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头见老伴如此说,忙问:“怎么?那大河蚌不是采星采月摸回来的吗?”
丁老太苦笑道:所有的大河蚌,都是采莲带了妹子放了千鲤湖的涵洞,在湖边泥巴里摸到的!
江老头听了,不禁连连顿足,发恨道:“我现在就过去,命她把珍珠还回来,我的话谅她也不敢不遵!”
“别呀老头子,这样直来直去的可不行!”见老伴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丁老太反倒冷静了下来,拦住了要冲出房门的老头子:“你这样硬来,万一她爱财心切,死不答应,或者干脆说那四颗珍珠全弄丢了,咱们还能拿把刀杀了她不成?”
“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难道就由得她?”江老头瞪大了眼睛问。
丁老太沉吟道:“不如先去东屋,假装不知道那是采莲摸出来的河蚌,诱她将珍珠拿出来给我瞧,然后你再去说那是最大的河蚌里掏出来的,她就抵赖不掉了!”
江老头一听之下,深觉有理,便点头道:“那下午你先去,我待会再过去!”
吃过午饭,丁老太便闲闲地踱到东屋,见郑氏正坐在堂屋拿着针线补袜子,便道:“荣新娘!这二年你们的日子也颇过得去了,怎么这些破袜子还不扔掉呢!”
见婆婆来了,郑氏急忙让座,嘴里谦道:“婆婆,我们的日子比起老二家,还差得远呢!再说荣新还没有娶媳妇,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很,如今不俭省些,怕到时候抓瞎呀!”
“话虽如此说,可两个丫头是白雪雪,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也不能太委屈了她们呀!对了,刚才我还听你公公说,两个丫头好手气,摸的河蚌里居然有四颗珍珠,这下嫁妆可不用愁了!”
郑氏咋听这话,以为公婆没有识破自己的谎言,心中颇为高兴,便微笑道:“正是呢!四颗珍珠,一人两颗,嫁到别人家,也不敢小看她们了!”
“那珍珠怕是太小,压不住阵脚吧?”丁老太故意摇头叹息。
“那珍珠可不小呢!不信我拿来给您瞧瞧!”郑氏心中得意,便转身进屋,开了柜子的锁,拿出了装珍珠的小木匣。
见媳妇转身进了里间,丁老太便站在窗前,向北屋门前的老头子招手示意。
郑氏拿了珍珠,来到堂屋,将珍珠放在一个白瓷盘子里,端到了丁老太面前:“婆婆您瞧,足有豌豆大小呢!”
丁老太眯眼看去,果然是光彩夺目的好宝贝,心想难怪她动了贪念,这时,江老头一脚跨了进来,对丁老太道:“老婆子!那个瓦盆大小的河蚌,是谁摸回来送给你的?”
“是采莲和采玉啊!老头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丁老太佯装不解。
“什么?”江老头立刻沉下了脸:“荣新娘!你这可就不对了!你不是说那个最大的河蚌是你家采星和采月摸回来的吗?”
郑氏顿时语塞,支吾半晌,方道:“可我记得,那个大河蚌就是我采星拿回来的,婆婆年纪大了,许是记性不好,再不就是眼睛花了看不清楚!”
“荣新娘!我老婆子虽然上了年纪,可眼睛再花,也不会把瓦盆大小的河蚌看成是碗口大小的,你还是将珍珠给了我,由我交给老二家的,这事就当没有过,我和你公公两个做老人的,绝不会多这个嘴,让你妯娌间生嫌隙!”
见婆婆如此说,郑氏又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珍珠,实在光彩耀目,于是将心一横,上前一步,把四颗珍珠抓在手里,脸上也换了颜色,冷冷地道:“平日里庄邻们都说你们二老偏老二一家子,我还不信,如今可应验了!”
丁老太反问道:“老大家的!你倒说说,我究竟怎么偏老二家的了!”
“采莲采玉是你们的孙女,我家那两个难道就不是你们孙女了吗?这珍珠我拿了,也是给她们的,不是我自己留着的,你们做什么一定要逼着我让给老二家那两个!”
“你——你还讲不讲理!那珍珠本就是人家孩子摸回来的!”江老头忍不住吼道。
郑氏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珍珠在我手里,我就是不给,你们若是会做老人的,就别多管闲事,不然我们两家为了珍珠打得头破血流,都是你们做老子娘挑唆起来的!”
江老头顿时噎住了,他这个做公公的,实在拿这个难缠的儿媳没办法,总不能上前去把珍珠抢回来吧!
丁老太也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依她平日里性子,早就吵嚷起来了,可这事关系到自己的儿孙,自己若是嚷出去了,两个媳妇打斗起来,一家子乱成一团,做婆婆的情何以堪?
想来想去,也只得长叹一声,冲老伴招了招手,默默回房去了。
俗话说的好,大路上说话,草丛里有人,老夫妇还不知道,自己跟大儿媳的一番对话,居然全被采玉偷听到了。
说来也巧,这姐妹俩个上午从千鲤湖畔采了两篮子金银花,回到家中,继续用前天的办法烧火蒸煮花露。
采玉本在灶下烧火,一锅花水烧开,见柴禾不够了,便道院中的去抱柴。
她家的柴堆本在东屋墙根底下,来到柴堆前,刚捡起两根柴枝,就见奶奶在大伯家的堂屋里神神秘秘地冲爷爷招手,然后爷爷就直往她那边去,采玉只觉得好玩得很,不知道二老在玩什么,就借着柴堆的掩护,悄悄地蹲在窗户底下偷听起来。
这一听之下,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刷地站起身,就要进屋跟大伯母讨要珍珠,可刚走两步,又觉得不能太鲁莽,还是先问过姐姐再说,于是镇静下来,抱了柴回到厨房,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将方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跟姐姐说了。
咋听之下,采莲也怔住了,她问妹妹:“你可见到珍珠的样子了?”
采玉摇了摇头:“我是偷听来的,怎么会见到,只是听她们说话的口气,珍珠定然不小!”
采莲低下了头,默默思索着。
“姐!你倒是赶快想个法子啊!这可是咱们的东西,难道就由得大伯母侵占了去!”采玉跺脚嗔道。
“妹妹!你先别急啊!你放心,我自有法子叫她乖乖的,自动的把珍珠给咱们还回来!”
“什么?姐姐你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吧!就大伯母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她会主动把珍珠给我们还回来?”采玉一脸的难以置信。
“妹妹,你把耳朵贴过来,我慢慢跟你说!”采莲招了招手,将嘴贴在妹妹的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晌午时分,淡淡的金色阳光透过老槐树碧绿的枝叶洒在江家大院青石板铺就的地上,院外不知谁家的鸡鸣声遥遥传来,越发显得院子里一片宁静安谧。
郑氏坐在卧室的窗前,一边绣花,一边哼着乡间小调,心情极为愉悦。
中午一番巧妙言辞,逼得公公婆婆无言以对,默默离去,她知道此事是铁板钉钉了,道理很简单,四个女孩都是他们的孙女,再说他们做老的也不能引发两个儿子之间的战争,这个哑巴亏,老二家是吃定了!
想起那四颗珍珠,郑氏忍不住得意地想:“这么好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两个丫头陪嫁都有点糟蹋了,最好是留给儿子,作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才好!”
“大伯母!大伯母!”窗外有人在叫,郑氏探出头一看,原来是采莲,便问:“什么事?”
“大伯母,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不晓得你同意不同意呢?”采莲上前两步,用手扶住窗棂。一脸恳切。
“瞧你这孩子说的,只要你开口,我做伯母的只要能办到,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啊!”心情极佳的郑氏此时变得极为大方起来。
“就是,我比较爱吃小河蚌的肉,我家缸里养的那些河蚌太大了,咱们能不能换一换啊,拿我家那些大河蚌换你家的小河蚌?”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好办呀!你就给我几个大河蚌,然后把我家厨房缸里养的小河蚌全拿去吧!反正你姐姐们也不是很爱吃!”
采莲一听之下,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多些大伯母,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这丫头说得太见外了!你就是不拿大河蚌来,空手问伯母要几个河蚌,伯母我也没有不给的道理!”郑氏慷慨地说。
采莲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到老槐树下自己家的缸里捞出几个大河蚌来放进篮子里,郑氏见状,也放下手中的阵线,来到自己厨房,引着采莲打开了厨房墙角养着河蚌的瓦缸。
见采莲将自己家的小河蚌往篮子里放的时候,那一脸喜悦的笑容,郑氏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采莲素来是个稳重孩子,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开心成这样,再说,大河蚌的肉没有小河蚌的肉好吃,自己活了几十年,听都没听说过呢!
正疑惑间,采玉突然冲进厨房来,对采莲嚷道:“姐姐!你莫不是疯了,咱们好不容易摸的大河蚌,你怎么还要换大伯家的小河蚌呢!”
“那是因为小河蚌的肉没大河蚌好吃啊!”
“扯什么呢!你今儿午饭时还说过大河蚌的肉好吃,小河蚌的肉没味道呢,怎么就——”
采莲看了郑氏一眼,急忙打断了采玉的话:“你胡说什么!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定是你记错了!”
“我没——”采玉正要分辨,突然见姐姐连连地冲自己使眼色,顿时便住了口。
见采莲直冲妹妹使眼色,郑氏不禁想:“这里头肯定有猫腻!采莲是个鬼精灵,我莫要着了她的道儿!”
可是,眼见采莲已经将自己家的小河蚌全装进了竹篮,也不好再改口说不换了,只得作罢。
回到卧室里,捻起绣花针,心里却始终想着那姐妹二人的对话,越想,越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放下阵线,出了大院,蹑手蹑脚地来到采莲家厨房的后窗根下,存心听听这姐妹二人如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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