就是处理一些各种单据啊,仿佛除了琐碎之外并没有太多技术含量——可是这段时间工作下来,我才知道有多不容易。内勤看似只是跑腿的,可是事实上好像是总裁身边的总管太监啊!”
兰溪被“总管太监”的字眼给逗得笑出来。陈璐脸红着赶紧摇手,“兰溪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是太监,我的意思是……”
兰溪当然明白。古来帝王身边,最重要的角色就是那个总管太监,那个角色有时候甚至比宰辅更重要,因为皇帝的大事小情都在这个人心里。不过这个人总归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影子,是一个小人物。兰溪其实也希望自己是这样,不被人注目地,小心替他看好这一切。
“其实,我挺喜欢太监的啊。”兰溪想着,便这样不自觉地说出口。
办公室里忽然一静,陈璐都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总裁早!”兰溪这才知道月明楼已经到了,便也赶紧抬起头来。
他并没进来,只是从走廊里路过,却在总裁办门口停下了脚步,扭头盯着总裁办里。兰溪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就止不住地有些脸红,心里跟揣着个小兔子似的扑腾扑腾乱跳。
他今天穿孔雀蓝的西装,修身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他的腰线;内里配紫色衬衫,衬衫领子棱角分明,越发显得他的颈子修长扬起。她小心地咬住唇,没让自己笑出来——果然是一只十足十的雄性孔雀啊,就是不知会撅起p股开屏不?
反观月明楼倒是十分严肃,一双凤眼黑白分明地瞥了总裁办里的所有员工一眼,这才不阴不阳地点了个头,“嗯,大家都早啊。”
看见他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去,总裁办里才低低传出一片惊呼来,“今天的总裁,简直太帅了!孔雀蓝跟紫色的搭配,哪里是任何人都敢穿的?更何况还是男人,又是在这样严肃的公司里……”
陈璐也红着脸颊,转头星星眼地望着月明楼的背影,小心地跟兰溪说,“看来总裁今早上是刻意打扮过的。兰溪姐你说,他是不是遇见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兰溪咬着嘴唇,轻轻摇头,“不知道呢。”
兰溪将文档发给陈璐,这才小心起身,“陈璐我去给总裁冲咖啡,你赶紧把文档再好好看下。”
端着咖啡进办公室,这回单独面对他,兰溪的脸就更红。他正在打座机,修长的手指握着话机严肃地说话,另外那只手却还有点孩子气地用指尖绕着电话线。看见她进来,便淘气地朝他呲了下小白牙,而兰溪听见他正在冲电话里严肃地说,“……对于华东区客房入住率的锐减,老郑你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说得过去的?我希望在这个周末之前收到你详细的解释报告,否则,就递辞职报告吧。”
谈着一个重要管理人员的职场生杀,却还能同时跟她戏谑……这个人呀,还真是个妖。
她搁下咖啡,就想转身走掉。心里还是有羞涩,就想小小的虫,一小口一小口啃啮她的心。还要感谢这个公事电话,能让她不必就这样直接面对他。
孰料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就将原本玩儿着电话线的手给抽出来,扯住她的手腕,凤眼斜眯着,不让她走。
电话终于打完,兰溪都几乎能闻见电话线上窜过火花的焦糊味儿,便忍不住问,“华东大区的郑经理?总裁你,向他开刀?”
月明楼眯起眼睛凝着她笑,“如果我说,他只是个导火索呢?”
兰溪心下一跳。华东大区向来是国内市场的重头,于是华东大区的经理自然是最有分量的。这个老郑曾经是月集团的功臣,兰溪也曾见过他私下里与月慕白的交往甚密。
兰溪都不由得紧张,“你有几分把握?”
月明楼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者说,也许一分把握都没有。但是我要试,他们的铁幕我必须冒险去冲撞,说不定能撕开一道豁口。如果真的撞不开,那我就满盘皆输。”
兰溪担心得轻轻嘶气。
“怕了?”他从桌子后头走过来,绕到她背后,将鼻子挤进她领口,贪婪地深深吸入她的体香,“想死了。”
兰溪还是会紧张,她悄然绷紧了脚趾,尽量平静地接受了他的亲昵。在办公室里这样,她还是有点不习惯。更何况,此时说的是这样严肃的危机。
“我不是怕,只是会替你担心。”她坦诚心意。
“嗯,我知道。”他捉住她的心软,索性张开口去咬她的颈子,“那就多顺从我几次。我多要你一回,勇气就会多一层。”
兰溪屏息。他的咬啮细细密密,仿佛一口一口都咬在心上,麻痒难耐,“总裁,这是办公室。”
“还叫我总裁,嗯?”他舌尖也参与进来,“你就是故意惹我,我还能放过你?”
兰溪就软了软,“小天。”
“这还差不多。”他笑起来,不再使坏,而是正经走到兰溪面前来,伸臂便将兰溪抱进怀里来,窝在她耳边说,“蒲公英,昨晚上我好想你啊。你呢,想没想我?”
兰溪笑起来,可是不知怎地,却有点想要流泪。吸了吸鼻子点头,“想了。”
他伏在她耳边哼哼,“该怎么办呢,我真想翘家!我不能带你回大宅,也不能回我公寓;也不能去你家……难道我要带你去酒店?那又好像野鸳鸯啊!”
兰溪先是一怔,随即笑开。明白他是顾虑公寓里的刘三姨等老佣人。
她推着他,正经地瞪眼,“就算人家已经跟你……可是谁说日后的见面,就非得是做那件事啊!你都能尊重你前六任女友,三个月不内个,那你怎么能对我这么过分呢?”
月明楼就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瞪着兰溪,“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也要我三个月不许碰你吧?”
看他那傻样儿,兰溪就忍不住莞尔,“嗯,我正在慎重地这样考虑。”说着仰起小小下颌,“我也是会吃醋的。你从前对你那些女朋友做过什么,那不好意思也请你一样不落地都给我做回来。”
月明楼悲愤地咬紧了嘴唇,用怨男的眼神瞪着她。
她就笑,“不答应么?那就别交往了!”
月明楼要哭了,忙伸手扯住她的手臂,摇啊摇,“行行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答应做我女人……”
兰溪忍不住垂首笑开。
月明楼又是开心,又是懊恼地将额头抵住她额头,用了点力顶着,“我算明白你刚刚怎么说你喜欢太监了——敢情你就希望我当太监,不碰你,啊?”
“噗!”兰溪被逗喷了,忽然就想起当年那个盛夏的午后,他对她说,“蒲公英?蒲是蒲松龄的蒲,公是‘太监公公’的公……”兰溪就瞟了他一眼,“活该。谁让你当年那么说我!”
她那娇蛮的小模样,正是他最爱的,月明楼凝着兰溪,便又忍不住情动。他揽着她的腰,手就不老实起来,“家里不能去,酒店也不好去……那就只剩下办公室了。蒲公英,要是在办公室你还拒绝我,那我就不活了。”兰溪被他弄得喘息起来,却还是拍住他的手,“警告你哦,别乱来!”
月明楼依旧在坏笑,“从前装修这办公室的时候,行政部主张在里边的套间安排一个休息室,我还觉得没必要,让给拆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兰溪脸红得宛如火烧起来,“你把办公室当了什么啊!”
他双手托住她的脸颊,小孩子是的揉着,“我对这间办公室当然始终存着敬畏的心,因为我爷爷我爸都曾经坐在这里,带着月集团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但是真可惜,我可不想当他们那样的工作狂。办公室是意味着事业,可是我然想只要事业。”
他的目光越发庄重起来,深深凝望着她,“杜兰溪,我更想要你。就算是在这间办公室里,我也毫不迟疑。”
无法不感动,兰溪虽然知道这事儿从逻辑上还是存在问题,可是却已经不舍得再跟他辩。只能主动走进他怀里去,伸手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了。”
踮起脚尖来,可是他的个子实在高出她太多,害得兰溪还要伸手扯着他的耳朵下来,“……我没说不答应你。只是,不许太过分,更不许想要就要。”
“嗯?”月明楼乐得眼睛里闪出贼光来,“你答应了?”
兰溪脸红,“至少,不可以在上班时间。如果是其他时间,我是说前提是不影响工作的话,我倒是,倒是……”
听见她的允诺,月明楼登时激动如火,从她腰间开心地向下去,托住她的臀瓣,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的柔软对着他的亢硬……
“嘘,你又来了!”兰溪慌忙推开他,小心整理自己被他揉乱了的裙子,“现在是周一上午,总裁大人,你别忘了这个时间是最忙的!”
“哦!”月明楼深呼吸着平复情绪,瞅着她仍是意犹未尽,“看见你,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兰溪只能努力忍着不笑,指着桌面上的咖啡,“总裁按着往日的习惯,喝了咖啡就去开会吧。咖啡都凉了。”
他从前最挑剔,咖啡凉了热了都不行,恨不能为了一杯咖啡支使她千百回,如今想来,倒也是另外一重甜蜜。
“咖啡?”月明楼仿佛刚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转身伸手握过咖啡杯,短短一瞬,已经又有了主意。他凑在兰溪身边撒娇,“喝完咖啡就又要去开会了——你真舍得让我那么苦哈哈地去工作么?蒲公英,给我一点甜蜜的吧。”
兰溪听着也心软。曾经那追风的狂野少年,如今要被工作和责任这样束缚着,他心底一定有不少的挣扎。兰溪便轻轻叹息,“你又要我怎样?”
“喂我!”
他就像个得逞的坏小子一样,笑着平伸手臂,将咖啡杯送到她面前,“用嘴的!”
“你!”
兰溪真是被他打败了。这家伙心眼儿里的坏道道怎么这么花样百出?
“蒲公英,来嘛!”
他扯过凳子在兰溪面前,让兰溪能够得着他。还跟小孩子似的张开了嘴巴等着。
兰溪闭眼睛,再闭。看他这样子知道他若不得逞就一定没完。她进总裁的办公室来也有一阵子了,再不出去,怕被人看出什么来。便只能深吸口气,垂首含了一口咖啡,小心地将唇凑上他的唇,将咖啡哺喂进他口中去。
他乖乖咽了一口,就笑,“这什么牌子的咖啡啊,怎么这么好喝?杜助理麻烦你联系一下这家供货商,说他们所有的产品我都包圆了。”
兰溪就只能气得站在原地瞪他。
“还要——”他只唇角轻抿着笑,继而再张开了嘴。
兰溪一口一口哺喂下去,幸好那咖啡杯子不大。终于到了最后一口,他这回却没乖乖地就放开了她的唇,而是吮了进去……两人的舌尖儿在咖啡中相遇,柔滑的咖啡裹缠在两人舌尖儿之间,将那厮磨变得更加细腻。
他还故意地用唇含着她的舌,进进退退地裹缠,像极了——
兰溪被他逗得浑身颤抖起来。那夜疯狂到了极致的记忆,一次一次地闪现回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反应……
月明楼知道她怎么了,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将手指伸入她短裙。反而只是将她抱进怀中,像是着小孩子一般抱着她哄着,“乖,好了,都好了……我不欺负你了。”
兰溪在他怀中要用很大很大的力气来平复自己,忍不住咬住他的衣领,才能控制住自己。
当两人终于平静下来走出办公室,他借着她开门的当儿,在她耳边低喃,“我等着你忍不住,主动来要我……”
“你!”兰溪这才明白了他打什么主意呢!
转眼瞪他,他却已经满面愉快笑容地大步走向会议室去。
兰溪只能站在原地再深吸口气。这家伙,他方才几乎就要成功了!她怎么,自制力这样差劲?
今天的会议是总裁、ceo与几个大区负责人的关门会议,就连总秘小汪都没让进去,总裁办其他人就也乐得清闲。
只是丁雨没清闲得起来,因为她刚刚处理完紧要的工作,就接到小哲学校的电话。班主任老师说小哲跟同学打架,批评丁雨说她没有留意小哲这阵子的情绪。丁雨也觉得冤枉,便替儿子辩白,说就算是小哲真的跟同学打架了,也绝不会是小哲主动攻击同学……班主任就很不乐意,一场电话不欢而散。
丁雨的情绪压力就到了顶点。
她想抽烟,便悄然装了烟盒走向卫生间去。
她是总裁办的主任,一向要扮演总裁办中冷静的角色,所以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情绪失控地抽烟的样子。丁雨想了想,转头走进男卫生间。
男卫生间的门竟然锁着,好在丁雨有所有的门钥匙,便用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
这个时间总裁和ceo都在开会,所以男洗手间就不会有人进琅是。丁雨走到盥洗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颊,颤抖着手点燃了香烟。这边的男洗手间因为差不多是总裁一个人专用的,所以装修上极为考究,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个卫生间,而是一间豪华的休息室。意大利进口瓷砖上面绘着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壁画,丰腴柔美的女子在墙壁上妩媚微笑。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边甚至还有一整套老树根雕的休息椅,椅面上铺着猩红的软垫,让人想要沉溺进去。
而且男卫生间里有很好的排风系统,一来是为了去除里头的异味,另外也是考虑也许总裁偶然要在里头抽烟,于是丁雨来这里抽烟,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
丁雨刚抽了两口烟,忽然觉得卫生间内似乎有响动。丁雨也被吓了一跳,这里毕竟是男洗手间,如果被人看见她在里头,怕是麻烦。
丁雨就没出声,小心地观察整个房间。幸好她之前走进来的时候,小心地没有让门发出响动,而且地面上的地毯也吞没了她的脚步声。只有方才她点燃香烟的时候,打火机不可避免地发出过“咔嗒”一声。也许就是那个声音,惊动了房间内原来就在的人?
偌大房间,只有角落里的厕间隔断是唯一的隐秘空间。丁雨就小心走过去,想要从门缝里看清是谁在里面。
一步一步走过去,便听见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大,继而仿佛有微微的吟哦……丁雨有心想转身就走,可是总觉得这声音似有蹊跷。难道是突发急病?
出于责任心,丁雨顾不了太多,便拉开了厕间的门——当丁雨的目光落入厕间,厕间内的那个人也转头下意识望向门口的时候,两人同时惊得快要叫起来!
丁雨进男洗手间之前想到过月明楼和月慕白都在开会,可是却忘了还有小汪!
总裁办里就小汪一个男生,平时他也跟这帮娘子军们东加长西家短的,所以渐渐地大家几乎快要忘了他是个男生,也快将他看成是姐妹儿了,于是就连丁雨都忘了要想到他——此时站在厕间内的人,讶然正是小汪!
而小汪的裤子都跌落在脚边,他正左手握着手机,而右手正在给他自己……
丁雨只觉脑袋轰然一声,厉声吼起来,“小汪,你这是干什么呢!”
小汪仿佛正在高峰上,脸色潮红着,被丁雨这一吓,整个人险些就直接萎靡下去。他慌得手里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顾不得清理自己,就赶紧提上了裤子。带着几乎绝望的眼神望向丁雨,“丁,丁主任,怎么是,怎么是您?”
小汪迟迟疑疑走出厕间,便扯住丁雨的手臂,险些给丁雨跪下,“丁主任我错了,我知道不该在公司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丁主任进来。”
丁雨头也有些晕,便在根雕的椅子上坐下来,撑着额头闭住眼睛。还是撒了个谎,“我是听见里头传出来的呻.吟声,还以为是谁病了,就没顾上男女有别,冲进来先救人要紧。谁想到,竟然是你,是你……”
小汪的面色绝望地苍白下去,“丁主任对不起……我也是因为知道总裁和月总都在开会,今天的会议这么重要,怕是整个上午都开不完。所以我这才,这才……我进来之后,还锁了门的。”
丁雨越想越尴尬,忍不住一拍桌子,“小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点上班的规矩和分寸,你都不知道了么?”
小汪快哭出来,“主任,我跟您说实话。是刚刚我同学跟我开玩笑,给我发了个h视频。我也猝不及防的,结果打开看了,一下子就,就忍不住了……”小汪红了脸颊,“丁主任我女朋友没在身边,所以才会,才会……”
丁雨越觉尴尬,便赶紧起身,“行了我不听你说了!”抬步便走,想了想还是扭头望了他一眼,“我明白你年纪小,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只是,以后不要在公司乱来。不管怎么说,总裁办里除了你都是女孩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对谁都不好。”
“丁主任!”小汪在后头喊。
丁雨却再不肯理他,开门出了洗手间。
今天已经够糟糕,没想到竟然会糟糕到连这样的事情都遇上。小汪的血气方刚,更让独自生活了多年的丁雨意识到自己的可悲。
她以为自己可以当一个坚强又不失光鲜的单身职场女性,她以为自己能努力工作的同时也能兼顾当一个好妈妈……却原来,她根本就做不到。
月明楼他们散会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总裁办其他同事都去吃午饭了,丁雨和兰溪留下来等着散会。兰溪小心地看见月明楼和月慕白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心下便不由得有些担心。
丁雨出面去问,该给各位领导准备点什么午餐,她好安排人去买。
有个经理忽然说起,“公司楼下不远开了间紫菜包饭店,味道很地道,价格也公道,不如买回来些尝尝。”
兰溪便瞄了月明楼一眼。他们小时候,他是很喜欢吃这东西的。或者说那年正是韩剧将少男少女们迷得要死要活的年代,没人不喜欢吃那东西吧。
兰溪主动请缨,“那各位领导稍等,我去买。哪位有口味上的偏好?”
兰溪将各位经理的口味一一记下来,拿着单子下电梯。电梯一层层降落,她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因为尹若的父亲在韩国打工,又经常给尹若寄回韩国的东西来,于是那时候哈韩的少男少女们便喜欢围着尹若问长问短。
尹若的母亲在农贸市场里开着一个卖咸菜的摊子,手艺好的没话说,有时候中午想不起来要吃什么。兰溪便会拉尽量多的人到尹妈妈的摊子前来买点咸菜,然后就着面包馒头什么的当成午餐。是委婉地帮衬着尹妈妈,也是因为那咸菜真的好吃。
后来认识了天钩他们,天钩又整天缠着她让她帮忙追尹若,于是她就也将尹妈妈的咸菜摊告诉给天钩他们了。还嘱咐他,让他带着他的兄弟们多去买几回咸菜,顺便哄哄那老人家,说不定就能起作用。天钩他们还真的乖乖去了,结果一来二去的,天钩跟尹妈妈的关系处的真的很好。天钩是真的喜欢吃尹妈妈做的咸菜,每次都能吃一大碗,根本就不是装相讨好的了。后来尹妈妈也喜欢上这个少年,每次他去,还会送给他一盒她在家里自己亲手包好的紫菜包饭。
到后来,连蜘蛛都笑话他,说看他那样子,倒好像追尹若不是为了尹若这个人,而是为了尹若能从尹妈妈那里继承来的包紫菜包饭和拌咸菜的好手艺了。
电梯到底,兰溪循着那位经理指点的方向,捋着马路朝前去。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家小小的店铺。很小很小,里面只摆的开三两张小桌子,却收拾得极为干净素雅。招牌、墙砖地砖、桌面,以及所有显眼处的装饰都用了温暖的橘黄色,让人一看就很舒服。招牌上的名字是:“爱的紫菜包饭”。
兰溪走进去,轻轻摇了摇门上挂着的铜铃,“你好,请问现在有做好的紫菜包饭可以外带么?”
“来了!”随着一声甜美的应答,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厨房闪身出来。
兰溪一看就愣住,“尹若?这里就是你的店?”
尹若身上是纯白的衬衫款连衣裙,身上同样挂着橘黄色的长围裙。束得整整齐齐的长发上也压着自制的橘黄色头巾,整个人清丽又干练,就像门外碧空之上倾洒下来的阳光一样,让人不由得要微微眯了眯眼睛才能正视她。
“兰溪?”尹若也惊喜地叫,跑过来握住兰溪的手,“怎么是你来!”
尹妈妈闻声也从厨房走出来,开心地跟兰溪打招呼。兰溪向尹妈妈鞠躬,说自己是慕名而来买紫菜包饭的,却没想到是尹若母女的店。
尹妈妈便开心地拍手说,“那我一定要亲手做最新鲜的给你带回去,让你的同事们都尝尝!”
尹若的脸就有些红,仿佛犹豫了下才问,“兰溪,小天他,也会吃么?”
兰溪愣了下,便努力地笑,“当然啊。当年他是最喜欢吃尹婶儿做的咸菜和紫菜包饭呢。他是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开店,如果知道了,怕早被馋虫勾着跑过来大快朵颐了。”
尹若便垂着头笑着没说话。
许是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兰溪便没话找话说,“尹若,上次电话里听你说盘了个店,我还真没想到是在这边。这边都是商业区,房价都贵的吓人。尹若你能盘下这里,看来你平时攒了不少私房钱哟。”
“哪有!”尹若就也笑,说着却还是叹口气,“我在庞家,想要贴补娘家一些,都得是自己做些十字绣什么的送出来卖。哪里还能攒下私房钱来。”
“那,这店……”兰溪心都就揪起来。
尹若的脸便红了红。
兰溪这才会意,“该不会,又是你那位朋友帮的忙吧?”
尹若脸就更红,点了点头,“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多亏有他。”
尹妈妈那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用橘黄色的花布包好了两大袋子的紫菜包饭从厨房出来,递给兰溪,“都好了。兰溪啊,你可要常来啊,尹婶儿给你做牛尾汤喝。”
兰溪用力点头,“肯定的。公司的食堂,还有这附近的小饭馆,早都把我吃得快要胃出血了,正愁着没有好地方吃饭呢。”
兰溪一边说着一边掏钱。尹妈妈赶忙按住兰溪的手,“可不能要你的钱!兰溪啊,这些是尹婶的一点心意。你要是再掏钱,可是打尹婶的脸啊!”
“尹婶你别这么客气。”兰溪笑着歪了歪头,“不是给我自己吃,是给公司那帮头头吃。反正是公款报销,您不收白不收。我们公司有钱着呢,吃不穷,您放心吧!”
尹妈妈听得叹了口气,“我听尹若说,原来小天那孩子,竟然是你们月集团的总裁?我当时都被吓傻了。”
兰溪点头笑笑,“是啊。”
“哎哟。”尹妈妈就也从窗户伸头遥望远处高耸入天的月集团大楼,“那得有多少钱啊……”
尹若却又额外包了一盒咸菜过来,“兰溪,小天他小时候吃紫菜包饭的时候,最喜欢就着这桔梗,你也帮我给他带一盒回去吧。”
兰溪就笑着接过来,“好啊。”
好啊,又能找回来小时候最喜欢的老味道,这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她该替他开心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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