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丧礼过后,一切都恢复正常,表面上,看不出与以前有什么不同。薄雪也慢慢将满腔的愤怒化作对她的思念,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那些苦命的女子。再见到贾珍,他几乎一夜白头,脸容憔悴,眼神空洞,薄雪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他不准备振作,更没有振作的理由了。贾珍可以堕落,但是薄雪可不能自暴自弃,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张金哥的婚事,现在一点儿风声也没有。薄雪嘱咐薛蟠命小厮们去长安县打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心里没底,不知道打着北静王的名号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招数是否管用。她一天里打发莺儿去薛蟠那边好几趟,薛蟠不胜其扰。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奇怪,不明白薄雪为什么要打探长安张家女儿的婚事。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脑的习惯,一直都是听妹妹指挥,妹妹一声令下,他就冲锋陷阵,妹妹没有指示,他就站在一边待命。反正,听妹妹的准没错。即使是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他也二话没说,立即着手去办。
又过了半月光景,薄雪几乎望穿秋水,变成了望夫崖,才等来的她盼望已久的消息:张家小姐和守备家的公子顺利完婚,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在长安县一时传为佳话。薄雪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长舒一口气,念一声“阿弥陀佛”,放下一桩心事。秦可卿死亡带来的愧疚感,稍稍减轻了些。
薛蟠看着薄雪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呵呵笑着说:“非亲非故的,人家嫁人你跟着瞎高兴什么。”薄雪白他一眼,因为心情太好,也不理他的胡话,自顾自哼起小曲来。薛蟠摇摇头,脸上满是宠溺的表情:“真是个傻丫头。”薄雪心思一动,没想到北静王的名号这样管用,看来,以后真得好好结交才是。在贾家被抄的时候,也是北静王及时出来制止才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背靠大树好乘凉,虽然她已经在秘密买地,培养贾兰这个潜力股,但如果将北静王这个绩优股拿下,那么,大家的前途,应该不是那么悲惨才是。
可是,在这个倒霉的时代,女子轻易不能出门,她和这位北静王,也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不大愉快的一面之缘。这个艰巨的重任,毫无疑问,就落到了她的好哥哥——薛蟠身上。
一想到此,薄雪笑眯眯的看着薛蟠,还狗腿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薛蟠被自己妹妹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反常的举动搞得头皮发麻,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宝钗,我怎么觉得你来者不善呢?”
薄雪将茶递到他手里,继续维持着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容说道:“有一件大事,非得哥哥去办不行呢?”
薛蟠一哆嗦,茶水差点洒出来:“什么事情?读书考状元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薄雪杏眼一瞪,脖子一梗,转过身问香菱:“他最近老不老实,你没有出去喝花酒,找小倌儿?”
薛蟠急得直蹦脚,脸红脖子粗,不住地朝香菱使眼色。香菱嗔怪地看他一眼,笑嘻嘻地不答话。
薄雪把香菱拉到身边,握住她的手:“不用怕他,我给你做主。他要是敢出去鬼混,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薛蟠抱住胳膊,赶忙逃到香菱身后,一脸惊恐地看着薄雪:“你不是来真的吧?”
香菱伸出胳膊,像老鹰护住小鸡似的拦着薄雪:“姑娘别闹了,大爷对我很好的。”
每次出去都会记得带吊坠、香袋之类的小玩意回来,会吩咐厨房做自己爱吃的点心,也会因为自己伤风感冒而看护一整夜,甚至会专门从外面带回他最深恶痛绝的书本,因为她爱看。香菱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她已经很满足。
薄雪撇撇嘴,对自己的哥哥不屑一顾:“他知道什么是对人好,对牛弹琴罢了。”
大字不识一个的薛蟠这句话却奇迹般地听明白了,他伸长脖子同自己的妹妹争辩:“你拜托的事情,还非得我这个牛才能干的成呢。”
薄雪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换了笑容,天哪,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连忙打躬作揖:“我的哥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任谁都比不过的。”
薛蟠洋洋得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有个求人的样子。你到底让我干什么?”
薄雪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结交北静王,最好打入他的社交圈,成为至交好友。”
薛蟠一听,像被火烫着似的跳起来,连连摆手,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哪有那本事,我们这些人,也就宝玉能入了他的眼。”
薄雪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有难度,所有才让你出马啊。”
薛蟠一口回绝:“我做不到,人家是王爷,我们是草民,无缘无故去巴结人家干什么,平白让人笑话。”
薄雪一听薛蟠这副口气,又说道“巴结”、“笑话”这几个词,心里一阵委屈,冷笑道:“我但凡是个男人,早离了家出去闯一番事业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卑躬屈膝巴结奉承,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吗?”
薛蟠一看薄雪的脸色,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香菱轻轻拉拉他的衣角,薛蟠心领神会,反正他脸皮厚,看妹妹生气了,赶忙上去赔礼道歉:“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好了好了,你别恼,我去找王爷还不行吗,他若不理我,我就赖在他家不走。”
薄雪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你别拿话呕我,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我今日的苦心。”
这边正在说这话,薛姨妈掀开帘子进来,看到大家都在,笑道:“今天人倒是整齐。”
薄雪瞟一眼薛蟠:“那是因为有人成天家里见不着人影,看到了才叫人惊奇。”
薛蟠笑道:“刚让我出去交朋友,又嫌我整天不在家,我这个妹妹,真是难伺候,真是我家的姑奶奶呢。”
香菱抿着嘴,勉强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说也奇怪,薛蟠这样恣意妄为的个性,偏偏就怕自己这菩萨似的妹子,香菱都觉得不可思议。
薛姨妈坐下,香菱给倒上茶,她说道:“这几天怎么没看到兰哥儿呀,哪天和你珠大嫂子说一声,让兰哥儿来我们这儿坐坐。”
薄雪这几天都在担心张金哥的事情,没顾上贾兰,听薛姨妈说起这话,才觉得确实是好长时间没见到贾兰了。香菱在旁边说道:“我刚在院子里见到珠大奶奶,说兰哥儿这几天奇怪得很,动不动就发呆,脸红,大奶奶还想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想找御医来看看。偏偏兰哥儿又说没事。”
薄雪心想,这算什么事,顶多小孩子耍脾气罢了。
薛姨妈却紧张地不得了,也没心情喝茶,叫上丫头去看贾兰去了。薄雪和薛蟠面面相觑,各自苦笑。
这天,在宫里的贾家长女贾元春打发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醮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让大家热闹热闹。这话一传开,别人还可以,薄雪却坐不住了,她自从来到这里,天天不得出门,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大家这些日子也都闷坏了,一个个都想出去看看戏,透透气。
到了初一这一日,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丫头小姐几乎全巢出动。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李纨,凤姐,薛姨妈每人一乘四人轿,薄雪,黛玉两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薄雪心里又兴奋,又激动,但是在林黛玉面前,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好痛苦。除去主子,又加上各房的老嬷嬷和家人媳妇们,黑压压站了一街的车。
街上的人见是贾府去烧香,都站在两边观看。那些小门小户的妇女,也都开了门在门口站着,七言八语,指手画脚,就像看那庙会一般。只见前头的全副执事摆开,贾宝玉骑着银鞍白马,彩轡朱缨,浩浩荡荡,遮天压地。不多时,已经到了清虚观门口,早有张法师执笏披衣,带领众道士在路旁迎接。
大家刚要说话,有人来报,相熟的亲戚朋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来了。凤姐听了,拍手笑道:“哎呀,我就没想到这个。只说咱们来随便逛逛,人家当咱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贾母也有些后悔,说道:“又不是什么正经斋事,我们不过出来散散心,没的惊动了人家。”凤姐又说:“打墙也是动土,已经惊动了人,今儿还得玩够了才尽兴。”
张道士也在旁边附和,贾母这才带着众人上了楼。看了几出戏,薄雪兴趣不大,她从小是听流行歌曲长大的,上了大学以后开始接触爵士和摇滚,什么时候听过传统戏曲?即使是国粹,自己也没那个水平欣赏啊。再加上林黛玉和贾宝玉又在旁边,她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打翻林黛玉的醋坛子,还是小心为上。她回了贾母,走下楼,来到院子里,呼吸一下清冷的空气,觉得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5s 2.33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