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弥漫上晨光,暖秋等人与太子府带来的宫女就前来南边厢房。
“扣扣!”敲击了两下雕木门,暖秋在门外轻声唤道:“小姐,该起了。”
今天是东宋祭天之日,就算是穆清黎也不可以赖床,要不是这样,暖秋也不会亲自敲门叫她起来。
门内传出轻微的动静,随即就听到太子淡漠有些轻微刚睡醒而低哑的声音:“进来。”
暖秋看向身后几人示意一眼,就轻轻推开门,步入其中,随着他后面的还有莲夏、洛瑜与太子府的宫女们。
一眼看到君荣珏正穿着里衣坐在床边,神色温柔毫无脾气的看着旁边的穆清黎,在他的腰上正还环抱着一双手,穆清黎神色还有些迷茫,同样只穿着一件里衣,有些凌乱露出锁骨的肌肤,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睡眼惺惺的慵懒道:“还真早。”
看到这一幕,太子府的宫女自然并没有什么意外,暖秋、莲夏也只是微微闪过不自然接着就释然了。
“康当!”一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众人转头看去,正见洛瑜面色急速的变化,快得让人看不清就已经垂下头去,“咚!”跪在地上,颤抖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在他的旁边,掉落的水盆染了一地的水。
君荣珏微微侧身,将衣裳凌乱的穆清黎遮挡在后方,淡泊的目光投向洛瑜的身上。
洛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似被冻僵了一般,一动都难以动弹。他生气了,是他生气了!洛瑜垂着的脸色突然苍白,眼中闪动着复杂又苦涩,手指紧紧扣在地面上,几乎要陷进青石中。
穆清黎这时也完全清明,看着地方的洛瑜,淡道:“起来吧,不过一盆水而已。”
她这话落下,君荣珏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洛瑜颤抖的答应:“是。”站起身,头也不抬,恭敬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暖秋看他一眼,弯身将地上的铜盆捡起来递给他的面前,轻笑道:“再去端盆水来吧。”
“是。”洛瑜低头接了过来,不多言其他就走了出去。他步子走的急,几乎犹如落荒而逃。
一出门外,洛瑜身体就猛的一顿,抬起头来。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转头看着厢房,目光复杂不堪,手掌紧紧抓着铜盆,竟然将铜盆抓得变形而不觉,抿着的唇溺出一滴鲜红的血色。
“咚!”一声轻微的声音惊醒了洛瑜,他低头一看,顿时就见是铜盆被他捏出一个凹。
“呵呵,到底是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洛瑜低声喃喃,眼中的黯然又不时闪过不甘悲切,急急的转身离去。
厢房内。
暖秋放下的梳洗器具,就由着莲夏拿出一套金色红色的华服,为起床的穆清黎穿上。
太子府的宫女同样将明黄色腾龙太子服饰放下,对君荣珏道了一声:“奴婢告退。”然后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太子不喜别人触碰,这个是太子府中的宫女都知道的事情,不管是梳洗还是穿衣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一般太子府的宫女所需做的事情都很少。
东宋祭天,皇族皆要华服庄严出席,待穆清黎穿戴好这繁琐的太子妃服侍,洛瑜也已经平静的再次端了盆净水进来,然而无声的退了出去。
穆清黎一番梳洗后,莲夏也开始为她梳妆,淡扫蛾眉,略施粉黛,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金玉凤凰簪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一点朱红点在穆清黎的眉心。
待莲夏微笑收了手,穆清黎也就站了起来,一番梳妆下,配上此时身上穿着的金边红色华服,浅白长袭金边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狐绒毛,腰间镶嵌着上好的和田美玉,更显雍容华贵。原本殊璃清纯的脸蛋上因这一身妆容而褪怯了几分稚嫩,显现出了庄重高贵不可攀。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便是如此。
君荣珏此时也已梳洗穿戴整齐,明黄的太子府穿着他的身上,依旧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淡薄无欲,九龙明珠发冠,绿曼串珠带。他就似九天上的仙,外披皇者霸道的威,内透漠视苍生的淡。
穆清黎笑着走至他的身边,君荣珏瞧着她眉心的那一点朱红,轻笑道:“很适合,这样就真的是小妖精了。”
穆清黎毫不示弱的同样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神仙哥哥这样还是神仙哥哥,但是却变成了有钱的神仙哥哥了。”
君荣珏怔了一瞬,随即就笑了出来。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她可不就是说他穷吗。
缘分,就是这样的神奇,一眼,一句话,就结下不解之缘。
祭天在国安寺中央举行,高耸的石柱上,下方是一道长而宽敞的石梯。
士兵成列四周,安国寺主持身穿红色袈裟,站在高耸石柱一旁,双手并拢放置在胸前,目光慈爱慈悲之色,亲自主持祭天。
穆清黎身为太子妃自然站在最高台面上,在她身边站立着的还有皇后燕含烟与其他几位王爷的正妃。对面站立的正是安王君荣霖、晋王君荣笙与秦王君荣臻等众位王爷。
君无恭身穿皇袍,一脸庄重。在他的旁边站立的正是太子君荣珏,相比君无恭无比庄重的神色,他神色泊凉静若天海,站在高耸的石柱前,却是比那国安寺主持更具一身仙子神态,犹如神仙下凡来。
君无恭面朝石柱,高声道:“东宋千秋万代,承天之运,祭天之威,保万世荣昌!”
国安寺主持点燃三支红香,恭敬的递给君无恭的面前。
君无恭高举三支红香,对石柱弯身三拜,然后将之插ru前面三脚铜鼎内。
这一拜礼后,后面的众人全部都弯身拜了下去。接下来就是君荣珏等人开始持香拜礼,一个个的将燃起的红香恭敬插入三脚铜鼎中。
国安寺东宋祭天高台的不远处阁楼,正有两名女子趴在屋檐上,偷偷张望着祭天台上,目光不断在最上方的几人身上流连,最后完全定在一身明黄太子服的君荣珏身上。
“冰儿,冰儿,你快看,是太子!真的是太子!莲花太子!”屋檐上的其中一名女子惊喜的朝身旁之人叫道,满眼都是惊叹。“难怪太子妃会为了他写出那样一首求爱诗词来,他比我见过的天山雪莲还要美好太多了。”
她身边被称呼为冰儿的女子一脸冰霜,但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充满着恭敬与敬爱。
屋檐上的女子看着君荣珏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亮,欢喜笑道:“这次来的真的值了,那段日子里整个东宋都在传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他真的好美,要是可以得到他的温柔,是多幸运?”
她目光流转,又看到正在此时上前祭拜的穆清黎,挑眉一笑,满眼的挑衅,犹自道:“早听说东宋穆清黎是个刁蛮霸道的纨绔小姐,却没有想到她也有有这样的才华,成为东宋第一才女,容姿也算不错,但是要配太子,还是逊色的很。”
冰儿听着她的点评,轻轻摇头,嘴角扬着无奈的轻笑。
女子转头看着她,不满叫道:“冰儿,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我说得不对?”
冰儿摇头道:“小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女子这才展颜灿笑,“这就对了。”再转头看着祭天台上的君荣珏,女子眼中弥漫上一层迷离的喜爱,随即渗满了坚定,满脸自信:“这次来东宋真的来的及时,来的好了。东宋太子,我要定了!”站起身,任由风雪吹过脸庞,月白色的衣厥在风雪中轻轻飘舞,女子仰头心有所思的笑道:“冰儿,走!祭天就要结束了,我要去见太子!”
“是。”冰儿随着她起身,与她一起跳下屋檐。
祭天结束时已经是午时,天空暖阳正在当空,雪也小了一些,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梨白花,漫天飘飞。
君荣珏为穆清黎披上斗篷,握着她的手掌走下白石阶梯。
两人的默契与温柔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各有一片的思绪,君荣臻不耐的皱眉,几步踏上前挡在两人的面前。“太子,太子妃,这国安寺四处景色宜人,一起游玩一番如何?何必单单两人独行!”
穆清黎浅扬嘴角,淡淡看他一眼,毫不犹豫笑道:“我们就喜欢独行。”转头对君荣珏俏生生的仰头微笑,眨眼问道:“对吧?珏。”
“恩。”君荣珏轻轻微笑点头。
得到了答复,穆清黎拉着他的手就侧身从君荣臻的身边走过去,边走边朝君荣珏闲聊道:“珏,我看到我们住的房子后面就有一片的梅花林,反正还早,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好。”
君荣臻眼中闪过凶狠,他们竟然完全无视他?身子又一侧,再次挡在他们的面前。“既然有美景观看,人多才更多意……啊!”腿上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穆清黎斜垂着眼睛惊讶看他,平静的收回脚,无辜道:“秦王,我这人见了路障就忍不住踢开,不好意思,看你样子也没有多大问题,我们就先走了。”说着,不再多看他一眼,和君荣珏一起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穆清黎!”看着两人走远,君荣臻暗骂一声,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与兴趣。她真是一点都没变,真是胆大妄为,这一脚可不轻啊。
南山梅花林,红粉嫣红比比皆是,花瓣上还有积雪,经阳光一晒就化作晶莹的雪水,为这一片梅花添了一分清涟晶莹。
穆清黎深深吸了一口气,满鼻芳香,渗透心田,她轻轻眯着眼,面上都是一片的怀念与喜爱惬意。
蜀山云颠,三千飞鹤,冰峡谷。
那里常年寒冷,冬天就是大雪纷飞,梅花满园,是她最爱去的地方。
“呵呵。”穆清黎仰头笑吟出声,手指一拉将身上的斗篷就脱了下来,挥手一丢就脚步情轻巧的步入梅花林中。
君荣珏脚下一跃就将她丢出去的斗篷抓在了手中,落地之间不见雪地半分痕迹,温柔浅笑看着梅花林中张开手一脸惬意灵动笑容的她。
“珏!”穆清黎转头,眼底犹如万千流光闪耀的琉璃碎玉,身体轻轻跳跃,笑吟吟道:“我给你舞一场梅花剑法吧?”
我给你舞一场……
君荣珏站在浅浅风雪下,眸若天山的水,浄透幽转,笑道:“好。”
穆清黎靥铺七巧笑,灼灼其华,双颊微酡,脚步一转就将身上华服给脱了下来,丢向君荣珏,大红色的华衣在雪白的天地尤其鲜艳。君荣珏身后就接住,目光不离她的笑颜,突然心头一动,手中做了一个动作,出声淡道:“准备纸墨画塌。”
脱去外边的华服宽袖外披,穆清黎又将身上一些琐碎之物取下丢向君荣珏,最后全身上下便是只剩下一件白色绣金纹,与外散乱披着的玫红色薄衫,风雪中,她薄衣飘飘欲仙,眉心一点朱红更似活了一般,站在天地飘雪四周梅花浪漫中,就似从画中走出来的花仙。
颜如玉,气如兰,姿色天然。
这时候残云等人已将一张四脚长方榻桌放在君荣珏的面前,其上放置展开洁白宣纸,墨水混黑,一排毛笔悬挂。
穆清黎看着无言轻笑,脚下一点就翻身折了一指梅花枝干,握在手中只当为剑,展身而舞。
她的眸放空,半垂幽转,她唇畔泛着浅笑,悠然洒脱,玉洁冰清。
她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一手持着梅花枝干向前;随而脚步一转就在原地白雪中缓缓翻飞起舞,轻灵若飞,踏雪无痕迹。
单薄的罗衣从风飘舞,白雪随她周身缭绕,无数梅花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落在她秀发,肩头,牵着一缕缕的沉香。她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她的妙态绝伦,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一支梅花枝干在她手指灵似活物,一舞之际,仰头举枝指天如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身姿翻转,花枝摇曳偏又生流水清泉荡荡轻柔之情。
刚柔并济,绝世无双。
白雪,皇衣,檀木桌前,君荣珏手持沾墨毛笔,细细在桌上洁白宣纸刻画,将她此时的美,一笔一画皆静止保留下来,不仅是铭记在他的心中,同是铭记与眼前。
锦绸般的黑发是垂落他的胸前,明黄的衣飘飞,他神色温柔专注,眼前宣纸渐渐显现她的绝妙身姿。
白雪梅花犹如天地桃源中,女子红衣飘飞,如同临尘仙子跳着动人心魄的舞;男子,明黄腾龙袍,便似九天仙人细细作画,两人搭配成一副绝美的画卷,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变得朦胧飘渺,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完美,又如此遥不可及,让人不禁的着迷,无法打扰。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何止一人,个个都顿住了步子,屏住了呼吸,不管是女子的绝代舞姿还是男子的绝世风华,皆是震到了旁观者的心神。
这一舞,穆清黎舞了彻底,就好像回到当初常年居住熟悉的地方,一如当初尽情的挥霍身体中的情感,尽情的享受周围的静谧浪漫。
一舞完,在她周围被她古气所引而围绕在她身边的白雪梅花瓣也终于静静飘落,她抬头,看向君荣珏也在这一刻顿下的笔墨。眯眼浅笑,持着那支作剑而使的梅花枝干脚下几个轻点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面前榻桌上的水墨画。
画中的女子身形可见轻灵,宛若游龙,就连神采也抓住了最耀眼一点。
穆清黎看得不由喜欢,嘴角也自然的勾起来,笑道:“画得真好!”
君荣珏放下沾莫的毛笔,静静看着她,然后将在墨笔上所摘下一根毛尖对着自己的手指一扎,这一扎是细小的伤口,从里面冒出一点猩红的血。
穆清黎疑惑的看着他,却见君荣珏对她微微轻笑,然后将那手指轻轻按在宣纸中女子额头眉心一点。
这一点,整个黑白的水墨画中特显一点猩红,那猩红就似画龙点睛,将整幅画都点亮,活灵活现,画中女子更似活了一般。
穆清黎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尽是闪动着惊讶和喜欢,这副画功和她师傅相比都当仁不让了。
君荣珏直接用古气使手指一点鲜血不断流出,点在话中女子周围,就似那漫天梅花花瓣飘飞,左旁处写有三字……小妖精。
看着这三个字,穆清黎抿唇一笑,翻手就将手中的梅花花枝递给他,眼底闪动一抹俏皮:“神仙哥……”
“神仙哥哥!”一道女子明亮犹如珠落玉盘的声音突然更加大声的叫出来,叫得俏皮自信,叫得快速自然,隐隐还带着几分的挑衅,将穆清黎的呼唤给完全盖了过去。
穆清黎话语一滞,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与兴趣,偏头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那是一名身穿月白色裙子的妙龄女子,她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长长的一条红色发带飘在发鬓两际,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含着俏媚的笑,嫣如丹果。
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红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脚下无声的走来,万种风情尽生。
这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她美若秋水又蕴含火热,两者矛盾气息相容,更显得绝艳。
在她身后还亦步亦随跟着一名黑衣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面若冰霜,右手静静垂在腰间一柄长剑旁,这样的姿势可以在任何紧急情况抽剑对敌。
君荣珏微微侧眸看着她,目光淡泊无波,更多了一分的寒凉。
这一点寒凉却让那女子整个人都给僵住,面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滞,神色一变又变,眼睛里面闪过惊诧与一丝不甘。从刚刚,她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子可以温柔到如此,绝美到如此,几乎不似凡人。然而此时,他只是笑容消散,一双眸子无欲无求的看着她,就让她全身汗毛都不禁的竖立起来。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容貌风姿产生怀疑,若要比起来,她与这穆清黎的容貌相差不大,更重要的是,她比这小丫头更多了属于女子的魅力才对,为什么他对穆清黎就可以露出那样的温柔,对自己反而这样无视。
在她身后的冰霜女子猛的一步上前,手中已经持着那柄长剑挡在女子的面前,目光无比谨慎的盯着君荣珏。这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君荣珏神色淡薄,淡道:“那不是你叫的。”
那不是你叫的……
女子脸色又微微僵硬了一点。她本以为她同样叫这一声神仙哥哥,他就会注意到他才对!传言,宋瑞夏试上,穆清黎就是这样叫了一声,换了他的笑容。
君荣珏平淡收回目光,垂眉细细为穆清黎胸前的衣裳衣带系好,再将她脱下来放在桌子上的衣服为她小心披上。
穆清黎伸手挡住,摇头道:“这衣服太多了,穿着不舒服。”
“恩。”君荣珏点头,便只是为她披上斗篷,将她小小的身子都遮住,抚去她头上的白雪再带上帽子。
这些动作做得自然细致,看的女子目光之中也不由弥漫上浓浓的艳羡。另一边早就来到的君荣臻、君荣笙等人神色也不由流露出一丝诧异。对君荣珏这样的作为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他怎么会对她好到这样的地步?
“还想玩么?”君荣珏低声询问道。
穆清黎摇头,目光扫视周围站立的人身上,最后定在那月白衣裙的女子身上,嘴角一勾,浅眯着眼仰头道:“神仙哥哥是我才可以叫的,以后别再被我听到。”
这副霸道刁蛮的姿态让女子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刚刚她那绝代一舞,不可否认连女子也被惊艳了,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但是她这性子却让她不舒服,转眼看着君荣珏对她毫无变化的温柔笑容,女子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她这样性子的女子呢?
“还有……”穆清黎眼波流转,又看向持剑的冰霜冷面的女护卫,手中凝结一道古气,弹指之间射向女护卫的宝剑。
“乒!”宝剑剧烈颤抖,女护卫差点没有抓住,猛的抬头看向穆清黎,眼睛里面闪动震惊。这是什么指法?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而且这古气竟然如此之强?
穆清黎冷眼看着她的神色,一身冰霜让女护卫心头一抽,竟然一瞬间弥漫上害怕,耳边听到她的声音:“不要在我的面前拿剑指着珏。”
不要在我的面前拿剑指着珏……
几人都听出她这句话的维护之意,被一个女子维护,这对男子来说不是荣幸反而是一种侮辱。然而众人发现,君荣珏不但没有丝毫的恼火,反而笑容中透露出愉悦满足。
女护卫手指轻颤,看出穆清黎二人没有争斗的意思,只是现在若是收剑就让人觉得她是怕了,会丢了小姐的面子。
女子这时候却开口了:“冰儿,将剑收起来吧。”
“是。”女护卫时翻手一収,就将长剑收入剑削中。
君荣珏这时将案几上所作水墨画与穆清黎递过来的那一支梅花质感拿在手中,手腕处则搭着她不愿穿上的衣裳,一手握穆清黎的手掌:“走吧。”
“恩。”穆清黎点头,不再看众人,随他一起向外走去。
女子不由气闷,眼眸灼灼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仰头叫道:“等等,君荣珏,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北瑶琴!”
前方君荣珏毫无反应,北瑶琴不由微微咬唇,眼中闪过不甘与坚定。她身旁冰儿低头沉声道:“小姐,你怎可将真名……”
北瑶琴摆手,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朱红的唇瓣扬唇笑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让他清楚明白我和穆清黎的区别,我比穆清黎的优秀!”
她这名字一叫出来,周围的站立的王爷们顿时脸露惊异之色。说到北瑶琴,其名声确是传遍天下的,东宋也是如此,与她名声作为比较的正是穆清黎。
正所谓,东有清黎,北有瑶琴。说的就是平康侯府的嫡长女穆清黎与北国三公主北瑶琴。两者都是从小丧母,母亲皆是本国中获得第一美人名声的女子,她们都受着家中无尽的疼爱。穆清黎有镇国将军的外公,东宋第一富商平康侯的爹,众人皆知她在家中受宠。北瑶琴有皇帝父皇,身为太子的亲哥哥,同样受到他们的宠爱,在北国之国甚至是比皇后地位更加尊贵的女子。
两者命运如此相同,然而心性却完全不同。天下皆知,穆清黎无智懦弱,花痴无比,胸无点墨,古气天赋上佳,然而却手无缚鸡之力。然北瑶琴却性子如水如火,变化多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古气剑术悟性绝顶,拥有大将之才,胆敢上战场迎敌,成为天下男子皆敬佩仰慕之人。
两者之间的对比实在让人叹息,叹息命运可有相同,女却有天上凤地下鸡,云泥之别就是如此。
北瑶琴转身看向不远处站立的君荣臻,他一身霸道,身躯凛凛,心中暗叹:果然是如同传言一般。她微笑,便上前向他走来,来至他的面前,微笑道:“北瑶琴见过秦王,秦王果然如传言一般不凡。”
君荣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瑶琴公主也丝毫不差,就不知道你突然来到我东宋国安寺到底所作为何!”
北瑶琴毫不掩饰道:“我本来只是随处游玩一番,突然道听途说对贵国太子产生兴趣,也就前来看看,果然是天人之姿,让人心动!”
君荣臻勾着唇并不说话。
北瑶琴自然笑着又道:“当初听到秦王在宋瑞夏试上与皇上一争太子妃,那等气度让人敬佩!想来秦王也是一个敢作敢为之人,如今我看上太子,你也喜欢太子妃,我们合作一番如何?”
“合作?”君荣臻讥讽一笑,“就凭你?”
“凭我不凭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北瑶琴毫不示弱,满眼自信。“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但是只要我想要的,必会想办法得到。”
听到这句话,君荣臻眼中一闪而过惊讶。她这心思竟然与他很是相像,若是如此,他就看看又如何。“好!既然瑶琴公主有这份决心,本王自当奉陪!”
北瑶琴勾唇,眼中星光点点。她就不信,真的有哪个男子能够逃过她的手掌心!
君荣笙看着两人,又抬头看着在飘雪中的满地落梅,榻桌水墨,浅色眸子幽幽转身,一时沉默下来。
国安寺祭天一过,在其中吃斋三日,众人就启程回国。
一路直达山间,茂密无尽的山林隐隐传出野兽的吼叫声音。直到太阳快下了山头,兵队马车也终于到了停留的玉泉山庄。
北瑶琴一路骑马,看着一众马车停下,她控着马匹就到了后方,一眼便见到君荣珏正走出马车,扶着穆清黎下来的画面。抿了抿唇,这些天她已经完全看透了君荣珏的温柔只会为穆清黎一人展现,细致入微的地步让人望而羡慕。
君荣臻同样从马车下来,走至她的身边看了她一眼,笑道:“瑶琴公主,你的本事我到了现在还没有看出丝毫。”
北瑶琴也不生气,翻身下了马匹,将缰绳递给冰儿,侧头与他笑道:“今天是最后一天的路程了吧?”
“没错。”君荣臻边走边与她闲聊。
北瑶琴看着前方的君荣珏两人,浅浅抿唇笑道:“今天过后你们就已入国,今天一试要是不成功,我也会回国。”转头自信看着君荣臻,缓缓道:“皇家没有情爱可言,只有权势是最重要的,我的势力不比穆清黎差。到时候我会前来与她一比高下,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看来瑶琴公主早有打算。”君荣臻冷淡笑道,眼中也闪动起莫名的思绪。皇家没有情爱可言?没有?真是可悲。
北瑶琴摇头笑道:“我要是成功,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促成你想要的。”
“怎么说?”君荣臻不置可否。
“附耳过来。”北瑶琴踮起脚尖,就对他耳边轻轻言语。
君荣臻眼眸微眯,直到她离了一边,目光深邃看着她,笑问道:“若是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北瑶琴目光闪耀,然而见到他讥讽的目光,顿时微微一丝火气上来,哼笑道:“若是真的输了,那就是我技不如人,我自认比不上她,自然退让!”
君荣臻眼中闪过诧异,“你倒洒脱。”
北瑶琴斜看他一眼,道:“穆清黎背后所附加的势力本没有我大,但是她是东宋本国中人,给太子带来的好处自然就比较多。这一点我就没有办法从好处上超过她,那么就只有从才干上超越她,让太子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但要是我这一点都输给穆清黎,那么我还会有机会得到太子吗?”
君荣臻听她满口都在好处上与适合上打转,心头却是有些烦躁起来,“既然瑶琴公主都已经想好,那么本王也祝你好运。”说着,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北瑶琴看着他的背影,对他这突然的冷淡有些不明,不满的轻皱了一下眉头,对身边冰儿挥挥手,也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玉泉山庄楼宇简单,雪景却美,尤其后山几处温泉池,冬日里泉水温暖,冒着腾腾雾气。
穆清黎刚刚来到山庄厢房就被君绯雨拉到了此处,这温泉周围雪地都被打理干净,布着白色轻纱,岸边矮榻上放着糕点水果,香炉渺渺。
“清黎姐姐,快点,快点。”君绯雨在宫女的伺候下宽衣解带就进入温泉中,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外面,对穆清黎欢喜的招手:“来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泡泡,真的好舒服啊。”
穆清黎被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惹得一笑,也脱掉了衣裳只留下里衣就走进温暖里,自然温热的池水机上淡淡的熏香味道,的确舒服让人不由全身放松下来。
君绯雨趴在岸边,双手相叠,脑袋就压在上来看着穆清黎,脸蛋不知道是被这池水泡得嫣红还是害羞,低低说道:“清黎姐姐的身子好美,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这样啊。”看着自己胸前还瘪瘪的一点,她就不由的失落。
“你才多大?”穆清黎不由失笑,随口说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什么都有了。”
君绯雨不满叫道:“我……我不小了!再过一年多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说到这里,她面色更加鲜红欲滴,目光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清黎闻言看向她神游的样子。这里女子十四岁及笄,孩子早熟,这个时候的她只怕完全沉浸在洛瑜的情爱里面了。
君绯雨好一会才回神过来,见穆清黎没有说话也就眯着眼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这一想却不知道想了多久,竟然不知不觉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天空已经完全漆黑,一轮明月当空,周围也被暖秋等人点上了灯笼。
“吱吱吱……”就在此时,一阵叫声突然由远渐近的传来,随之传来还有一声属于男子的轻微闷哼声。
温泉中穆清黎本慵懒的神色顿时惊起,目光生冷的看向密林处,就见到一道白色影子突然从那里几个跳跃而来,落在她的肩头上,正是那雪白的貂儿。
“哗啦啦……”水声一起,穆清黎从温泉中起身,翻手就将踏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转头对跟在君绯雨身边的几名宫女道:“照顾好绯雨,将她带回去。”
“是。”宫女不明所以,答应着就上前到温泉边将睡着的君绯雨轻轻摇动起来。“九公主,该起了。”
君绯雨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珠四处转动,最后迷茫的望着穆清黎,呢喃道:“清黎姐姐,你要做什么去啊?”
“天晚了,你先回去。”穆清黎叮嘱一声,然后脚步一点就往密林中而去。暖秋等人自然快速的跟在后面。
密林中,四周不朽松与白雪相依,只见那一处站立的玄衣高大男子丝毫不躲不藏的站着,此时正抬头向她看来,一手抚摸着面颊上一道浅浅的血痕,嘴角勾起一道血样的笑容:“你这貂在这雪天倒厉害,这是第二次被它给伤了。”
穆清黎冷眼看着他的身影,不耐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可别告诉你是来看风景的。”
夜色迷离,月光下他的容貌也清晰起来,菱角分明,面如刀削,俊朗不凡,一双眼眸充满黑暗的霸道,正是秦王君荣臻。
“呵呵。”君荣臻勾笑,脸颊上的血痕使得他多了一份邪魅,肆意道:“突然想和你聊几句,没有想到着了畜生的道。”
“和我聊几句?”穆清黎上下打量他一眼,看出他并没有撒谎的迹象。他站着的地方离她所泡的温泉较远,不可能看得见,这样说来,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可恶的事情。冷淡一笑,道:“我并没有什么想和你聊的。”说着,转身就走。
君荣臻神色微微冷沉,脚下一跃就来至她的面前。赶到此处的暖秋三人就要出手,穆清黎比她们都要快一步,弯身伸手一拳就毫不留情的击向他的腹部。
“恩?”君荣臻及时一退就躲了过去,提声道:“穆清黎,不过听我说句话都不愿?”
“你能说什么好话?”穆清黎不在意道。从她见到君荣臻的次数,每次他说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君荣臻挑眉一笑,霸道自然道:“我想要你!”
穆清黎哼笑一声,手中一道古气射向他,不屑道:“要我?你凭什么想要我?”
君荣臻谨慎再次躲过,不断躲闪她的攻击,性感的扬唇:“当然是喜欢你。”
“喜欢我?”穆清黎脚下突然一快,就在君荣臻惊诧的目光下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整个甩向雪地,居高临下的睨视他高大的身躯,冷眼道:“秦王,你认为我会信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喜欢有多了不起?”一脚就毫不留情的踢向他欲要起来的身躯。
君荣臻连忙用手挡住,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笑声反驳道:“你为何不信?还是你认为那病秧子真的可以坐上皇位不成?跟在我的身边,我才可以保证你的位置,让你将来当上皇后!”
穆清黎眼眸一眯,其中迸发出一股怒意。从刚刚她还只是厌烦而已,然而在他叫出病秧子三个字就已经触怒了她。穆清黎倾身就往他面前而来,一掌打中他的胸膛。
“噗!”君荣臻一口鲜血吐出,脚步连连后退,震惊愤怒的看着穆清黎:“剑王古气!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穆清黎不屑道:“再当着我的面侮辱珏,就不止是这样。”转身欲走。
君荣臻“呸”又一口血水吐出,皱起了一双剑眉:“我的喜欢在你眼里这么不屑一顾?”
穆清黎头也不回,口气毫不掩饰不耐的不屑:“你的喜欢就是给个正妃的位置,或者是所谓以后的皇后,天下的荣华富贵,对这样所谓的喜欢,我的确不屑一顾。”
君荣臻眉头皱得更紧,不明道:“为什么?这些不是你们女人最想要的东西吗!”他眼底浮现深深的迷惑与复杂,这一刻没有人看到他突然显露出的真实。
穆清黎懒得回答。
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君荣臻心头所有的疑惑全部化作不甘,大声怒吼道:“君荣珏又能给你什么,他的喜欢又算什么!”
穆清黎脚步一顿,冷眼回头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他的喜欢真实不带半点目的,比任何人都干净!”
“就凭这个?”君荣臻神色浮现深深的不屑。
穆清黎淡静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容质疑的斩金截铁道:“就凭这个。”
君荣臻微微张口,然而却沉默下来,眼底一片的深思与暗沉。
穆清黎背后所附加的势力本没有我大,但是她是东宋本国中人,给太子带来的好处自然就比较多。这一点我就没有办法从好处上超过她,那么就只有从才干上超越她,让太子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但要是我这一点都输给穆清黎,那么我还会有机会得到太子吗……
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他的喜欢真实不带半点目的,比任何人都干净……
两者的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一个是他从小就被教育相同的言论,一个是他一直以来最不屑一顾的言论。
君荣臻缓缓的抬头,眼前穆清黎的身影就要不见,他咧嘴一笑,冷沉笑道:“北瑶琴这个时候应该就在君荣珏的房里。”
穆清黎眉梢微微一挑,顿时明了只怕他会在这里也有拖住她的成分。嘴角含笑摇头,勾引珏?她行吗?
君荣臻看着她毫无反应的背影,终究垂眼一笑,心底泛起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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