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舟随李晋成进去,对方已经到齐,李晋成路上就急眼,车子上了长江路没走多远就塞的死死的,前面发生几起连环追尾事故,几死几伤,撞破地车子挡道儿,来往车辆一并减速慢行。
李晋成进门便瞧见一个坐在首座的人笑吟吟看他,这位便是这次饭局的大头,刘局。李晋成边抱歉边握手,后又和一起来的几位握手问候,一众人坐定,李晋成才侧头请示刘局:“咱们点菜?”
刘局没说话,这便是没意见,服务员上菜单,恰好递到李晋成手里,这家饭店李晋成来过不少次,摸得清店里的几个招牌特色,却故意装谦虚,面露难色:“这里我不熟,怕顾忌不到各位口味,还是刘局您来。”
刘局身份最高,点菜最合适,菜点的合适不合适都没人敢摇头,不过刘局没打算要点,接过去放到转盘上,笑说:“客随主便,小李不点,女士优先,那咱们依着女士来。”
谁不知道点菜这活不好做,不偏不倚都要顾忌,桌子上有南方的有北方的,有吃辣的有不吃辣的,习俗口味大不相同,点的少了便宜了上不了台面,唐突刘局,公司每次应酬花费上又都有预算,点的多了贵了又不好交代,实在是难以把握。
一群人兴致勃勃,都觉得这个提议好。李晋成这边一个秘书一个特助是女性,连上汪行云统共三人,那边都是官员,女性本来就少,整个屋子除了女服务员,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周雷摸摸转盘,笑了一下,桌子转起来时偷偷助了把力,来回几圈,便稳稳当当停在赵念舟面前。
赵念舟愣怔,看着菜单就像个烫手的山芋。
刘局见她不拿,打趣两句:“点个菜倒吓得一副花容失色,这秘书胆子小了点,得多练练,今天我给你撑腰,喜欢什么点什么。”
周雷笑嘻嘻地看热闹,李晋成也看过来,脸上有些不悦,对她使眼色,赵念舟缓了几秒,打开菜单,抬眼看李晋成,他却扭着头正和刘局说话,她无奈,咬牙点菜,心里特别没谱,为顾全面,打算选几个凉菜,几个素菜,男人爱荤腥,多选鱼肉山珍。她正独自盘算,身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高不低传入耳中。
刘局说:“……现在饭不好吃啊,大领导上台主持,下面吓得不敢张嘴。”
李晋成笑说:“今天来了这,您千万别顾忌,特地让人打听的地儿,就想让您吃出家乡味。”
刘局点头:“真的?那没白论叔侄一场,我得好好尝尝。”
赵念舟点完菜,把菜单放下,李晋成吩咐服务员给刘局看茶,又往旁边扫了一眼,随口说:“汪经理,你家哪里人?”
汪经理答了,刘局哈哈一笑,说:“巧了,那咱们是老乡,咱们那都能吃辣,你怎么样?”
汪行云点头,说无辣不欢。李晋成补了句:“你们刘局也特能吃辣。”
赵念舟顿了顿,服务员低头询问是否点完,她反应机敏,拿起菜单轻声细语问了服务员几句,斟酌着又加了几道菜。
服务员一一记下,又问酒水,赵念舟不傻,心想这个可不能乱点,菜多少倒是没几个钱,一般都是酒水上把握着一顿饭的质量和花费。
赵念舟捏着菜单往李晋成面前送了送,他喝了口茶,装着不解地看她,赵念舟有些捉急,不敢动作太大,低声说:“李总,我只会喝酒,从来不知道好坏,要是办不好,刘局那边也不好看,你说哪种酒合适一些?”
李晋成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赵念舟急成热祸上的蚂蚁,问他:“刘局平时没什么喜好?准备工作你会不事先做好?”
李晋成笑问:“秘书,我也想问,准备工作你是怎么做的,这种事难道不是你去了解?老板事事亲力亲为,留着秘书干什么?摆着当盆景?图个好看?”
赵念舟张了张嘴,这才细声细气地说:“李总,您再帮我一次吧,下次肯定面面俱到,不出漏子。”
她人生的白,一急就面红耳赤,再加上屋里头温度稍微高,耳根子都有些红,垂着小眼,又有些媚气,旁人看了少不了心旷神怡。
李晋成见她服软,满意地收回眼,肩膀靠过来,眼睛看着别人,嘴上却对她说:“女人有很多特权的,真不会点酒也没人会跟个小姑娘计较,撒个娇,不就成了?”
赵念舟脸一热,以为他逗弄自个,头更低:“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他回过头来,就瞧见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扬眉笑了笑,摇着头清了清嗓子,又朝刘局那边抬了抬下巴,提醒她:“赶紧的,再磨叽黄花菜都凉了,还吃什么饭。”
她脸热的要烧起来,这才明白,是让她对刘局撒个娇,把皮球踢出去。刘局五十来岁,位高权重,的确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其余的又大多是男人,也不会发言。
沉默片刻,赵念舟也没想好怎么说,一想要对个父辈的陌生人撒娇,心里止不住一阵古怪。
周雷一直观察她这边异常,发现她招架不住,拿眼频频瞄李晋成,扬声说:“赵秘书还没瞧好?一众人可就等着你一个呢。”说笑的人都住了嘴,往她这打量。
刘局戏谑一笑:“你们俩凑着头说什么呢?酒还没下肚,就被美色醉了?”
李晋成往刘局跟前凑了凑,没正行地笑了笑,顺着他说:“酒色误人啊!”刘局哈哈笑,他提声又说:“我这秘书是新来的,刚才跟我说,让她点酒,她不认识酒,酒也不认识她,让我求求情,看在座的能不能饶了她这一回。”
赵念舟做出几分羞怯,对刘局腼腆一笑。
刘局心神荡了荡,多看她几眼,赵念舟局促,这眼神不是没见过,却也只能装傻充愣。李晋成一旁瞧着,正襟危坐,缓缓抬手喝茶,猛地呛住,躬着身子咳嗽几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纸巾,又蹭倒了两个茶盏,动静弄得不小,刘局方回过神,收视线打趣李晋成,两人推诿半天,李晋成才点了酒。孙并州旁观许久,这才搭话:“干坐半天菜还没好?服务员,赶紧去后面催一催。”
周芸现身咖啡馆,葛天亮已经续了两次杯,枯坐良久,显然耐心很足,他觉得,漂亮女人就是有迟到特权,越摆架子拿乔越让人稀罕,尤其这女人还是李晋成的,撬得了墙角自然好,撬不了不是也恶心恶心姓李的?
周芸倒是没好脸色,服务员过来问她喝什么,她理也没理,后来看人站跟前碍眼,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葛天亮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看的她先没了耐心,挑眉问:“你什么意思啊?”
葛天亮喝了口咖啡,反问:“周小姐不明白?”
她抿嘴一笑,轻声提醒:“哦,叫我李太太。”
他装作没听见,又招手换来服务员,给她叫了一杯现磨咖啡,抬眼说:“你对我印象很不好,第一次见面我觉得自己表现很好,怎么后两次见我,你横眉冷眼的?”
周芸接过来咖啡,一口不喝,坦白直言:“难不成你口味真这么独特?”
“怎么独特?”
周芸端起咖啡终还是没送入口,又听他说:“李晋成哪点好?”
她笑了笑,“我得走了,”说罢挎着包站起,垂眼又说:“一见钟情这种话,也不是对女的都管用,一般别人这么说,我除了虚荣心上稍稍满足外,第一感觉是说话这人轻浮肤浅。”
葛天亮没生气,反而笑了:“李晋成不肤浅?喜欢你的‘内涵’?我也想发现点别的,一直苦于没机会,不知道你给不给。”
周芸不搭这茬,惋惜:“遇见他那会儿我年纪小,男人说什么都信,可惜你没赶上好时候,要不然,说不定我就是葛太太了。”言毕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葛天亮却想,我就是赶上,你也未必是葛太太,谁知道三两天会不会腻呢,想归想,仍是忍不住盯住她的背影,瞧着那小身段,啧啧称奇。葛天亮兴趣更浓,摸不准她是真没意还是欲擒故纵,不过有一点是真,吃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块鸡肋,味道也馋人。
赵念舟没开车,又逢大雨,厦子下面躲半天,这会正赶晚高峰,车子多行人多,会所也不见方才清冷,难得不受影响,兀自发呆。
周雷从里头迈步出来,漫无目的踱步,瞧见落地玻璃窗外头的人,一时精神抖擞。
身旁有人走来,她回头瞥一眼,心头一凛,真是冤家路窄。
周雷故作深沉,围她转了一圈,神色似在打量被耍猴子,半晌才说:“也就那样。”
赵念舟不知他说哪样,照旧有礼貌地喊他“周副经理”,周雷背着双手又看她两眼,赶忙摆手,语带嘲讽:“呦,别别别,什么时候把我这周副经理看眼里了,眼睛擦的真亮,大腿抱的也紧。”
赵念舟也不畏惧,大胆直言:“周副经理,我不是有意跟你结梁子,当初小工厂那事,我也是一知半解被蒙在鼓里,上面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事,从始至终都是对事不对人。”
周雷脸色变了变,眼里藏着凶狠:“可惜你办的事对的是我这个人,孙并州我轻易拿不了,也只好拿你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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