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近,骏马飞奔而过,突然在不远处停下。自马背上跳下一少年,他迎面走向两位女子,一身白衣翩然。男子面带微笑,手握一把油纸伞走近两名女子,举手撑伞,尽显温柔。他将伞倾斜过来,自己的发丝眉睫上却挂上了一颗颗细小的白珠,朦胧似雾中仙人。
“实在抱歉,惊吓到两位姑娘。”
那是殷百楚与苏梓涵初遇的情景,也是云歌初见殷百楚的时候。那时他骗了她们说,他叫洛离,来漪水是为了做一单生意,他是一个商人。
后来,殷百楚扬鞭而去,云歌追了上去,叫住他,分明有一丝害羞,却故作声色淡漠的样子。
她说:“等等,你的伞。”
但见他轻扬嘴角,答她道: “还是姑娘留着吧。”
当时的殷百楚见云歌因着给苏梓涵撑伞自己已被雨水淋透,清秀凄楚的模样叫人心生怜悯,于是一时心怜便将自己的伞留给了她。可他却不想,正因为他那一举动,后来才会有了那么多的事。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那缘分一说,倘若命中注定会有那么一场风花雪月,即便是相隔天涯的两个人,终有一日也会相遇在一起。殷百楚与苏梓涵两人便是如此,那日一见倾心,两人的情根便就此种下了。或许真是有缘,他二人在初次相见之后,不久又遇在了一处。
漪水附近的一处郊外有处园子,原本是个废弃了的果园,里面种满了桃李之树,春来花开倒也十分好看。苏家乃是富贵之门,苏梓涵爱花,尤其喜爱含笑一花,苏父疼爱女儿便花钱买下了这处废园,命人种上了一园子的含笑,供人赏看。 彼时恰逢二三月间,桃李相继开放,苏梓涵兴致大好,便叫上了云歌一同去那园子里赏花。说来也巧,也便是在那时,两人再次遇上了慕名前来观赏含笑的殷百楚。后来,苏梓涵和殷百楚两人可谓是因花结缘,年少情动,分别后亦素尺传情,而云歌便成了两人的信使。很快,两人许下海誓山盟,约定要相守一生。
二三月间,本就不是含笑花开的时节,殷百楚候错了时,亦注定错过花期。
那日殷百楚前去苏府找苏梓涵,想去把那块亲手设计的,让人精心打造的玉含笑交于她,那是他曾经与她许下的诺言,他说他没有荣幸能够赏到满园含笑盛开的美景,所以他要送她一朵可以随时见到的含笑花,让她日日都可以戴在颈上。
那日,一身浅青色的云歌正蹲在墙边,一脸认真的看着墙角侧生出来的一株荨麻草。她皱了皱眉,一副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侧目。
殷百楚形色匆匆的从一旁经过,因为想得入神,不禁轻笑出声。无意间瞥见云歌,便止步上前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凑上去,伸手欲摘那荨麻叶,却被云歌一把推开。
随即,云歌狠狠瞪着他,厉声道:“别碰它,有毒!”
殷百楚被吓得一愣,疑惑的望着云歌,竟是无言以对。
云歌瞥见洛离手中的白玉含笑,思量间随即也了然了,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又消失不见。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来,故作好奇的问道:“咦!这是什么?”她望着他手里紧握的物什,继而又才拖长了声音对他说道:“哦,是送给梓涵小姐的吧?”
殷百楚愣了愣,含糊的应答:“哦,嗯。” 即刻递出了手中的信物与信件都交付于她,说道:“我、我要离开漪水一段时间,这个,就麻烦你替我交给梓涵吧。还有······你告诉她,我会再回来的,十里红妆,此生不悔。”他说这些话时,眼带笑意,一字一言之间,满满的都是他对苏梓涵不变的情意。可他却不知道,这些话让她听着,又有多么难过。
云歌摊开手,浅浅的笑道:“我会交给小姐的。”嘴角挂着一抹凄伤的笑容,竟是那样讽刺。
随后殷百楚匆匆离去,衣袂翩飞,恰似那日雨中相逢。云歌凝视着手中的书信,又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情景,想起那日回去后,她原本是想将那把伞随意搁在那儿就算了,却最后又不由自主的将它珍惜的收了起来,那是这么多年来唯一对她好的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怜悯,哪怕没有丝毫爱意,可她却留了很久很久。
她本是苏梓涵同父异母的姐姐,可是却从小跟着母亲流落在外,没有享受过一日的父爱。每每受人欺凌也就算了,后来连母亲也病倒了,她没有钱给母亲治病,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她便真真正正成了孤儿。每日风餐露宿,她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还有个妹妹,他们一家人过着很好的日子,而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切都要归罪于苏家那个女人,归罪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好爹爹!她恨她爹爹,恨那个女人,恨他们苏家所有的人。她混进苏家做了丫鬟,不过是想要报仇。
素白的绢帛上,潇洒空灵的写着两行字。
“相思寄含笑,姑洗闹红妆。”
那写着信文的尺素被弃在石阶上,被风吹的扬扬欲飞。
几月后,王城里传来诏书,君上赐婚苏梓涵与大公子殷百楚。然而只有云歌知道,殷百楚便是苏梓涵心心念念的洛离。因为在那之前,殷百楚曾寄过一封信来,天意让云歌偷看了那封信,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而云歌并没有将它交给苏梓涵。报复也好,私心也罢,她隐瞒了这一切,代嫁入王室,不过也正因为此事,让她看清一些人的心,自己也彻底的死了心。
她其实一直想问一句苏岳,这么多年,他当真就一点儿也没有认出她来,难道他就从来不会想想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而他的这个女儿又将会是怎样的活着。
喜床边,云歌端坐在上,红红的盖头掩住了娇颜,与喜服同体。
门外一阵喧闹,随后又渐渐安静下来,突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心如鼓敲,难以平复,心里明白的知道,是他来了。手中不停地绞着喜服,手心的汗快濡湿了衣料,她想了很多,也很乱,想他含情脉脉与自己共饮合卺的场景,想他与自己结发共枕时的温柔,却又担心他会不会认得出自己,害怕他认出自己后会不会不要自己······
她是真的想将整个自己都交于他,人,心,统统都给他。她也想与他相守一生,白头到老啊。
脚步声渐近。
云歌的盖头被轻轻挑起,随后脸上一凉,整个喜帕被掀开拂到了后脑。她整了整心绪,低眉顺眼的抬头望向他,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呈与他看。
“为何是你?”殷百楚满脸惊讶,声音中带着困惑和一丝愤怒。
云歌盯着殷百楚,忽闪忽闪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赧色,不禁悲从心来,转而却又一派淡然。她唇角微翘,像他一贯风流,不卑不亢道:“大家都以为我是梓涵小姐,就连苏老爷也差点被这样貌骗过,你却能认得出来?”
她语气淡漠而又隐忍,是她一贯作风。
两人随即争吵起来。
殷百楚突然捉住云歌的手腕将她拖下了床,声音渐大,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气,苦苦相逼道:“我问,为何是你,她呢?”
云歌拼命的挣扎,仿佛手腕都要被钳碎,终于面露苦色,却是执拗的瞪向他,不吭一声。
“我告诉你,我殷百楚此生只有一位妻子,那便是苏梓涵!”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全部在意那对她而言,会是怎样的痛。
云歌看着他拂袖砸门而去,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住哭声大叫道:“难道娶我就叫你如此厌恶吗?!”
她委屈,也苦涩,可是又有谁会在乎这些呢。他终究还是认出她来了,或许更应该说他认出她不是苏梓涵,果然啊,他们两个明明情投意合的,是她偏要插进来的,所以再苦再痛也是自找的。不过也好,终究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终究她也算报复了苏岳的女儿,她还是赢了,而代价却是,他一生的憎恨哪!
殷百楚自新婚之夜离去后便再未去见过云歌,两人名为夫妻,私下却形同陌路,除了名义上的事情,各自都不相往来。她心里知道,他是爱着苏梓涵的,而她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报复吗?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云歌嫁给殷百楚两个月,渐渐地开始接手府内之事,并打理得井井有条。王室不比普通人家,她在苏府时便小心翼翼做人,来了这里更是谨慎行事。殷百楚身为皇子,王位之争避不可避,他的兄弟之中,有人想要拉拢他,有人一心想将他置于死地。她想她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帮他做些实际的事,守他安危;不能与他双宿双飞,便努力成为他的一条有力的臂膀,助他争个高低。她就那样默默的以她的方式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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