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一直把让唐璥废弃婚书视为最大的难点,还写信向林楠求助。若唐璥以此刁难她,林楠也会替她摆脱困扰,哪怕答应唐璥一些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唐璥和连成骏深情一抱,不用她废半句话,她认为最难解决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唐璥当着众人的面很郑重地说他娶沈荣华为侧妃的婚书废除,以后双方婚嫁互不相干。但他没马上撕毁婚书,他还要拿婚书跟沈家谈判、要条件。沈荣华信不过唐璥,怕他反悔,就让连成骏把婚书要过来,拿到她手里,她才能放心。
连成骏冲她安慰一笑,低声说:“放心,借他十个胆儿,他也不敢跟我玩。”
“什么交易?”沈荣华猜到连成骏揪住了唐璥的把柄,才能副唐璥就范。
“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我跟他都发誓了,天知、地知、我知、他知。我要是跟人透露半个字,就死媳妇,你不想死于誓言吧?他要是……”
“傻子,你上当了。”沈荣华见连成骏固守誓言,很欣慰,仍呲了呲牙,低吼道:“他才不会遵守誓言,他巴不得他的正妃早死呢,发这样的誓只能套牢你。”
连成骏邪恶一笑,说:“我们两人情况不一样,所发的誓言不一样,我要是说出那个秘密,就死媳妇,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他要是说出那个秘密,他的正妃就长命百岁,天天卧病在床,汤药伺候,他腻歪这个誓言,绝不会说。”
够损、够毒、够绝,这肯定是连成骏想出来,逼唐璥拿这个发的誓。唐璥就是再狡猾、再精于算计、再擅长交易,遇上连成骏,他也只有挠头的份儿。
“这还差不多。”这回沈荣华放心了,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唐璥不是吃亏的人,连成骏更不会吃亏。连成骏不能把与唐璥之间的秘密告诉她,这令她心里跟猫抓似的。她很想知道,又担心誓言灵验,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沈荣华和连成骏离得很近,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成了各色目光的焦点。沈荣华面红耳赤,赶紧收起小女儿姿态,与连成骏保持了距离。连成骏冲众人坦然一笑,清冷的目光凝视远方,周身散发的磊落威严的气势比唐璥更胜一筹。
连成骏冲唐璥耸了耸肩,问:“唐兄,你们是一起去还是你先、我后?”
“什么先?什么后?你想干什么?”沈慷冷眼怒视连成骏,连家都倒了,他才不会把连成骏放在眼里,随后,他又狠狠瞪了沈荣华一眼,斥呵道:“你和世子爷的婚书已废弃,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赶紧走,永远别再踏进沈家的大门。”
“大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也要把我族谱除名吗?族长不在,几位族老可都看着呢。别说你和我父亲还没分清这座宅子,就是分清了,我也是姓沈的,还能出入这里。”沈荣华想给真月乡君留几分脸面,要不她说沈慷会说得更难听。
“二丫头,你还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位族老问了一句。
“七叔祖,我还有些小事未了。”沈荣华冲那位族老尊敬一笑,高声道:“我和南平王世子是有婚书的,人们都知道我要嫁给他做侧妃,就这样被人算计,我是不是该要个说法?是不是该让算计我的人付出代价?不管我替嫁之后有什么奇遇,那都是我命好,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对存心害我却促成好事的人感恩。”
这几位族老虽说都得过沈老太太的好处,但对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这次做的事都嗤之以鼻。这荒唐的行径丢进了沈家的脸面不说,害人不成反害己,还给世人留了笑柄。沈荣华要讨说法,他们不能弹压,也只能尽力把大事化小了。
沈荣华冲唐璥抬了抬下巴,“你不是也要讨说法吗?你先去吧!”
“你干什么?要不一起去?”唐璥看向沈荣华的目光依旧柔媚火热。
“我杀人。”沈荣华恶狠狠吐出这几个字,“我要处置几个恶奴。”
“我对你杀人很有兴趣,想一睹为快,反正沈家人也跑不掉,我讨说法不着急。”唐璥掩好自己的轻锦貂裘披风,“外面太冷了,不如去屋里杀。”
“屋里太挤了,杀一个还行,要多杀几个,死人就要和活人争地方了。”沈荣华回头冲山竹和虫六笑了笑,问:“都准备好了吗?”
山竹和虫六应声,悄悄退下,按沈荣华之前的吩咐去行事了。
连成骏冷冷一笑,说:“外面太冷,屋里太挤,这两个问题都好解决。”
说完,连成骏纵身而起,长剑出鞘,冲正房的房门扑去。之后,又有两名青衣人跟随他扑了过去。只听几声巨响,正房的门窗全部掉落下来,厚厚的门帘飞到了房顶。屋里的人和外面的人就这样坦诚相见了,众人都吓呆了,过了片刻才有惊呼声、尖叫声响起。有几个人被掉落的门窗砸中,又一片哭叫呼救声传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沈家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你把沈家当什么?”沈慷听说过连成骏的恶名,也见识过沈惟被收拾的惨相,早已心生畏惧,但他做为一家之主,还要摆出必要的架子和威严,怒呵:“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真月乡君知道沈慷震慑连成骏肯定会吃亏,赶紧劝阻,“老爷息怒,他是二姑娘的夫婿,怎么说也是晚辈,你不要和他怄气,还是和南平王世子说正事吧!”
十几名小厮随从围上来,跃跃欲试,冲连成骏比划,还真想拿他了。连成骏毫不在意,虫九和两名青衣男子只想热热身,就把沈家那十几个下人全打倒了。
连成骏冲沈慷笑了笑,问岳小虎,“要拆掉这座房子需要多长时间?”
“拆它干什么?太费劲了,不如一把火烧掉了事,”岳小虎的回答很实在。
“连兄弟,现在不是讨论拆房子的时候。”唐璥笑意吟吟飞出一串媚眼,又沉下脸问:“吴知府,你刚才不是说本世子跟沈家的事包在你身上、由你调停?”
吴宪做为津州府的父母官在唐璥等人面前却威严不再,他言辞支吾、笑容尴尬,为自己之前想要大包大揽后悔。在场的这些人,他第一个惹不起连成骏,先前他对连成骏仅限于闻名,可看到唐璥对连成骏亲切尊敬,他就知道连成骏比唐璥更难斗。唐璥运用人脉保他当官,给他银子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不敢有半点不恭敬。他是沈慷的上司,却惹不起沈氏一族,更惧怕五皇子一派,连沈荣华论品阶都比他高半级。所以,他想以知府之名摆平替嫁之事,纯粹是说说而已。
“世子爷,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要求、想跟沈家给你什么交待,就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由本官和沈家几位族老共同商量,再出面调停,你看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唐璥的桃花眼跃过连成骏,飞向沈荣华。
沈荣华轻哼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向沈家提要求跟我讨说法不冲突。”
连成骏从岳小虎身上摸出一把短匕,温柔一笑,说:“这个最适合剜眼珠子。”
唐璥收起桃花眼,重哼一声,冷声说:“好吧!那本世子就提要求,我……”
“姓唐的,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有脸提要求?南平王府很了不起吗?”沈忺跳起来叫骂,要不是吴氏和万姨娘拉着她,她早就冲出来撕扯唐璥了。她那会儿被打击惨了,昏过去了,大夫给她诊治之后就醒了。她苏醒之后也听孟兴华哭诉了这几天所受的苦,她的五脏六腑都气炸了。
沈忺自幼由沈老太太抚养长大,对沈老太太的行径耳濡目染,未嫁前就已学到了十之七八。嫁到孟家之后,跟孟庆元和孟老太太几次交锋,都惨败收场,被孟家制服,跟娘家的来往也不多,才老实了。这些日子在娘家,被沈老太太狠狠“教育”了一番,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德性,撒泼吵闹叫骂都象足了沈老太太。
千方百计谋算了这么久,终于让孟兴华代替沈荣华嫁到了南平王府,享受泼天的富贵。听说南平王世子对孟兴华很满意,沈忺万分得意,尾巴都上天了,正想着怎么在孟老太太面前抖威风呢。没想到孟兴华狼狈回门,唐璥还要让沈家给南平王府一个交待,沈忺就一下子从天际落到了深渊,都想永远昏迷不醒了。
“我女儿是建州知府的千金小姐,是贤妃娘娘的外甥女,成王殿下的嫡亲表妹,孟家和沈家都是大族,就凭我女儿的出身,给你做个侧妃都埋汰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看看你把我的宝贝女儿折磨的,你还是个人吗?你就是个畜生。”
沈老太太听沈忺骂上了,自然不甘落后,她从炕上跳下来,抖着一身肥肉冲到外屋,破口大骂:“你个贱人养的,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装什么尊贵?我外孙女哪儿不好?哪里比你差?别说做侧妃,就是正妃我外孙女都当得起,你个没人性的东西,我外孙女可是黄花闺女,嫁过去了几天,就让你睡了几十次,你看看你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八辈子没睡过女人吗?你真是个贱胚子。”
要论骂人,沈老太太的杀伤力无人能及,在场这么多人,听她叫骂,都没人敢喘气了。众人也听明白了,她开始是骂沈荣华,接着又骂唐璥,总之骂得那叫一个痛快。她的骂声告一段落,歇气的功夫,怔立当场的众人才有了反映。
连成骏唏嘘感叹,赶紧低头弯腰,冲唐璥恭敬抱拳,满脸自愧不如。岳小虎还有几个手下明白连成骏的意思,冲唐璥挤眉弄眼一番,也都很恭敬地低下了头。
虫九最好刨坑问底,他掰着手指,一脸迷茫,“今天是四日回门,应该是三夜,睡了几十次,一夜多少次呢?有那么厉害吗?谁统计的?是不是连白天……”
沈荣华听惯了沈老太太骂街,什么污言秽语都领教过,无所谓了,今天也一样。可她一见虫九掰着手指算,又见连成骏偷偷向她投来暧昧的目光,她就不淡定了。她羞得满脸通红,捂住脸就藏到了真月乡君身后,再也不敢露脸了。她跟沈老太太是几辈子的仇人,可沈老太太还是她嫡亲祖母,她还人跟着丢人。
沈慷父子和沈惟还有沈家的族老和下人们经常见识沈老太太骂街,都习以为常了。没有沈老太太骂不出的话,拿外孙女的床第之事来骂也不新鲜,只是徒增笑料而已。真月乡君刚嫁过来不久,吴知府第一次到沈家,唐璥及其下人还有连成骏等人都是第一次见识沈老太太的威风,惊讶愤怒之余都觉得大开了眼界。
别人大开眼界都算有收获,唐璥也有收获,只是太过沉重了。今天,他先是被孟兴华骂,又被沈忺骂,最后被沈老太太骂,而且她都骂得意犹未尽。他出身显赫王府,在富贵尊荣中长大,被父母长辈训斥不少,但被脏言恶语侮骂还是第一次。唐璥修养不错,表面很和气,可此时他却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再加上连成骏等人兴灾乐祸,不替他解围,只关注他那几十次,可真把他气急了。
“来人,给我把那个贱人拉出来,丢到商船上做妓女。”唐璥咬牙切齿指向孟兴华,“传令海鹰召集人手,给我把沈家夷为平地,把沈家人全部打一顿丢到大街上。给我准备轻车快马,我要进京面见皇上,是必跟他个说法。”
“是,主子。”南平王府的大丫头都身手不弱,接到唐璥的命令,就有两个大丫头踩着门窗碎屑冲到屋里,打倒一片丫头婆子,揪起孟兴华就扔到了院子里。
“娘、娘、外祖母、舅舅,救命呀!救我……”
“畜生,姓唐的,南平王府都是畜生,你们放开我女儿,放开她……”沈忺连滚带爬要出来,被脚下的碎木绊倒,重重摔倒在地,又捶着地哭喊叫骂。
沈老太太吃了些点心,喝了杯茶,攒足了力气,又要骂,被吴氏、万姨娘和沈臻静等人劝住了。沈老太太粗俗蛮横拎不清,吴氏和万姨娘等人可不糊涂,她们一看唐璥的脸色,就知道今天的事闹开了就不可能善了,再骂只会更难收场。
“大姑娘、可怜的大姑娘,你怎么就不听老太太一句话呀?呜呜……让那些猪油蒙了心的人摆布,这让我们怎么交待呀?”孟老太太派来的两个婆子想护住孟兴华,也被打到了一边,她们哭了一会儿,就回建州求救去了。
吴知府见唐璥翻了脸,赶紧陪笑上前,“世子爷,要不……”
唐璥抬起手,接连打了吴知府七八个耳光,把吴知府打倒在地,嘴里、鼻子里都流出了血。吴氏看到吴知府被打,赶紧哭叫着跑出来,同沈惟一起把吴知府扶到了一边。津州府的父母官都被扇了耳光,别人不敢再出声,只能低头叹气。
真月乡君气得直咬牙,怒向沈慷,“这是什么事?大老爷是一家之主,怎么就不说管管?自身不正,无理可讲,让人家打上门,就不觉得羞耻吗?”
沈慷狠狠跺脚,听到沈忺还在骂,沈老太太也骂上了,他自知劝不住,只能拍着手叹气。谋划替嫁之事他也参与了,本以为促成了好事,却不成想闹到这种地步。本来能解决的事,被沈忺和沈老太太一闹腾,就弄到不可收拾了。
“骂人能解决问题吗?”真月乡君见沈慷这时候退缩,更加生气,指着沈忺和沈老太太呵令沈家下人,“她们再敢出声,就给我堵住嘴扔到后罩房去,谁要是不服,尽管跟我理论。堂堂津州大学士府竟然闹得乌烟瘴气,我就不信这个家没有规矩了。一个个都是糊涂人,只知道瞎闹腾,非闹到不能收场才罢休。”
沈忺一见真月乡君发了威,不敢再骂,只嚎叫诉冤,最后装死。沈老太太不服真月乡君,也不看势头,还想闹腾,被万姨娘和沈臻静死死拦住了。她们不让沈老太太再叫骂,不是给真月乡君面子,而是觉得惹不起南平王府。替嫁之事若闹到皇上面前,沈家无理在前,皇上也不能偏袒,到时候就有沈家的罪受了。
几位族老和沈慷父子听说南平王府的侍卫把沈家包围了,又见唐璥的脸色依旧阴沉,而吴知府已表明不再管这件事,他们都害怕了。简单商量了几句,几位族老就同沈慷父子来到唐璥面前,赔礼道歉,好话说尽,唐璥仍冷着脸不出声。
连成骏促狭一笑,说:“难得有人宣传唐兄的床第之事,不惜脸面为唐兄的威猛摇旗呐喊,她们只是在褒奖你的同时顺便骂你几句,也就扯平了。你刚才也说让沈家给你一个交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他们要是聪明的话,肯定会答应。你别动不动就想打扰皇上,就算沈家不要脸,皇家还要脸面呢。”
沈慷父子讪讪无语,几位族老也都无声低头,他们这态度就等于认同了连成骏的话。沈荣华和真月乡君互看一眼,都暗暗摇头,无话可说。她们都算是沈家人,沾光有限,但有人骂沈家,她们只能乖乖听着,因为沈家做事不提气,让人揪住了把柄。这样的亏沈家吃过不只一次了,可合家上下没有一个长记性的。
唐璥思虑良久,才松了口气,指着孟兴华说:“把她带回别苑,她是我用花轿抬进门的,就是南平王府的人了,但绝不是侧妃,能不能做侍妾,还要看她的造化。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我看来,她都是冒用别人之名的骗婚者。她既然这么不顾脸面想爬我的床,我多睡她几次也算是抬举她了,这是她的荣幸。她老老实实伺候便罢,若不老实,直接打一顿丢到商船为妓,伺候久离妻子的水手。”
“我不回去,不回去,娘,救命……”孟兴华挣扎哭叫,还是被南平王府的大丫头带走了。这一走,就走到了她的末路,而她想得很美,也怨不得任何人。
沈忺看到孟兴华被人象拖死狗一样带走,她爬起来,要阻拦,又要叫骂,被真月乡君的人制住了,只能呜呜咽咽哭泣。看到岳小虎和连成骏都站得稳当,她哭声更大,要知道会闹成这样,还不如听孟老太太的话呢,现在什么都晚了。
沈老太太看到这一幕,不敢闹腾,只拍着自己的大腿呵呵咧咧哭泣。也不知道万姨娘和沈臻静跟她说了什么,反正她今天的反映与往常大不相同。沈老太太这一辈子不知做了多少窝心事,给别人带来了多少麻烦,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后悔是什么。她现在老实了,肯定被人压制住了,而不是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沈慷见孟兴华被带走了,硬着头皮问唐璥,“世子爷还有什么要求?”
唐璥冷哼一声,背着手挪步,说:“第一,替嫁之事沈贤妃也参与了,成王殿下也知情,让他们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就去跟皇上要说法;第二,因沈家设计替嫁,导致我损失了二十八抬聘礼,值银两万余两,由沈家加倍赔偿,共四……”
“世子爷,那二十八抬聘礼未经沈家之手,由她扣留调换了。”沈慷指了指沈荣华,又满脸急切说:“我的外甥女怎么说也是世子爷的人了,我们也没收受聘礼,那二十八抬聘礼由二姑娘还了便是,要是加倍反而显得世子爷小气了。”
“连兄弟,你怎么说?”唐璥冲连成骏抬了抬下巴,眼底充满阴涩。
连成骏打量了唐璥几眼,坏笑道:“我没见过唐兄的妻妾,但我知道唐兄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不是什么丑人都能染指的。被人糟践沾污,花些银钱就能了事,孟家和沈家这回可拣大便宜了。我个人以为四万两太少,这跟小气、大气是两码事,谁要是说你因被算计、被糟践而索要银子显得小气,你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加十倍给他银子。另外,那二十八聘礼是你要赏给兄弟的,要回去太没面子了。沈大人一味贪财吝啬,沈家和南平王府也结了急,谁顾你的颜面?”
唐璥阴涩一笑,转向沈慷,“沈大人,你听清楚了吗?四万两银子,不能拖欠。若你不给这笔银子,我就去找皇上和贤妃娘娘要,顺便跟他们讲讲道理。还有,你要是嫌四万两多,我可以给你四十万两,让我算计你和沈家一次。四十万两银子我马上就能给你,但我不敢保证你和沈家人有命花,生死由命,如何?”
“你……”沈慷只剩咬牙了。
连成骏拍了拍唐璥的肩膀,说:“跟我赌,二十万两就行,生死由命。”
没等唐璥拒绝,沈荣华就冲连成骏飞出数以万计的眼刀,连成骏马上老实了。
真月乡君给沈慷使了眼色,转向唐璥,“就四万两吧!我马上让人筹银子。”
“不行,这笔银子……”沈慷仍想拒绝,被真月乡君含笑阻止了。
“老爷千万别犯糊涂,快过年了,一家子上下和和气气多喜庆。老爷就是跟孟家姑太太再亲,她也是外姓人了,凡事她还要以孟家为主。”真月乡君压低声音,又说:“这四万两银子让孟家姑太太出两万两,再从老太太的私房里拿两万两。咱们没看清事,只跟得罪了人、背个恶名,不出银子,也算老爷厚道了。”
沈慷听真月乡君这么说,没话可说了,他交待了沈谦昊几句,就让沈谦昊去筹银子了。孟老太太让孟兴华嫁给岳小虎,怕委屈孙女,就给了两万两银子,由沈忺保管。事情因沈忺等人闹到这种地步,她那两万两银子是保不住了。沈老太太私房银子不少,以她为主惹上这样的事,让她出银子摆平不也理所当然吗?
真月乡君说服了沈慷,也松了口气,偷偷给唐璥使了眼色,两人会意一笑。
唐璥脸色缓和了许多,轻哼说:“第三,因沈家设计替嫁之事害得我没娶到称心如意的侧妃,就由沈大人做主给我从沈家或亲戚的姑娘中张罗一个。没有三媒六礼,也不需要嫁妆,只要我满意,她就是津州南平王府别苑的女主人。”
沈慷听说唐璥还要娶侧妃,而且还让他给张罗,当即就愣住了。南平王府威仪显赫,确实有泼天的富贵,那也不是谁都能享的,孟兴华不就是前例吗?
“我、我那外甥女,孟家姑娘,她可是……”
“她是阴谋替嫁骗婚者,不能做侧妃,以免让人笑话,做侍妾还行。”唐璥微微一笑,“等沈大人帮我选好了侧妃,还可以把孟姑娘接回来,另嫁也行。”
“这……”
唐璥没理会沈慷,冲沈荣华笑了笑,说:“我的要求提完了,该你了。”
沈荣华点点头,冷笑道:“我突然觉得很无趣,不想再提要求,也不想要说法了。我就惩治几个恶怒,给贤妃娘娘送份厚礼,杀几只小鸡骇骇猴子了事。”
她是想跟沈家要个说法,可仔细一想,她跟沈忺、沈慷和沈老太太等人还能要出什么说法?让他们道歉?让他们赔银子?让他们接受教训?这些唐璥都做了,她也没必要再重复。而且让沈家栽跟斗、丢面子、赔银子之类的事做起来也没什么意义。擒贼先擒王,还不如收拾沈贤妃,让五皇子难受更有成就感。
山竹把流苏母女和紫语押到这边,看到正房一片狼籍,沈忺和沈老太太等人都很狼狈,流苏就知道大势已去,乞求的目光投向沈荣华。苏茗是沉闷又简单的人,被冻了这么久,事情闹到这般境地,她仍在看是沈荣华的衣服和首饰。紫语是沈贤妃间接派来的人,她意识到了危险,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了。
沈荣华冲正房抬了抬手,说:“抓出来,绑了。”
“是,姑娘。”山竹给蛇青和山梅使了眼色,三个人一起冲进门窗破碎的正房,打开不长眼的丫头婆子,把沈贤妃派来训导沈荣瑶的两个嬷嬷抓了出来。
“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贤妃娘娘的人你也敢动?放开她们。”沈荣瑶追出来,指着沈荣华张口就骂,被山竹一个耳光扇出去几丈远,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两个婆子自恃是沈贤妃派来的,在宫里还有几分体面,根本不把沈荣华放在眼里。看到沈荣华拿出碧泉剑,连成骏又把断濯剑扔给了她,她们感觉到了杀气,才老实了。两婆子对望一眼,马上向沈荣华求饶,说替嫁之事是流苏的主意。
唐璥轻哼冷笑,“听说你杀过几个人,今天我可要开眼了,就在这里动手吧!”
流苏大声哭喊:“姑娘、姑娘,我怎么说也……”
“你真要把她们五个都杀了?”唐璥啧啧感叹几声,说:“把这两丫头送给我吧!我商船上的水手有的一年回一次家,真的很……”
连成骏不想让唐璥说荤话,把他推到一边,对沈荣华说:“送给他吧!”
“还有你那个叫鹂语的丫头,身体太弱,我把她送到商船上,十三个人,还有没轮到的,她就死了,水手们嫌晦气,就把她丢到大海里了。我看这两个丫头还很结实,不会象鹂语那么容易死,她们要是命大,没准还能到番邦享福。”唐璥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大丫头扯住苏茗和紫语,二话不说,就把她们拉走了。
流苏知道唐璥让苏茗和紫语去做什么,却不能阻拦,急得嚎啕大哭。她知道沈荣华不会再怜悯她们母女,别人也不会帮她们,听到苏茗的哭声,她绝望了。
两个门人匆匆跑来,喊道:“主子们,成王殿下驾到了。”
就在沈忺、沈慷和沈老太太等人及流苏和沈贤妃派来的婆子都看到希望的时候,沈荣华手起剑落,乌红的血喷流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划上了生命终结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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