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回河畔,清风吹拂,杨柳依依。
柳树下,阿白一铲一铲地掘着土。
“阿白。”
“嗯?”她回头,疑惑地看着寒宵,不明白他又喊她干什么。
“为什么要挖坑?”
他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阿白还是十分诚恳地老实回答:“因为要埋温醉的尸体。”
“尸体为什么要埋起来?”
这个问题更加莫名其妙,阿白诧异地张了张嘴,解释道:“尸体当然要埋起来,总不能放着不顾呀。”
“要埋起来吗?”寒宵牵动嘴角,似是笑了一下,“那应该是人的习惯吧。只有人才会这么多此一举。尸体埋不埋起来不都是一样?烂在地底下和烂在地面上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阿白固执地争辩,本想拿出那一套在人类那里听说来的丧葬啊灵魂啊之类的理论,转念一想,跟只没在人世混过多久的妖怪好像解释不清,于是换了种科学的解释方法:“尸体不埋起来会发烂发臭,滋生细菌。古时候,有很多场瘟疫就是由于尸体堆积没有及时处理而蔓延的。”
寒宵听后,牵动嘴角,又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见他再没有什么疑问,阿白接着铲起土来。
突然,一个老迈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哟呵呵……这不是阿白吗?阿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白抬了头,望着树梢道:“柳爷爷,我把你吵醒了?真抱歉。”
“没事,没事,早该醒了。”柳妖笑呵呵地道。
“柳爷爷……温醉死了。我想把他埋了,你这里风水好,我把他埋在你脚边,可以吗?”
“哦哦,可以,当然可以。”柳妖随口答应了先,之后才迷迷糊糊道:“谁……谁是温醉?”
“温醉就是……就是……那只以前喜欢趴在你对面那座房子屋顶上睡懒觉的黑猫呀。”
柳妖恍悟,“哦哦哦,对哦,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懒鬼啊,他就是温醉啊。呵呵,我记得,我记得。”
这么跟别的妖说起温醉,阿白心里有些惆怅。原来她已经认识温醉这么久了。突然觉得很难受,说不清的难受。阿白狠狠地将铲子插入泥里,发泄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涌现出来的情绪。
“阿白啊,挖这么深的洞是作甚啊?”柳爷爷担忧地问道,生怕阿白会铲到他的根。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那个痛哟。
阿白解释道:“柳爷爷,尸体要深埋,才不会随便被腐食动物挖出来。”
“哦哦,这样啊。”柳妖回道,“唉,阿白,别挖得这么辛苦,这样就够了。埋在这里,在你柳爷爷脚下,哪只动物敢来叼尸啊?你放心好了,有你柳爷爷在这看着,那个什么……唔……那个叫做什么的,他的尸体会好好的,你放一百个心。”
“叫温醉。”阿白耐心地又介绍了一遍他的名字。
“哦哦,是了,温醉,温醉。呵呵,我晓得。”说着说着,柳妖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道:“阿白,你忙吧。你柳爷爷老了,这会儿又犯困了,再去睡一会儿回笼觉了哟。”
“嗯嗯,柳爷爷您睡吧。我已经挖好了。”阿白道。头顶柳树没了话音,只剩下风过后,柳条婆娑的轻响和偶尔一阵蝉鸣。
阿白将温醉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入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里,封好盖,再将盒子放入坑中,一抔一抔地填上土。她填完土,迅速用手压紧,接着又在土上和周围洒下一层草籽,望不久这里可有一片绿意盎然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阿白呆呆地看着地面,听见一阵蝉鸣,时光仿佛霎时凝固。她好似又看见温醉的身影,含着笑意来蹭饭,欠扁地喊她:“阿白姐姐。”
阿白鼻子一酸,眼圈顿时红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就要夺眶而出。
寒宵走到她身前,蹲下,双手将她的脸捧起来,细细打量,淡淡说了句:“你果然很像人。”说完,感觉到手心有水,他眼神微动,忽然俯下身。
阿白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贴到她的唇上,不解地眨了眨眼,睫毛颤动,泪花纷飞。
过了一会儿,寒宵离开一点,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他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阿白清澈的眼眸。
干什么?阿白的眼底写满疑惑,又眨了一下眼。
“阿白你,”寒宵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该像人的时候偏偏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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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醉汉,夜游到一处荒废古宅,听闻阵阵婴儿啼哭声。
呱呱呱呱——
“哪……家的娃在哭啊……”
“……吵死老子了……”
“操!给老子闭嘴!”
醉汉将酒瓶子朝地上一甩,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他奶奶的……”醉汉啐了一口。哭声顿时停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一股阴风灌入领子缝,醉汉打了个抖,酒醒了一半。
啃啃啃……啃啃啃……
什么怪声音啊这是?他打了个激灵。
……啃啃啃啃……
醉汉打着摆子,退了几步,侧着耳朵仔细听。酒精作用下,大脑反应慢了几拍,但他还是分辨出那声音来:好像……有动物在刨土?
啃啃啃……
咦?……好像在脚底下?醉汉蹭蹭蹭又退了几步。接着,双眼突然瞪得溜圆。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颗头,接着出现一只手。再下一秒,一个双眼发亮光,头发披散的女人整个儿出现在他面前,以奇怪的姿势站着。
女鬼?这是女鬼不?醉汉张着嘴,吓得叫不出声,腿裤子一湿,尿了。
“女鬼”用她那双在黑夜里莹莹发亮的眼盯着醉汉看了好一阵,似乎没什么兴趣。于是,转回头来,伸长脖子,仰头看向夜空。忽而,只见她身子一矮,两条腿前屈,足下猛地一蹬,身影嗖一下蹿上天,不见了。
醉汉傻了几秒,终于从失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惨叫了一声:“鬼啊!”之后便屁滚尿流,飞也似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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