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嬴氏人心已失!”
郭嘉见状,不禁同情的笑着:“引寇军入武阳,他们倒是真做得出来,真将武阳诸族视如无物。这是白白将武阳士心,拱手让于主公。”
嬴弃疾做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明显,近乎于明目张胆。武阳郡十九县的地方豪族,又非是蠢货,岂能看不出来?
引贼寇入郡城,此举乃是双刃剑,固然可将安国府推至万劫不复境地,可也同样令郡中诸族元气大伤,有存亡绝续之险。
尤其是郡东各家,必将武阳赢氏,恨入骨髓。
这次安国府如败了,元气大伤,那么嬴弃疾自有大把的手段,来安抚人心,慑服诸族。可随着那看似势大难敌的苍南寇军战败,武阳嬴氏就再没可能压得住这群情汹涌。
尤其此刻,嬴氏阻截大道的举动,只会更失人心。
“那个老混账,他就不怕人心丧尽?”
嬴定此刻亦是面色铁青,目蕴怒容,好不容易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武阳嬴氏举族而动,列阵在此,其用意是再明显不过,
正是为阻截安国府军,给血斧汤神昊断后,为那残余的二十万敌寇,争取时间。
此时虽有长佑水师营封锁下塘河,可若汤神昊舍得代价,仍可将部分寇军精锐撤出武阳。
而一旦苍南军能够保存住部分元气,则仍可时时刻刻,威胁解县腹心。
他此时真无法理解,那位族老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在众多世家豪族子弟的眼前,公然袒护贼寇!
武阳嬴氏数千年积累之家声,如今竟是一朝散尽!
“人心?那老匹夫,何时会在意什么人心?他如今只欲将本公千刀万剐,才不管用什么手段,别人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嬴冲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偏斜,望向了左面山丘之上,那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军。
——那边人数虽少,可战马雄伟,体形超越正常龙马一倍有余!且人马俱披重甲,寥寥二千人,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血腥杀戮的气息,直扑而来,使人心惊胆战。
正是武阳嬴氏闻名天下的两千‘铁龙骑’!哪怕只是在半山腰驻军不动,亦令他的左翼诸军,如临大敌。
可这时嬴冲的面上,却反而是现出了丝丝笑意。
心想那个老东西,他若还懂得‘人心’,又岂会使武阳嬴氏,沦落到这个地步?族中人心离散至此?
大军截路,真当他嬴冲毫无办法?以那二人的智慧,又岂能知眼前这局面,正是他有意为之——
“那边的小山,似乎是叫飞龙山吧?”
“确实是飞龙山。”
郭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对武阳郡的地形地势,早已了如指掌,此时亦面现笑意,微微颔首:“传闻几千年前,此处曾有蛟龙作乱,被一位仙修高人镇压在此。此后数百年中,每每有人望见山顶有蛟龙之形,从这山丘之上腾起,试图逃脱封镇,故而得名。”
大秦境内名叫‘飞龙’的山丘,没有一百,也有至少八十座。可在眼下,飞龙山这个名字,倒确是好蕴意。
龙飞于天,正是崛起之势!象征着嬴冲现在的命格。此外对于那‘铁龙骑’而言,也同样是意义非凡——
铁龙铁龙,不一样有个龙字?龙飞于天,再不受浅滩之困。
嬴冲倒没有想太多,正凝神思忖着,就又听前方阵前,那嬴元度的声音,再次远远传至:“汝等可是当朝安国公,现宛西镇守使麾下之军?让他速速滚出来,与本将说话!”
嬴冲楞了楞神,随后就又唇角微勾,笑得分外灿烂。他自然没有出阵与嬴元度废话之意,此时只眼神认真的,再次扫视了左右诸军一眼,
只见那旗帜如林,墨甲似蚁,密密麻麻的漫布在这五里方圆。而各镇的阵型虽稳固如山,可所有将卒的眼中,却都是目透怒火,神情激愤。军心可用——
“传命安国上镇嬴智守卫中军,其余诸镇全军向前!并晓谕各部,前方无论何人,敢阻挡我大军前路者,尽斩不饶!”
这句话道出,周围几位玄修都首先一阵痴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全力书写道符,传命诸军。
嬴定也同样吃惊不已,而后怒声训斥:“嬴冲,你是疯了?那边可是武阳嬴氏的族军!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武阳嬴氏,亦有嬴元度这样的高官,亦有朝廷给予的部曲编制。而攻伐友军,在大秦军法之中,更是重罪!
“嬴氏的族军?若真是嬴氏的族军,又岂会阻本公追敌?”
嬴冲哂然,目光不屑悠然的眼望夜空:“今日夜色太浓,对面之军难辨敌友!为防意外,只有先杀败了再说!”
嬴定更是怒目圆瞪,手中现出了地龙枪:“什么难辨敌友?这里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大军向前,那岂非就是要与武阳嬴氏自相残杀!
嬴冲却依旧神情淡然:“就如你所见,本公就是要毁了这武阳嬴!”
就在嬴定目眦欲裂之际,他身后忽有两道凶横杀机暴起。嬴定本能的一枪往后横扫,顿时就是连续两道铿然重响,当他注目望去时,只见那赫然便是安国府的供奉关二十七与李观潮,也不知是何时潜到了他身后,暴起施袭。
“你们这是——”
话音未尽,远处就又有一道灵光,遥空往嬴定笼罩而至。出手的正是李小仙,就在二十丈外,同样趁他不备,往这边施展了一个道法。也不知是何幻术,竟使他神智一阵昏沉。
嬴定好不容易才从这状态挣扎出来,胸中顿时怒火滔天。可在这刻,嬴冲与张承业的身影,赫然也已到了他的身侧。先是前者一手拍在了他的腋下处,使这地龙甲快速收缩褪去;接着又是张承业,道了声‘得罪’之后,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道奇异的元力沿着他的经络袭至,须臾间就已制住了嬴定的周身气脉,令他动弹不得。
嬴定不禁怒目瞪向嬴冲:“孽障,你这是何意?是打算弑祖不成?”
“正是不欲弑祖,才要将祖父你先制住。”
嬴冲微微摇头,又转目看向了前方:“今日势已定局,祖父你看着便好,,看这堂堂武阳嬴,从此灰飞烟灭!”
——正因料到了嬴定必定反应激烈,会全力阻扰,他才会事先将嬴月儿支走呢!否则那小丫头,说不定就会插上一脚,不会坐视自己欺侮她的‘曾祖父’。
恰在此刻,这处五十里方圆地域,赫然又有狂风刮起。由西向东,带起了一阵飞沙走石,而之前的阴雨,反倒是渐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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