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宗皇后打发自己宫里的掌事大太监吴贵喜送了给顾蕴的赏赐来,从造型精美的内造步摇到嵌宝珠花,再到各色如意和各色宫缎各十匹,皇后娘娘出手,自然是不同凡响。小说
顾准一早便上朝去了,顾冲也去了衙门,所以是祁夫人领着顾蕴周望桂并顾韬接的赏赐谢的恩。
那吴贵喜能做到景仁宫的掌事大太监,心计手段自然都十分了得,饶宗皇后与宇文承川之间只差撕破最后一层遮羞布了,他在面对祁夫人和顾蕴时,却依然客气有加,只是面对顾蕴时,忍不住多看了顾蕴两眼,见顾蕴虽生得乌发玉面,杏眼桃腮,漂亮得实在让人意外,从头至尾却亦步亦趋跟在祁夫人身后,与自己应酬都是祁夫人来,便断定顾蕴是个安静省事的性子,不由暗暗点头,长公主挑的人果然错不了!
待祁夫人命人将宗皇后送来的赏赐都好生送到顾蕴屋里去后,吴贵喜便笑道:“显阳侯夫人稍等片刻,皇后娘娘才赏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这两位嬷嬷,这位是向嬷嬷,这位是邓嬷嬷,皇后娘娘想着皇家规矩大,四小姐虽出身高门,但也未必了解宫里的规矩,所以特地命她二人来教引四小姐,直至四小姐与太子殿下大婚,以便将来四小姐进宫后,能更好的融入皇家这个大家庭,与所有人都和睦共处。”
便有两位四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满脸严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的嬷嬷应声上前,对着顾蕴拜了下去:“奴婢们日后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四小姐千万不吝指教,临来前皇后娘娘也是这般吩咐奴婢们的。”
行礼就行礼,还不忘抬出皇后娘娘来压她,宗皇后这是打算在她过门前,就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将她的气焰打下去,日后才好任搓圆捏扁呢?
顾蕴暗自冷笑,人家都挑衅到眼前了,她自然没有不回敬的道理,宗皇后为尊为长她明里是奈何不了她,可要收拾两个狐假虎威的奴才,还是易如反掌的!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也当没看见祁夫人满脸的忧色一般,抢在祁夫人开口之前柔柔一笑道:“两位嬷嬷快快请起,您二位既是皇后娘娘打发来教引我的,自然与别人不一样,我还得请您二位以后多多指教我才是。”
说完又红着脸向吴贵喜道:“劳烦公公代我回去多谢皇后娘娘,待将来……我再当面叩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吴贵喜见她对两位嬷嬷和自己都礼让有加,心里就越发满意了,满意之余,脸上便不自觉带出了几分倨傲来,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统御六宫,真正是日理万机,却仍记得打发咱家来送给四小姐的赏赐,也记得打发教引嬷嬷来教引四小姐,四小姐的确该当面叩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将来越发孝敬皇后娘娘这个母后才是。”语气十分的托大。
听得祁夫人与顾韬都是满沉如水,皇后娘娘是尊贵,可他吴贵喜一个太监算什么东西,竟敢以这样的语气与未来的太子妃说话,把显阳侯府当什么了,把太子殿下又当什么了,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顾蕴却是神色不变,仍柔柔笑道:“多谢公公提点,我定会铭记于心的。”说着,冲祁夫人使了个眼色。
祁夫人便示意金嬷嬷上前,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吴贵喜,又笑着与其寒暄了几句,然后命顾韬送了他出去。
只是吴贵喜虽离开了,院子里的空气却依然一片沉闷,向嬷嬷与邓嬷嬷那两尊大佛还杵那儿呢,祁夫人只得上前笑向二人道:“我们府里原也与小姐们都配了教引嬷嬷,既是教引嬷嬷,与小姐们算来也有半师之谊,我们府上自来都礼遇有加,何况二位嬷嬷还是皇后娘娘指派来的,自然与别人越发不一样。我这便让人收拾一处清净的所在,请二位嬷嬷住进去,再拨几个丫头过去伺候着,待明日设宴给两位嬷嬷接风洗尘后,后日便开始教引我们四小姐,未知两位嬷嬷意下如何?”
向嬷嬷板着脸道:“回夫人,我们既是皇后娘娘打发来教引四小姐的,自然要时刻与四小姐在一起,才好就近教引四小姐,不拘住四小姐院里哪里都使得,只能辜负夫人一片美意了。”
祁夫人脸上的笑几乎快要挂不住了,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品侯夫人,这两个奴才却拿着鸡毛在她面前当令箭,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什么东西,实在可恶至极!
顾蕴在一旁看在眼里,忙笑道:“大伯母,我院里的东西厢房一直空着,不如就让两位嬷嬷住了,如此便既不会委屈了两位嬷嬷,又不至于误了她们的差事了。”
两个奴才既然上赶着来找不自在,她自然要成全她们!
祁夫人还待再说,但见顾蕴冲自己眨眼睛,也就忍气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吩咐金嬷嬷:“你先领着两位嬷嬷去四小姐院里瞧瞧屋子,缺什么只管打发人去库房取去,务必要让两位嬷嬷住得舒坦了,不然回头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别说你了,连我这个一品侯夫人也未必吃罪得起!”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怒气来。
金嬷嬷忙屈膝应了,含笑上前对向邓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两位嬷嬷随我来。”
向邓二人知道祁夫人必定是有体己话儿与顾蕴说,这才会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二人打发走,但她们再有恃无恐,也不至于不识趣到明明祁夫人都动怒了,还继续与祁夫人硬顶的地步,这里毕竟是显阳侯府,而非景仁宫,是以二人终于没有再多说,只冲顾蕴祁夫人屈膝一礼,道了一句:“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随金嬷嬷去了。
祁夫人这才急声与顾蕴道:“她们两个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关键还是皇后娘娘指派来的,就算我们都知道她们只是狐假虎威,一样打不得骂不得,你让她们住到你的东西厢房去,是打算以后连在自己屋里说话都不敢高声了,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不成?真是个傻丫头!”
顾蕴却笑道:“大伯母别担心,她们再是皇后娘娘打发来的,说到底也是奴才,她们若恪守本分也就罢了,若真敢欺到我头上,我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们,大伯母只管放心罢,我吃不了亏的。”
祁夫人见她一脸的胸有成竹,想着她自来厉害,那两个嬷嬷在她手里还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去,方心下稍宽,皱眉道:“罢了,只要她们不是太过分,你忍忍就忍忍罢,到底皇后娘娘为尊为长,你打狗尚要看主人,万一将来皇后娘娘借此磨搓你,你还不是只能白白受着?旁的不说,皇后娘娘只在你去晨昏定省时不让你进去,却又不让你离开,让你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不但身体吃不消,脸面更是丢了个精光,你又能怎么样呢?”
周望桂也道:“若是普通人家,你倒还可以破开脸面与她大闹一场,我们也不会白白看着你受委屈,可那是天家,太子殿下与你都不能不顾名声,我们也没法为你出头撑腰,你还是三思的好。”
顾蕴知道祁夫人与周望桂都是为自己好,一向信奉一力降十慧的周望桂也这样劝自己就更是难得,十分乖巧的点头应了:“大伯母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让儿媳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的招数,的确是让人身体吃亏面子受损的好招,可也得看是针对谁,若宗皇后针对的是三皇子妃,自然没人说什么,谁让她是三皇子的亲娘,可若针对的是她,宗皇后就等着谣言满天飞罢,她倒巴不得将来宗皇后能这样对她呢,届时她就等着看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还如何再‘以德服人’了!
当下顾蕴又与祁夫人周望桂说了一会儿话,在祁夫人屋里用了午膳,才让锦瑟卷碧簇拥着回了饮绿轩。
半道上,卷碧便忍不住满脸担忧的说开了:“小姐,您真的有办法收拾那两位嬷嬷吗,她们到底是皇后娘娘派来教您规矩的,万一届时她们就趁教您规矩之时磨搓您呢,您也奈何不了她们不是?这可真真是癞蛤蟆咬不死人,恶心也恶心死人了!”
顾蕴笑道:“她们便想磨搓我,也得我在规矩上头能有让她们挑剔的地方才是,而且这可是我的地盘,岂是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若是她们识趣,大家自然和睦相处,否则,如今婚期还没定下,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将她们搓圆捏扁了。”
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侯夫人,想在规矩上头挑她毛病的人,她敢说至今还没有生出来!
锦瑟与卷碧却仍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可就算小姐一时治住她们了,她们终究还是要回宫去向皇后娘娘复命的,届时她们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小姐一状,皇后娘娘因此对您不喜了,可如何是好?”
“她们不告我的状,皇后娘娘就会喜欢我了?皇后娘娘不喜欢我,我就坐不稳太子妃的宝座了?”顾蕴反问。
从赐婚圣旨下了那一刻起,便注定宗皇后不会喜欢她这个太子妃庶长媳了,同样的,从赐婚圣旨下了那一刻起,她是太子妃这个事实便谁也轻易改变不了了,既然如此,她干嘛要委屈自己,她倚仗的从来不是宗皇后之流喜不喜欢她,而是宇文承川在不在乎她好吗!
锦瑟与卷碧这才恍然大悟,是啊,既然皇后娘娘说什么也不会喜欢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凭什么还要委屈自己,连两个奴才的气都只能受着?那自家小姐这个太子妃当来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受气的吗?
主仆三个回到饮绿轩,东西厢房已经都收拾好了,向嬷嬷与邓嬷嬷却说初来显阳侯府,她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住在一起的好,如此彼此既能有说话的人,也好有个照应,谢了顾蕴的好意,两个人一道住了西厢房。
顾蕴也不勉强她们,在她的地盘上,都能让她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她也别活了,所以她们是分开住,还是一起住,于她并没有任何区别。
是夜,顾蕴让厨房整治了一桌席面送到饮绿轩,为向邓两位嬷嬷接风洗尘,顾蕴在开席之初陪着吃了三杯酒后,便先回了房间,让如嬷嬷刘妈妈几个陪二人吃酒,如嬷嬷刘妈妈事先得了顾蕴的授意,从头至尾都将姿态放得极低,从头至尾都捧着二人,一顿饭下来,倒也宾主尽欢。
翌日起来,向邓二人便开始教起顾蕴规矩来,从坐立起行到说话吃饭拿筷子,全部从头开始教顾蕴,就好像以前显阳侯府的规矩较之宫规,简直不堪一提一般。
但顾蕴却都是只看过一遍便做得分毫不差,整个人的气场也全变了,尽显高门名媛的端方肃然与大气沉稳。
两位嬷嬷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倨傲变成了满满的凝重,熄了从规矩上头为难顾蕴的心,这位顾四小姐摆明了深藏不露啊,也不知道益阳长公主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她性子不好,说穿了就是为人简单粗暴,还不漂亮,不堪为太子妃的?
眼前的人哪里不漂亮,又哪里简单粗暴了,分明既漂亮又有气度嘛,看她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也个个儿都进退有度,可见她还是个有手腕儿御下有方的,——不行,她们得尽快把这事儿禀告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早做应对之策才是!
只是两位嬷嬷虽熄了在规矩上头为难顾蕴的心,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心,于是第二日比头一日起得又早了半个时辰,去顾蕴屋里请她起来,美其名曰:“太子妃为长为尊,将来上有其他皇子妃妯娌看着,下有东宫的良娣良媛才人们要教训,可不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坏了规矩,让人白白看笑话儿。”
想着顾蕴能坚持一日不出错,却不能保证日日都不出错,她们把她累得半死了,她身心俱疲之下,还能不出错,她们就真服了她了!
其时也不过刚交五更而已,顾蕴睡得正熟,猛地被吵醒,拥被坐起来后,半是真怒,半是借题发挥,看也不看向邓二人一眼,只冷声问一旁的暗香:“你是怎么当差的,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你也放到我屋里来,看来你是嫌在饮绿轩待得不舒坦,想换个地儿待待了。既然如此,到底主仆一场,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了,就送你去洗衣房,或是圊厕行,你觉得怎么样啊?”
暗香闻言,忙“噗通”一声跪下了,急急道:“小姐,奴婢拦了两位嬷嬷的,可两位嬷嬷却说她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连大夫人都不敢拦她们,何况奴婢一个小小的丫鬟,还对奴婢动了手,还求小姐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
顾蕴就仔细看了暗香一眼,见她脸上果然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这才面色渐缓,道:“你既尽到自己为奴为婢的本分了,我暂且饶过你这一回,这里不要你服侍了,你去把刘妈妈和卓妈妈叫来。”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暗香应了一声,爬起来飞快的去了,行至门边才无声的笑了,小姐让她去请刘妈妈和卓妈妈来,可见是要收拾向邓二人了,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嚣张,也不枉她方才一再的激怒她们,白挨了这一巴掌!
暗香去后,顾蕴倒下便又睡了,看也不看向邓二人一眼,就好像二人不存在一般。
弄得二人又是尴尬又是恼怒,还有几分莫名的紧张与焦躁,担心顾蕴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们,然想着她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就算打了顾四小姐的奴婢又如何,难道除了指桑骂槐她们几句,给她们摆摆脸色瞧,她还真敢把她们怎么样不成?这般一想,二人复又有了底气,腰也挺得越发直了。
很快刘妈妈与卓妈妈便来了,听得二人的声音,顾蕴才又坐了起来,淡淡道:“方才向嬷嬷与邓嬷嬷不经过我的允许,便硬闯我的内室,还打了暗香,你们替我教训教训她们罢,记得别留下什么痕迹,到底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这话一出,向嬷嬷与邓嬷嬷都懵了,没想到顾蕴竟真敢教训她们,怔愣了片刻,才色厉内荏的叫嚣起来:“四小姐,我们硬闯您的内室,也是因为您睡到这个时辰都不起来,您的丫鬟还一直拦着我们,说什么也不进来替我们通传。皇后娘娘既派了我们来教引四小姐规矩,我们自然要谨遵皇后娘娘之命,务必将四小姐教引成一位合格的太子妃,您既不愿意学规矩,就将我们送回宫去便是,我们纵有不是,皇后娘娘自会教训我们,您想私自教训我们,请恕我们不能领受,也不敢领受,以免让您背上‘跋扈嚣张,不敬母后’的罪名!”
到了这个地步,竟还妄图以皇后娘娘来压她,还威胁她,果真打了她们,回头她少不得要背上‘跋扈嚣张,不敬母后’,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顾蕴勾唇凉凉一笑,道:“我睡到这个时辰不起来?这会儿不过才交五更而已,皇后娘娘每日里也是这个时辰起来吗?哼,仗着是皇后娘娘打发你们来的,就想奴大欺主,辖制得我行动都要看你们的脸色,如此你们将来便可以在东宫乃至整个皇宫横着走了,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我不是那软柿子,任你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今儿不但要教训你们,教训你们后,我还要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问皇后娘娘,宫里的规矩是不是所有人都得五更即起呢!”
奴大欺主?辖制未来的太子妃,以便自己能在整个皇宫里横着走?
这样的罪名委实太大,向嬷嬷与邓嬷嬷如何敢领,当即白着脸辩道:“奴婢们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四小姐就算是主子,也不能如此空口白牙的污蔑奴婢们,既然四小姐说要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还请四小姐带了奴婢们一块儿去,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对质,谁是谁非,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真把事情闹到皇后娘娘面前,让整个宫里和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未来的太子妃连嫡母打发去的教引嬷嬷一日都容不下,可见是个何等跋扈嚣张之人,太子妃的名声也就毁了个彻底,将来越发不足为惧了,皇后娘娘一定会重赏她们的,那她们反倒因祸得福了。
奈何顾蕴只是冷笑一声:“我堂堂未来的太子妃跟你们对质,你们是什么东西,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喝命刘妈妈卓妈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等我亲自动手不成?”
刘妈妈与卓妈妈忙屈膝应道:“怎么能叫小姐为她们脏了手,奴婢们这便动手。”说着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根绳子来,三下五除二便将向邓二人捆了个严严实实,为防二人叫骂引来人,还掏出帕子把二人的嘴堵了,这才笑向满脸惊恐与怨毒之色的二人道:“你们放心,我们用棉被将你们裹起来打,就算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打坏了,外面也丝毫看不出来,看不出来不说,连太医都诊不出来,所以回头你们休想污蔑我们小姐。”
向嬷嬷与邓嬷嬷闻言,脸上的惊恐之色就更甚了,看向床上的顾蕴拼命的摇头,屋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显然是想求顾蕴饶了她们。
只可惜顾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打着哈欠吩咐刘妈妈和卓妈妈:“拉下去罢,我还要睡会儿呢,等行完刑,你们在进来叫我也不迟。”
刘妈妈与卓妈妈应了,不顾向邓二人的挣扎,很快便推搡着她们去了她们如今住的西厢房,果真拿棉被裹住她们,将她们好一通打,直打得二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痛不欲生的晕过去后,才停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嬷嬷终于醒了过来,原以为自己已身在阴曹地府了,四下里一看,却见自己仍在她昨夜住的房间里,知道自己这是还活着,立时激动得流下眼泪来。
但只哭了片刻,她便强迫自己止住了,再次四下张望起来,这一张望,便看见了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邓嬷嬷,她忙壮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后者的鼻息,见后者也还活着,立刻开始小声叫起她来:“邓姐姐,醒醒,快醒醒!”打定主意叫醒邓嬷嬷后,二人便立刻设法逃出显阳侯府,回宫向皇后娘娘禀报顾蕴的罪行去,看她回头还怎么嚣张!
邓嬷嬷很快也醒了起来,确定自己还活着后,也因劫后余生喜气而泣起来,向嬷嬷见状忙小声道:“姐姐快别只顾着哭,当务之急,是要逃出去,回宫向皇后娘娘揭发那个活阎王的罪行,不然我们才来第二日她就敢这样对我们,回头时间长了,我们岂非真要连命都赔上了?”
“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得立刻逃出去,否则再来一次,就真要没命了!”邓嬷嬷咬牙接道,惹不起那个活阎王,她们还不能躲么,只要她们能回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就不信没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当下二人遂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然后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倒是没觉得身上哪里有多痛,可想起先前刘妈妈与卓妈妈的话,到底不放心,只能安慰自己,回宫后便求皇后娘娘传了太医来给她们瞧瞧,就不信太医什么都瞧不出来。
二人轻手轻脚的行至门边,正打算开门,冷不防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醒了没?要依照我早年的脾气,索性打死了她们算完,偏小姐心善,留她们一条性命。”
“到底是皇后娘娘跟前儿的人,打狗看主人,真弄死了她们,万一回头小姐还没与太子殿下大婚便事发了,小姐岂非就当不了太子妃,太子殿下答应长公主的那么多条件,岂非也都白费了?”
声音渐行渐近,已然就在门外了,唬得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跑回原地,便躺下闭上眼睛,继续装起死来。
几乎就在二人闭上眼睛的同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刘妈妈与卓妈妈走了进来,上前各自踢了向嬷嬷与邓嬷嬷一脚,见二人没有任何反应后,刘妈妈才道:“我没打多重啊,怎么这会儿还不醒过来,别是在装死罢?”
卓妈妈道:“她们自来养尊处优,比常人不经打一些也是有的,想来待会儿就醒过来了。其实我倒是宁愿她们一直昏睡着,也省得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她们找机会逃走了,太子殿下虽对我们小姐一见钟情,想方设法也要让益阳长公主为他和小姐牵线,让小姐成为太子妃,到底如今还未大婚,万一真叫她们逃了出去,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小姐一状,让小姐做不了太子妃,我们两个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人说着话,刘妈妈又踢了二人一脚,见二人的确还没醒,才与卓妈妈一道出去了。
听得门已经关上了,向嬷嬷与邓嬷嬷依然不敢睁开眼睛,一直到竖着耳朵又听了半晌,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二人才试探着睁开眼睛,躺着小声说起话来:“才那两个婆子的话你听见了吗,‘太子殿下虽对我们小姐一见钟情’,难道太子竟一早就认识那个活阎王不成?”
“我也听见了,应当错不了,还有那句‘想方设法也要让益阳长公主为他和小姐牵线’,难道皇后娘娘竟被益阳长公主和太子联手欺骗糊弄了不成?枉费皇后娘娘一向对长公主信任有加,长公主却这样背后捅娘娘的刀子,我们一定得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才是!”
“可长公主为什么要与太子联手啊,难道她觉得太子的胜算比咱们三皇子大不成?这怎么可能!”
“也许她是想做墙上的冬瓜,左右逢源,将来看那边形式好便往哪边滚呢?咱们如今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也逃不出去了,只有等回头皇后娘娘打发吴公公来问我们那个活阎王学规矩的进度时,设法告诉吴公公,让吴公公回皇后娘娘了……”
顾蕴听罢刘妈妈转述向嬷嬷与邓嬷嬷的话,不由笑了起来:“果然不愧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们两个倒还有点见识,竟知道‘左右逢源’这一说法,可惜她们终究还是见识有限,想不到更深一层的东西啊!”
不过她们想不到没关系,宗皇后与三皇子一定想得到,届时四皇子还想躲在宗皇后母子身后,看他们在前面与人斗得你死我活,他却在后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再不能够了,谁都想当黄雀,那蝉和螳螂该由谁来做?为了宇文承川和她能笑到最后,她少不得只能将四皇子与益阳长公主也拉下水来,将他们也推到风口浪尖上,将这一滩浑水搅得更浑了!
本来顾蕴没打算这么快便收拾向邓二人的,但昨晚上临睡前她忽然想到,反正她迟早都要拿她二人开刀的,何不将二人物尽其用,既达到教训二人,以便以后的日子自己能耳根清净的目的,又让宗皇后母子因此与益阳长公主生隙,让他们自此反目成仇,自己和宇文承川渔翁得利?
原本只是灵光一闪的念头,但顾蕴越想便越觉得这个主意顶好,她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前世四皇子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益阳长公主绝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话说回来,嫡亲女婿当然比侄子更亲,何况四皇子同样也是益阳长公主的侄子,她当然要帮自己的女婿,毕竟只有女婿尊贵了,女儿才能跟着夫荣妻贵不是吗?
于是方有了今日这一出反间计,只是顾蕴如今毕竟还没与宇文承川大婚,万一现下就让宗皇后知道益阳长公主的狼子野心,只怕她与宇文承川的婚事也要生变。
所以顾蕴随即便吩咐刘妈妈卓妈妈道:“这些日子你们两个辛苦些,把她们两个看好了,务必不能让她们踏出房门一步,反正她们两个是奉命来教我规矩的,也不需要与旁人打交道。”
把她们关得越久,让她们生死命悬一线的时间越长,她们惊惧绝望之下,心里的恨意才会越深,届时一旦得了自由,她们会在宗皇后面前何等的添油加醋,不言而喻,何况这件事纵然她们不添油加醋,也足够宗皇后勃然大怒了。
刘妈妈卓妈妈忙应了:“小姐放心,我们省得厉害关系的,只是听她们两个的意思,指不定什么时候那位吴公公就会来府里瞧她们……”
顾蕴想了想,道:“届时就说她们病了就完了,便是真推脱不过,给她们随便吃一粒什么东西,再告诉她们是毒药,她们若敢乱说,便不给她们解药,让她们毒发身亡即可,不愁她们不听话。”
至于回头她们会在宗皇后面前如何说她,那就不干她的事了,指不定让宗皇后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回头彼此对上时,反倒不敢轻举妄动呢?
刘妈妈与卓妈妈就笑了起来:“还是小姐有智计,这下我们再没什么可发愁的了。”
晚间宇文承川来瞧顾蕴,顾蕴少不得把自己白日里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他,言语神色间都不乏得意:“怎么样,我聪明罢,这下四皇子可休想再躲在皇后和三皇子背后,不废自己一兵一卒,就想等着白捡好处了!”
宇文承川见她娇俏的偏着头,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一般,心里的喜欢满得几乎要破胸而出,忍不住一把将她举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后,才抵着她的额头喘气低叹道:“蕴蕴,好宝贝,你怎么就这么可我的心意,这么与我心有灵犀呢!”
他自得了顾蕴的提醒后,便打发人着意关注起益阳长公主府和四皇子府的动静来,这一关注,还真叫他发现了不少问题,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宗皇后母子知道四皇子也怀着狼子野心呢,不想顾蕴就先帮他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难怪东亭前儿会与他说:“爷得了四小姐这样聪慧果断的妻子,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顾蕴被他转得头晕,片刻才缓过来,忙把头往后退了退,离他灼热的呼吸远些后,才道:“只可惜如今大婚的日子还没定下来,还得等好些日子才能让皇后母子与益阳长公主和四皇子内讧,不然我们眼下就可以看好戏了!”
宇文承川坏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催我赶紧去找钦天监,让他们尽快把我们大婚的日子定下来吗?我以为只有我等不及了,原来你也是一样,你放心,我已经催钦天监择了最近的吉日,十二月十八日,待与礼部和内务府宗人府达成共识后,便可以禀告皇上,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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