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庶常馆的这三年,每每休沐,徐二他们几个总想拉着他出去转转,而转着转着通常就往前门外大栅栏那一带去了。
说实话,他对那地方打心眼里就有些抗拒,所以每每都不想去。
因为这个,徐二几个背地里当着面都没少笑话他。又死命拖他去,说是不过逢场作戏松快松快罢了。
他自然知道他们不过逢场作戏,可妻子在家里替他服侍上人,照顾儿女,帮扶弟妹,操持家事,整理家业。他却用家里的银子去逢场作戏风流快活,那他怎么坐的住,怎么对得起为自己这般操劳的妻子。
因为任罡一直都跟在苏慎身边,所以苏慎的一言一行,可贞都可以说是了然于胸的。也正因为事事了然,所以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操持这一切,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说句实在话,苏慎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又在这个礼教如此严苛、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里,男人除了家人丫鬟又能见过几个女人,会受到诱惑吸引那也算是正常的事儿。
可是,能像苏慎这样有这份担当责任,知道时时刻刻记挂着家庭妻子的男人就实在是不多了,毕竟他们打小接受的就不是这样的教育。再说了,是人就有劣根性,就是一夫一妻制的年代里,也不能太过奢望不是。
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分居两地,可是可贞还是对她的婚姻生活非常满意,也愿意全力以赴尽到自己为人媳为人妻的责任。
不过,这会子可听到苏慎在自己耳边喃喃的这一声“多谢”,还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直达心间。
抬起头来凑在了苏慎的耳边,“谈何辛苦,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只不过能听到你这声‘多谢’。我还是很高兴。”
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报,能得到发自心里的感激,任谁都是高兴的。即便是一家人,即便是两口子。
苏慎因为可贞的这句心甘情愿,登时感动的无以复加。不仅感动,更是瞬间就觉着豪气万丈。这些日子以来藏在心底的那些许的惶惶不安瞬间消失殆尽,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
可贞斜睨了他一眼,眸子里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欢欣,“那好,我们可说定了。”
苏慎颌首。刚想说什么,却被可贞轻轻推了一下。
可贞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光顾着欢喜。都忘了两个小家伙了,这会子又被两个小家伙灼灼的目光扫视着,不自觉的就觉着嗓子发痒,想要咳嗽两声。
苏慎也反应了过来了,看着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如出一辙的灼灼目光。自有主张的清了清喉咙,揽着两个小家伙又说起了话来。
到底还是孩子,很快就被苏慎转移了注意力,越说越有劲,把去湖州府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苏慎。
什么外曾祖父和曾祖父很喜欢他们了,抱着他们去亭子里赏花了。送了他们好多好多的书和文房了,还让他们长大了去书院念书了。还有什么书院山门前有好多块大大的石碑了,上头好多好多的字了。还有好多人特意坐了车带了纸墨过来拓印了……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但凡想的起来的,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事儿都要拿出来和爹爹分享。
说着又要把早就准备好的送苏慎的礼物拿出来。小九送苏慎的礼物是一枚团锦如意结,是小九打了起码十多个后最满意的一个。宝贝的不得了,特特的收在了贴身的荷包里。这会子说到了礼物。当即就要取出来给苏慎穿在玉佩上。
晏哥儿的是他自己随意涂抹的一张画儿,也是他最喜欢最满意的。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送给爹爹。只不过这张画这会子正在箱笼里搁着呢!一见姐姐已是在给爹爹穿玉佩上的络子了,小家伙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转过身来朝着可贞要画儿。
可贞忙哄了他两句,答应他一收拾好箱笼就取出来,让他亲手送与爹爹,小家伙才消停下来。
就这么一路说着话儿,还没怎么觉着,已是到了掖县县城外了。
外头坐在车辕上的任罡一回禀,众人都愣了一下。
苏慎和可贞都有些后悔,他们可都有话儿还没说呢,怎么就到了。
尤其是苏慎,揽着可贞的手越发的紧了。
可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就觉着苏慎圈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了。
自有主张的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苏慎眼里的担忧,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了,朝着他莞尔一笑。
确实,刚刚知道苏慎是被外放到掖县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实在是当初道台府和莱州府衙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和揪心了。
可到底,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的,她很快就放开了。
在湖州的那几天里,众人也都因为这个开解过她。
对于众人的开解,可贞欣然接受。又告诉大家,虽然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可到底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尤其她现在过的这么好,儿子女儿都有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苏慎看到可贞的笑容,点了点头,心里也轻松了起来了。
而两个小家伙显然是对着父亲任职的地方非常好奇的,又听着外头传来的阵阵言谈声,更是心急了起来,眼见可贞不看他们两个,齐齐捏着可贞的衣角晃了起来。
可贞低下头来看了看眼巴巴的小东西,笑着点了点头,又嘱咐他们,“好生坐着,别摔了。”
两个小家伙齐齐欢呼一声,跐溜一下从苏慎膝头爬了下来,很熟练地趴在车窗旁,挑开一丝缝隙,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
到底占着官眷的身份,所以城门口的盘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守门的可都是县衙的衙役兵丁。
要说,可贞一行人也算是低调的了。听说很多官眷到了任县境内,就要三里一迎五里一接,吹吹打打,威风一直抖到衙门口的。
不过,当初苏慎上任的时候,红谕发出后都不曾让胥吏差役们远接,更不要说可贞了。
进了城后,吆喝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再听着这迥然异于乡音的爽言利语,小九和晏哥儿的眼睛就更是不够看了。尤其是小九,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想着徐家伯母说的话,只觉着这是同一个地方么!
小丫头年纪虽小,可就是因着年纪小,众人说话的时候也都不是特别留心。徐二奶奶听说了好些道听途说的关于山东关于掖县的话,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可贞,小九也听了几句的。可这会子看看和家里一样热闹的街面,这心底倒是疑惑了起来。
苏慎一手搂着可贞的腰,一手握了可贞的手把玩着,贴着可贞的耳朵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起了掖县城里的四关四隅,和各个衙门的地理位置来。
可贞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一双儿女,耳朵却支了起来,听着苏慎说着各个衙门都在哪里,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看的景致,时不时的问上两句话儿,随后又抓紧时间和苏慎商量起了宅子的布局来。
小九晏哥儿两个趴在车窗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会儿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惊叹两声,一会儿又凑在一起鸡同鸭讲两句。
突然回头看到了依偎在一起俱是笑意盈盈的父母,偏了偏头,突然觉着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晏哥儿到底年纪小,动作比脑子快多了,念头刚起,就率先扑进了苏慎的怀里,小九也跟着过来腻着可贞坐了。
看着父母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自己身上,二人突然就觉着开心了。
……
掖县并不算很大,东西长一百三十里,南北长一百里,东至招远六十里,西至昌邑七十里,南至平度四十里,北至海岸六十里。
可是,自古以来,掖县一直就是上级行政区间——府的治所所在地。
所以,小小的县城里除了有登莱青道道台衙门、莱州府衙、掖县县衙这三级衙门外。还建有布政司行署、按察司行署、分守海防道署等等衙门。
可谓官衙林立,是名符其实的山东半岛的政治中心。
也正因为如此优越的政治环境,所以自先帝朝起,掖县已经摆脱了前朝时土旷人稀,一望多荒凉的局面了。
不管是交通,还是农业经济,甚至于科举文教都日益兴盛了起来。
别说不说,就看那城外的连绵田地和林地,并足有四五层楼高的城墙,便可以知道这变化了。
掖县县衙就坐落于掖县县城中最繁华的十字大街上,这条南北向的大街贯穿了整个掖县县城,掖县城里的大半官衙也都坐落在这条大街上。所以掖县县城里旁的街道巷弄还都是沙土路,可这条南北大街却已是整整齐齐的条石铺道了。
整条条石路上,中间略高,两边有路边石,非常规整。
若只看这南北大街,只看这繁华的街面,规整的条石路,不看路上的行人不看道路两旁的店招,若说这是金陵府和湖州府,也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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