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武松来到了一个村庄,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座落在林木遮掩的一块洼地之中,村头有小桥流水,道上布满了车轮碾压的印痕,河里泊着几只捕鱼的小船,小村的四周到处堆放着砖瓦木石等建筑材料。武松到来的时候,小村上空已有几缕炊烟升起,又在清风中散开,给小村注入了新的一天的生命活力。
村头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武松上前问讯:“老丈请了,去桃花坞怎么走法?”
老者抬手向西一指:“法师顺着这条道,继续向西走二十里左右,见到一大片桃林就是了。”
武松说声“谢了”,但刚走几步又回头问道:“老丈,这四周堆放的砖瓦木石是作何用处的?”
“看来法师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材料是为皇帝修建玉虚宫的,但今早听说玉虚宫被人放火烧了。”
武松笑了笑说:“老丈,那玉虚宫已不用修建了,你们谁家需要这些材料可尽管拿用。”
老者疑疑惑惑地摇了摇头,看着武松渐渐走远的身影。
武松走了一个多时辰,已望见前面的一大片桃林,枝头上已镀满了金色的阳光。到了林边,见有一条平坦小道横穿桃林,武松踏上小道,感到脚下软软的,是因为雨水的缘故,小道上半湿不干,还间有一层薄薄的青苔。
穿过了桃林,武松就望见了一座牌楼,牌楼旁立着一棵枫树,枫叶红透如火,牌楼上书写“桃花坞”三个大字。走过牌楼,便是一条不长的林荫大路,路两旁松柏遮天,正清风徐徐,有小鸟啁啾,路的尽头有茅屋三间,背靠一湾清流,水上漂浮着一层雾纱。
武松正向前走,忽见那茅屋开了一扇门扉,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青色道服的年轻女道士,低着头,端着一个铜盆向屋后的河边走去。
武松走到茅屋门前,轻声地问了一句:“屋里有人吗?”
一会,屋里一个穿着一身青蓝道服的老道姑出现在武松眼前,六十岁左右年纪,面容雅善,头挽高髻,武松一看心儿一愣,这老道姑有点面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老道姑见门前站着一个头陀,也是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地想了起来,知道这来者是为何人了,因为她想起在曹州尼姑庵时,她于路上崴了脚所遇到的四男三女。
“法师是梁山的武义士。”
“我是梁山征辽大营的武松,因昨夜放火烧了玉虚宫,今儿走到此地有点累了,想向仙长讨点吃的。”
老道姑听武松说放火烧了玉虚宫,脸上闪现一片惊疑,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不知是武义士到来,请入小庵中就坐。”
“仙长客气了。”武松说着随老道姑进了茅屋,见屋里只有几个黑漆桌凳,地上铺着方砖,有小床两张,床上铺着蒲席,东墙边放着一张白色小桌,上面堆着经卷,并有烛台一对,香炉一个。
武松在老道姑的示意下坐定后,刚想询问这桃花坞有什么大的庵堂或寺庙,就听老道姑说:“夜间见东方红透了半边天,按方向疑是玉虚宫走了水,却原来是武义士所为。”
“是的,仙长,一切都是武松做的。”
老道姑又望了武松一眼,停了半晌才说:“这番罪过不浅,武义士放火烧了皇帝的玉虚宫,如今这世上可没有比这个再大的罪过了,不知武义士是如何打算的?”
武松笑了一声:“多谢仙长挂心,不妨事,顶多是赵官家杀了我。还是解决当务之急,不知仙长这里可有什么吃的东西,胡乱讨点,我真的是饿急了。”
武松要讨吃的,老道姑猛然想起了徒弟潘金花不在屋里,连忙走到门外喊道:“金花,金花,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潘金花正坐在河边梳洗头发,听到师父叫她回屋看看来了谁人,她想,这一定是与自己有关连的人,而自己在世上,除了心中曾挂念过有关连的武松之外,已没有任何亲人,那么到底是谁来了,让师父以从未有过的比较急促的口气叫她,难道,难道真是那个冤家?让她恨爱交加、让她心潮难平、让她想过而又不敢多想的武松来了。
潘金花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红晕满面,全然不顾道家的什么规矩,也顾不得满头披发的羞涩,连铜盆也忘了拿,只是手中捏着那把梳子,心中想着武松的样子,带着满头水滴,拔脚就跑向茅屋。
潘金花一脚跨进茅屋,让屋里的武松为之动容,好似在看着一幅芙蓉出水的画图。潘金花那美艳无比的脸庞,犹如一只红苹果;那黑乌秀丽的披肩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而飞转,把一缕缕水珠甩向自己身体的四周。
武松看到了潘金花这似曾非常熟悉的身影,立即想起了郓哥曾告诉过他有关潘金花乞讨寻姐之事,明知眼前的潘金花绝对不是潘金莲的重生转世,但武松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武松心中的吃惊,既是为潘金花的娇容、身材分明是又一个活脱脱的潘金莲,也为自己逼死了潘金莲而感到难以面对她的妹妹。
武松见潘金花情切切地盯看着,而一旁的老道姑又脸挂微笑地望着他俩,感到自己的舌头更加不灵,声音说得低低:“道妹可是潘金花?”
潘金花的双眼已在武松的身上打转了两个来回,半晌笑了起来:“我认识,你就是那个打过老虎、逼死嫂嫂的武二郎。”
武松一时无法答话,心中尴尬至极,却无地缝可钻,只得点了点头。
潘金花见武松嘴唇干燥,转身去倒上一杯茶来,放在武松面前:“二郎一定渴了?”
武松说了声:“谢谢道妹。”却未动茶水,他在心里思忖,自己毕竟是潘金花的仇人。
“二郎,你在北方征辽,怎会跑到这里?”
“我来桃花坞有事。”武松心中陡然一冷,桃花坞有妖道陈希真的另一老巢,莫非眼前这师徒俩是与陈希真父女一伙的?因此武松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金花,你可知道,昨夜是武义士放火烧了玉虚宫。”
武松放火烧了玉虚宫,潘金花这一惊可是不小,娥眉紧皱,脸上变色,声音有点异样:“二郎,是你放火烧了玉虚宫,这乃为一生不赦之罪,你如何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武松声壮气豪地说:“我不怕朝廷的王法,到时自能与赵皇帝论理。”
“世间的理,都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那皇帝贵为天子,是天下第一关有权有势的,你烧了玉虚宫,就是反了道教,就是同他作对,他怎么会同你论理呢?他想怎么说都是有理,因为他是金口玉言。”潘金花口中说道,脸上流露出一点担心的神情。
“玉虚宫既已被我烧了,赵皇帝要想咋样就咋样,那是他的事情,我想,他也奈何不了我。”
潘金花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意:“二郎说话如断金切玉,到底是个硬汉。”
这时,老道姑叹了一口气:“这事照直说起来,武义士烧掉玉虚宫也是应该的,在玉虚宫的巍峨宫阙下,不知埋葬了多少被累死的白骨,宫中的道士全都是百姓用鲜血喂养的,可那些道士却干了无数件恶事,随心所欲地抢掠民女,致使屡屡芳魂无处伸冤。昨夜,武义士也算是为天下苍生作了一件大好事,为所有的冤屈报了仇。”
武松听了心中大慰,这师徒俩虽然进了玉虚宫改佛为道,做了道士,但观其貌、听其言其心良善,与陈希真绝对不是一伙的。武松想,应该可以向她们打听一下陈希真另一巢穴的有关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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