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华吃了一惊,这儿有许多虹县的民夫,谢慕华可真没以为有人敢在这儿动他。动了他,虹县必不可免的要被屠城,哪个人发了失心疯,居然把大家的命都搭上?
但是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刀光一闪就已经近身,出手之凌厉,角度之刁钻。绝非那些一辈子只是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的农夫猎户能用出来的招数。谢慕华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思索,下意识的举手一挡。幸好身上还多穿了一层软甲,饶是如此,锋利的刀锋轻描淡写的在谢慕华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刺客见一击未能得手,知道谢慕华身上必然有护身甲胄,便舞动钢刀,直取谢慕华的咽喉。
只是慢了这一步,机会就已经错过去了,李成也傻了眼,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轻重,谢慕华孤身犯险就已经表达了朝廷的诚意。但是如果谢慕华死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原本他们悲愤莫名,已经打定主意与城偕亡,可是只要还有活路,谁也不会上杆子往死路上走。这些想法只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李成就已经动手了。他本是山中的猎户,武艺是没有练过,只是身手敏捷一些而已,但是眼光还算尖锐,居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那刺客的刀锋,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可是李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死活不肯松手。论起力气来,那刺客比李成还要略胜一筹,顺势将刀用力回抽。李成怕伤着谢慕华,情急之下,另一只手探了出去,又握住刀身……
延误了这么两下,荆儿和八姐就赶了过来,她们两个虽然手中没有武器,可是赤手空拳的本事也不低。八姐冲上前去,横掌劈在那刺客的手腕上,那人虎口一麻,不禁松开手掌。还没来得及变招,荆儿凌空跳起,双腿连环踢出,从腰腹、胸口、脖颈直踢到面门。那小小一个刺客哪里经得起呼延家的刚猛腿功,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身子跌在尘土之中,哼哼唧唧半天也爬不起来。
荆儿正待跳上前去,补上一腿,结果了那刺客的性命,却听谢慕华和李成异口同声叫了出来:“留下活口……”荆儿急忙收了腿,退了两步查看谢慕华的伤口。一边早有冲上来的民夫将那刺客打翻拿下。谢慕华却不禁多看了李成两眼,没想到他在负伤的情况下,也有这么清醒的头脑,知道要留下活口,难怪在虹县可以成为众人之首。这个人,要不是出身山野的话,或许加以锻炼,还是个可用之人呢!
“谢相公,真是对不住……”李成一脸尴尬,这个刺客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人在虹县。他现在主事,就有责任保护谢慕华的安全。
“这不能怪你,这几天虹县乱七八糟的,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混了进来也是难免的,你不必自责!”谢慕华轻声说道。但是心中却转开了念头,谢慕华出发来到虹县,时间并未耽误的太久。这个刺客绝对是抢先一步混进虹县的,背后的主谋,需要知道谢慕华亲自领兵来这里,又要能猜到,以谢慕华的性格绝对不会悍然攻城,八成是要进去劝说一番,如此才能将刺客提前派入城去。要是这样算起来的话,人选简直是呼之欲出!谢慕华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李成叹息道:“虹县的百姓也是没有办法,要是能忍下去,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恨那些贪官污吏,简直不给人活路。这次的事情,小人也知道难辞其咎。只求相公一句话,若是小人肯束手就擒,伏法的话,相公能否饶过盍城百姓的性命!”李成看着谢慕华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大哥,这样可不行啊!”一旁的几个民夫顿时急了:“闹出事来怎么能让大哥一个人扛下来。大家早就说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闭嘴,你们都不要命了?”李成厉声斥道,却看着谢慕华说道:“相公,只要你一句话就好!”
谢慕华伸出左臂,让两女为他包扎着伤口,低声说道:“若是本官准备屠城,就不会进来废这一番口舌了。你们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放下武器,打开城门,让官军进城来维持秩序。若是你们一意孤行的话,本官唯有命令大军攻城,到时候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就是你们的罪过了!”
“果真不会伤害满城百姓么?”李成身负近万条人命,不敢轻易相信。要是打开城门,放了官军进来,之后官军大肆搜捕,株连广泛的话,还不如现在关上大门,跟那些官兵拼了命去。
谢慕华脸色严厉起来:“若是你信不过本官,自然可以现在砍下本官的脑袋,跟城外的大军作战。若是本官的话,你们愿意接受的话。本官可以当着你们大家的面承诺。这件事,本官绝不株连,只不过,李成,你要有准备。领头的人,本官是不会说放过就放过的!”
“好!”李成一根根虬髯就像是要竖起来:“一言为定!”
谢慕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城吧!”
等在城外的官军早已按耐不住了,方琼在原地走来走去,这虹县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要是谢慕华在里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也不用去吏部问责了。杨延彬直接一刀就把他给劈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方琼急的自言自语。
杨延彬心中也没底,但是却一丝不苟的部属着手下的军士,这只不过是一座小城,连攻城器都用不上什么。只需要几架云梯,攻城檑木之类的东西,量这薄得像纸一样的小城也挡不住官军的攻击。反倒是手下的禁军和厢军跃跃欲试。如果没有战功,升官发财可就难了。但是叫他们去北方和辽国人打仗,又为难了他们,这样的民变,是最适合他们升官发财的途径。
“杨都监你看,城头……”一员小将指着城头对杨延彬叫道。
杨延彬凝目望去,远远的似乎能看见是谢慕华和他的两位夫人一起走上城头,谢慕华似乎还在朝城下招手。过不一会,城门轰隆隆的打开了。前队的厢军马上就要进城。杨延彬厉声喝道:“停下!”
杨延彬仔细看了看虹县的局势,谨防有诈,便带着一千禁军小心翼翼的朝城门接近。城门口处的老百姓,已经将手中的武器丢了下来,从门洞可以看到,在城墙后边,已经堆起了好几个小堆。
饶是如此,杨延彬依然命令手下的军士严防城内的乱民出城攻击,禁军严加戒备,缓缓进了虹县。
看到那些老百姓都垂着双手,静悄悄的站在一旁,官军才算长出了一口气。一场风波被谢慕华消弭的无影无踪,这位安抚使大人也算是有本事了。不过那些乱民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
官军的动作很快,城防和街道很快就被官军占据。放下武器的老百姓按照要求,各自回到家中,由厢军在这里维持秩序,当晚必须执行宵禁,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并且,谢慕华要求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深意,这样严查一番,若是还有漏网的刺客,也能被发现抓住。谢慕华心有余悸,可不敢再冒一次险了!
方琼跟着大队人马得意洋洋的进了城,指挥着手下跟他逃出虹县的衙役们赶紧去县衙看看去。那儿还有方大人收藏的许多东西,要是被乱民趁火打劫了,方大人可就赔大了。刘知州凑到谢慕华身边,看到谢慕华胳膊上包着厚厚的白布,上边血迹斑斑,顿时吓了一大跳:“相公,可是那些乱民不长眼睛,居然敢伤了相公?”
谢慕华微笑着摇了摇头:“无妨!”
指着身边的李成等人说道:“先把他们拿下,班师的时候带回江宁府去。这件事闹得太大,只怕是要递解到开封府交给刑部审讯了。”
“得令!”几个如狼似虎的厢军就要将李成等人按倒。
谢慕华脸色一板:“客气点。要不是他们的话,今日攻打虹县,伤亡在所难免。”
那些厢军被谢慕华一通训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客客气气的将李成等人绑上麻绳,还不敢绑得太过用力。李成感激的说道:“草民只不过是一介乱民,如何值得经略相公如此对待!”
谢慕华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们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做得对的事情,本官也不能就视而不见。你们放心好了,就算去了刑部,我也尽量为你们争取到一次公平的审判!”
李成叹道:“家中还有老父老母,只求不连累了他们也就罢了。不能为父母尽孝已经是大罪,若是牵连父母下狱,就万死难恕了!”
“你这刁民,现在却满口仁义道德,本官被你们这群刁民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是何等嚣张,口口声声说要本官没有好下场。现在倒要看看是谁没有好下场!”一旁方琼从县衙已经转了回来,脸色铁青,想必是多年搜刮都被这些刁民付之一炬。,走了过来,指着李成就是一通痛骂!
李成翻翻眼睛,昂首朝天,却似看都懒得去看他一眼。
方琼大怒,指着李成还想大骂,谢慕华笑眯眯的朝方琼挥了挥手:“方大人,你过来!”
方琼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凑了过来:“经略相公有何吩咐?”
谢慕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却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照着方琼的肥脸“啪”就是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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