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疲倦让我的意识松懈了下来,我只好任由身子沿着溜滑的洞壁向下坠,原本死死地摩擦着洞壁的十指指甲业已被青苔塞满,胀胀的,很不舒服。\www.yibigЕ.com\\腐朽糜烂的气味直闯我的鼻息,我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仿佛一种死一般的绝望,濒临在我的心头。我不敢睁开眼睛,其实我曾控制不住地睁开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时常回忆起小时候的岁月,那时候我很顽劣,在咱们那个贫民窟都是皮得出了名儿的。我经常拉着秀贤一起爬高下地,她虽比我大约摸一岁,却没有我那般胆大,是典型的乖乖女。后来有一回,我和她在连月湖边玩的时候,小秀贤脚下一滑,跌进湖里了。那时候是初冬,湖水虽然没有结冰,然而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却是冰凉得很。好在一个路过的大叔听到了我的呼救声,便跳下水把秀贤救了上来。可怜秀贤那破烂的大花棉袄已经湿透,我二话不说背起秀贤就往家跑。我一路跑啊跑,大冬天的愣是跑了一身的汗。
把秀贤背回家,十三娘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的,可秀贤仍是昏迷不醒,脸憋得铁青,可把我跟十三娘吓坏了。十三娘二话不说当了她那对金耳坠子——那可是十三娘成亲时候唯一的嫁妆。十三娘男人死得早,嫁人没多久就挺个大肚子守了寡。十三娘请来的郎中开了几副药方子,总算是把秀贤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郎中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小姑娘虽是女子,却有将心,只是没有开窍,若是找个像样的师傅教她习武,将来定是成大事者。”
郎中这句话,我心服口服。因为从小到大,秀贤什么都比我强。
秀贤醒了以后,见着我眼睛就红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秀贤小脸苍白,冰凉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就知道阿樱不会丢下我的……我就知道阿樱永远也不会丢下我的……”
可怜我家一贫如洗,哪来的银子给秀贤找习武的师傅啊。好在十三娘认识一些戏班子里头的人,便请了戏班子里头一个武生来教秀贤武功。没想到被那郎中一语言中,秀贤聪慧灵巧,对武艺的领悟能力超乎常人,连戏班子里别的师傅都咋舌不已。秀贤学了武功就回来教我,可我在这方面没啥悟性,但秀贤小小年纪从来不会不耐烦。
我与秀贤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比亲姐妹还亲。自我有记忆时起,十三娘处处都是先为我想着,秀贤受了委屈也无半点怨言。直到十三娘把十岁的秀贤送去相府,我终于明白,我这一辈子,欠秀贤太多东西了,就像她小时候说的,我一辈子也不能丢下这个姐姐了。
光线隔着眼皮刺痛我敏感的双眼,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斜前方出现了洞口,而且越来越近。我心中顿时狂喜万分,这不是无底洞,不是无底洞就好!只是……我猛地拿脚蹬洞壁,企图能使自己停下来,或者至少速度要慢一些,否则以现在这个速度扑下去,万一洞口是石头而不是落叶层,我岂不是……
“啊……”尚未及我想出解决的办法,我已经以极其优美的姿态扑向了洞口……
我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脸,理由是女孩子家家就算是断胳膊断腿儿也不能毁了容,尤其是我这种以后还要上朝,还要以这张脸面对天下苍生的人呢?
只是……咦……我扑在什么东西上了?……好像……不是石头啊……
那好那好……可是……手背地触感……也不像是树叶啊……像是什么温热地东西有节律地扑在我地手背上。轻轻地。平静安然。
身子底下被什么东西垫着……软软地……
莫非……我扑在什么毒物或者动物身上了?????
身下地不明物体好像因为我地坠落而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林子里特有地植物地气息萦绕在我地鼻尖。妈呀。不会真地是什么野生动物吧……我惊恐万分地睁开双眼。却发现一张俊美之极地容颜近在咫尺——
张扬地剑眉下一双眼角犀利地眸子轻轻地阖着。纤长浓密地睫毛软软地沿着精致地眼睑边缘铺陈。仿佛掩盖了眸子里地桀骜与魅邪。挺直地鼻子下两片水润地唇恰到处地微张。那轻扬地嘴角。即便是熟睡。也勾勒出一分不屑与轻佻。额前柔软乌亮地刘海顺着白皙地面颊铺散开来。隐隐约约能看到额上细小地伤痕。还残留着殷殷地血迹。
眼前这位无私地充当了我地肉垫地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书院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地纨绔子弟。也是此次比赛我们谋略部最大地竞争对手地头目。冯尚兮。
我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由于方才一连串的事情使我受惊过度,一时间尚处于石化状态。
这个人,虽说平时很讨厌很可恶啊,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人的容貌的确是上佳。
就在我处于呆滞状态的时候,那双绝美而冷戾的眸子毫无预兆地、突如其来地,睁了开来,琉璃般的双眼错愕不已地望着我。
后知后觉的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扑在他身上这个危险的动作足以使我丧命。我惊呼一声正要从他身上跳开,不料未及我有所动作,他已经一脚狠狠地把我踢开。这一脚力道极大,刚好踢在我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胸口上,我足足飞出有五尺多远,重重地摔在一棵大树旁边,后背受到很大撞击,头顶上顿时无边落木萧萧下,我痛得直咯血。
“你……”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出食指颤巍巍地指着他,脸上的表情呈悲愤状。奈何我身心俱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冯尚兮撑着旁边的石头站起来,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鲜见的艰难。他满脸鄙夷地睨着我,恶狠狠道:“妈的,你这臭娘娘腔竟然敢骑在爷的身上,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若不是爷我及时醒来,”他厌恶地拿手指着我,“岂不是被你占尽了便宜?!你可莫要以为这世界上的男人都跟魏如玠一个德行!”他说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这才长吁一口气,看来他也是从那个洞摔下来的,受了伤。否则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你别跟着我!”他一面转身,一面警觉地盯着我,我想他还是误以为上次习剑园里打败他的真是我吧,“别让我再见到你!”他说完一手扶着旁边的岩壁,一面以龟速向远离我的方向走去。
对于他污蔑我的话,我很气愤,可是现在却没有力气多做解释。我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准备等体力恢复过来再放信号弹让别人救我——当然,如果这个洞把我带到的这个未知的地带还属于清河猎场的话。
我愤怒而无声地盯着冯尚兮缓缓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盯出一个窟窿来。就在这时,那个远去的修长背影顿了顿,毫无预兆地,陡然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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