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七月流火,陆长安与金三爷沈妍婕行至四川竹溪县。
“剑法在山水风月间。”
陆长安闻言心中不由一颤,只觉得一股真气充斥浑身,荡涤在天地间。
金三爷传授陆长安剑法口诀以外,还带着陆长安行走山水之间。“剑法固然重要,剑心却不是谁人都有的。”
“剑心?”陆长安微微一怔。
金三爷笑了起来,道:“这人世间最让人捉摸不定的就是心。”
陆长安沉默了许久,坐在竹溪县的春水边上思忖了半夜。
金三爷与沈妍婕道:“此子慧根极佳,只是放在晚三手里实在可惜。”
沈妍婕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听他讲,晚三大徒弟逸风便颇有当时晚三的风范。”说罢倒了一杯茶水给金三爷,金三爷接过来道:“晚三秉性阿正刚烈,长安心性却绵长散淡。”
沈妍婕微微颔首,道:“劳你多费心了。”
金三爷挑了眉头,讶然道:“你怎么对这个孩子如此上心?”
沈妍婕眼神悠长,轻声道:“我原本只觉得他像你,如今却打心眼里喜欢他。”
烛火微晃。
剑指苍穹,鸣声隐隐。竹林深处,春水河边,公子如玉。
陆长安手中一柄青铜宝剑。那剑三尺三寸长,剑上刻着篆字‘如意’。
陆长安只觉得风月山水都成了他的剑。一招一式,莫不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挥剑如风,招式莫测,一切都遵从了他的心意。
沈妍婕见他的招式行云流水,便来与他喂招。陆长安十分善于汲取,两月下来剑法更上了一层楼。
金三爷瞧着进了九月,便与沈妍婕商量:“……我们走在路上也需一月有余。如今他已翩然,却还缺了些刚烈霸气。既是晚三膝下,又怎么能一分都没有晚三的影子。塞外如今正是萧瑟荒芜的时候,他得去那里看看。”
沈妍婕微微颔首,道:“他自幼长在云州,塞外的气候他也不是不适应。”
金三爷看了沈妍婕一会儿道:“塞外气候极为冷冽,你就不要去了……”
沈妍婕看着金三爷,道:“好,我将长安交给了你,须得毫发无损的带回来给我。”金三爷听了后不由扶额,苦笑道:“我知道。”
自此,沈妍婕便独自一人回了徽州去。陆长安则与金三爷一路北上,到了雁门关外。
正巧遇着漫天飞雪。大漠一望无垠,飞雪连着天,狂风呼啸如吞天之势。陆长安心中震撼,看这风雪便失了神。待窥得天地韵律与造化机巧才神醉情驰。
原本他不过是一门公子,教养虽严却多少轻狂了些。直至扬州一难,摧毁了他固步自封的城池。他心如死灰只求一死了之,却因机缘一路至此。
月虽是月,江南便柔塞外便冽。风即是风,江南便绵塞外便劲。
青铜剑发出隐隐铮鸣,与陆长安心神合一。
金三爷笑了出来,策马一路疾驰而去。陆长安醒过神,一路追赶了过去。
“这剑原是我的。我已封剑,现在就把这剑送给你,还望你不要辱没了它。”
陆长安看着手中的青铜剑愣神许久。
他真的成了金三爷的传人,有此剑为证。
云州,君山。
雪白的阡陌蜿蜒,他再回到这里已如隔世。云州的风十分冷冽,他却仍然穿着单衣。一张娃娃脸上刻满了肃然,在山下驻足了好一会儿。
鸣剑阁的牌子没有了。
他心里一惊,路上传言可能为真。他一口气跑上了山,正遇山门处的小厮望月。望月见了他便跳了脚大喊:“大公子!”
萧逸风默然,冲他点点头便一路上山进了庭院去。
司徒晗和宋落花听见小厮扯着脖子喊:“……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闻言便出了点翠堂瞧个究竟。
萧逸风走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师父师娘……”
宋落花的眼泪簌簌而落,跌跌撞撞的过去扶他:“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你弟弟他去寻你,途中遇了歹人,幸得有人相救……如今他已经不在君山了。”
萧逸风嘴角微微抽了两下,落了泪道:“我在路上的时候听了几个人闲言碎语,老二他……”
司徒晗叹口气,转身回了点翠堂。
“祸兮福所倚,长安有他的机缘……我老了,也不是什么英雄迟暮。只盼着你们都能有所作为,平安就好……”
萧逸风已沐浴修发换了棉衣,如今坐在点翠堂内迎着烛火的光亮更显得英姿勃发。“……我跌落山崖幸得一棵老树挡了我,我跌在那老树的枝干上腿摔断了。若不是莫西姑娘救了我,只怕我饿也饿死了……那姑娘名叫敬小宛,如今和老二的事情联系起来,只怕与那关青梅是一党。她来杀我,关青梅要毁了老二。”
凌宸熙一旁道:“真不知道是谁如此怨恨咱们鸣剑阁。”
萧逸风道:“他们在暗,我们并不知道她们的根底。只知道是关外缥岭宫的人,可这缥岭宫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
司徒晗微微摇头,道:“这缥岭宫的根底,少林的智光大和尚倒是知道一些。缥岭宫在关外的白山之中,平日里蛰伏不出却控制了关外诸多江湖势力。那个口称是关青梅丈夫的承运镖局少东家,便是其中之一。”
萧逸风闻言道:“这么说,那个骆方评很有可能不是关青梅的丈夫?”
司徒晗道:“是不是不好说,但是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一个圈套无疑。只是长安清白尽毁,只怕日后也要让人诟病。”
萧逸风冷哼一声,道:“日久见人心。我就不信他们再不出手了。不如我放出风去,就说我回了君山。那敬小宛如今要是再来,我必要将她擒获。”
司徒晗讶然的看向萧逸风,只觉萧逸风如今眉眼间戾气十足。
“逸风,你若是不将这戾气尽数化去,只怕强极则辱……”
煦日斋。
凌宸熙剪了烛芯默然的坐在窗前。他想去七言斋寻萧逸风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此时萧逸风已然睡下。
萧逸风性冷,凌宸熙性温,全不似陆长安性热。以往都是陆长安扯了他去找萧逸风喝酒划拳,三人在一起时也多是陆长安话说个不停。如今陆长安不在,萧逸风此次回来更是冷了三分,他思忖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萧逸风说说话。
正思忖,只听传来敲门声。凌宸熙一怔,忙趿拉鞋下地开门。
借着月光凌宸熙瞧见一身鸦色长袍的萧逸风正立在院中白雪之上。
“大哥?”
萧逸风微微颔首,道:“没睡?”
凌宸熙忙往里让萧逸风,道:“没睡。大哥快进来,我去泡茶。”
“不必忙了,我说几句话就走。”萧逸风步伐稳健的进了屋子去,还未落座便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一字都不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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