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所居的耳房,突然之间就热闹起来了,同为二等丫鬟的书宁剪秋书等人,大事小情汇报不说,三等丫鬟的绿草们有事没事也往这里跑。
以前小闲不显山不露水,只埋头干活,从不张扬,真没几人把她放在心上,不过是面子事儿罢了。现在小闲成了名副其实的头儿,可不得上紧着巴结。
两天下来,小闲就忙得腰酸背痛。
“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不用向我请示。”小闲再三道。
所谓无为而治,才是管理的至高境界呀。
绿草平时总给人缺根弦的印象,其实她也有心眼,也想往上爬。以前不是没机会么,只好装成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不同了,小闲年龄小,好忽悠。
所以,这两天,数她跑得最勤,什么事都不干,就泡在小闲身边,小闲想喝水,杯子已经递到手上,小闲想做点心,盆已准备好。
活儿被抢,袖袖唯有翻白眼的份儿。
“你还做回你原来的差使。”小闲耐心道。
绿草嘻皮笑脸地道:“我原来那活,重了些,小闲给换一个呗。”
因为翠烟对她另眼相看,所以她被指去后园做些粗活,时不时得修剪村枝,抬抬土。若是修剪得不好,还得挨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儿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呢。小闲以前并没有拉帮结派,自然也就没有自己的班底,这时怎么可能为了绿草做工作调动?
“以后有新的差使,我会考虑的。”小闲道。
绿草瞅了一旁拉着脸的袖袖一眼,道:“不如让我跟你吧。”
这时代,想抱大腿实在不容易,要知道她有这一天,以前就多巴结了。绿草不无懊悔。
袖袖啐了她一口,道:“绿草姐姐,小闲姐姐一直由我侍候的。”
“小闲现在身份不同了,多一个人侍候也不为过。”绿草依然笑嘻嘻的。
谁不知道呢,小闲很多事都亲力亲为,袖袖都闲出毛病来了,天天吃饱没事干和小丫鬟们玩呢。能拨去侍候她,等同于吃饱饭不干活,还可以狐假虎威。
小闲蹙了蹙好看的眉,道:“你再这样不着调,可别怪我不客气。”
再三声明一切照旧,还来这一出,难不成翠烟的例子不够威慑?
绿草还想说什么,小闲道:“叉出去。”
袖袖等这句话好久了,一听小闲吩咐,马上用力把绿草推出去了。
屋里等着抱大腿的人都捂着嘴笑。
小闲扫了她们一眼,冷冷道:“还有谁想接着来?”
这样被赶出去,没脸面是一定的了。众人忙敛了笑,低下头,鱼贯而出。
总算清净了。小闲吁了口气。十几平方的小屋子,站了十多个人,连空气都污秽了,再这么下去,呼吸要不畅了呢。
剪秋过来,见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复昨天连站的地儿都没有的样子,不解地道:“人都到哪儿去了?”
小闲笑道:“被我赶出去了。”
剪秋也笑了,道“这些人,可真势利。”
以前小闲一人住一间屋子,她们言三语四的,现在又上赶着来抱大腿,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袖袖道:“还有更可笑的,绿草还要求着来侍候小闲姐姐呢。”
侍候大丫鬟的都是没等级的小丫鬟,绿草的行为,无导于自降身价。
剪秋笑道:“她也不小了,总这样没着没落的,大概心急了吧。”
府里像她这样年纪一大把,却做些粗活的丫鬟多了去了。三人说笑一回,袖袖殷勤地倒了水来,小心在一旁侍候。
晚上,叶启吃过饭,接过小闲递来的锦帕拭了拭嘴角,道:“可还习惯?”
以前一切有锦香顶着,现在全落在她小小的肩上,她顶得住吗?
小闲微微一笑,用托盘接过叶启递回来的锦帕,道:“还好,一切还像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每天侍候吃饭的人由锦香变成了小闲。
叶启道:“我x常要穿的衣裳,你收了吧,让剪秋别忙活了。”
小闲一怔,这是不要剪秋插手吗?
“你也别偷懒,夜里轮值别只让她们三人干。”叶启想起什么,又道。
小闲应了一声是,果然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叶启一早去了卧房,解了道袍,只着雪白中衣,拉过被子,往床上一倒。
屋角做工精美的铜鹤香炉的鹤嘴里,吐出一缕缕袅袅香烟,淡淡的百合香味儿在室内弥漫。
“郎君今儿怎么这么早安歇?”剪秋把烛台移出外室时,不解地问从柜里抱被子出来的小闲。
小闲摇了摇头,今晚她轮值,没安稳觉好睡了。
“这儿就交给你啦,晚上警醒些儿,郎君有时候会踢掉被子。”剪秋叮嘱道。
多大了还踢掉被子,小闲小小鄙视了一下,道:“放心吧。”
剪秋吹熄了多余的烛火,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小闲把被褥铺好,进去看叶启被子盖好了没有,才发现他居然就着微弱的烛光看书看得入神。
“郎君既要看书,我多点两枝蜡烛。”小闲说着,便去取烛台。
叶启抬眼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不过是闲着无聊,消磨时间罢了。”
“嗯?”小闲看他,烛光下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轮光圈。
叶启放下书,坐直了身子,道:“不如我们聊聊天?”
小闲拉过矮榻在床边坐了,道:“郎君想聊什么?”
叶启拍拍床铺,道:“坐上来,你坐那么远,想把一院子的人都吵起来吗?”
好吧,坐上去就坐上去,还怕了你不成。小闲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上床沿。
叶启把被子分一些给他,道:“冷,盖着。”
哪里冷了,地龙烧得旺着呢。
小闲拿被子盖住糯裙,道:“你想聊什么?”
叶启做思考状,片刻后,笑道:“你以前,进府之前,在哪儿,做些什么?”
小闲差点被口水呛着,她能说以前坐在办公室里,天天对着电脑通过网络平台聊天吗?
叶启眨着眼睛,道:“我小时候,娘亲忙着府里的事儿,没空理我,我和几个小厮一块儿在花园里疯玩,有一次掉进湖里呢。”
“掉进湖里?”小闲吃了一惊。
叶启点头,道:“我吓得哇哇大哭,吃了好几口湖水,才被捞起来。”
他是当趣事讲的,小闲可以想像,和他一起玩耍的小厮有多么悲惨的下场。
“从此以后,我不敢在湖边玩了。”叶启摊了摊手,颇为遗憾的样子。
小闲道:“小孩子在水边玩,本来就很危险的。”
“你呢?小时候玩什么呀?”叶启又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老眨眼睛?小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也没玩什么,就是……就是在父亲书房里拿笔乱画。”
急中生智,只能乱编了,现代的小孩,可不是自小就喜欢拿什么都往墙上涂么。
叶启道:“你父亲……有书房?”
啊,露馅了。能卖身入府的,一般都是贫苦人家,哪里有书房了。小闲脑筋急转弯,想怎么把谎圆回来,叶启却轻轻一拍手,道:“对了,你家,原来住在哪里?”
小闲哪里知道,不由吱唔道:“那时候小,哪里记得。”
叶启有些怅然,道:“你好好想想,记起来了,我让人帮你找找,说不定能跟亲生父母见一面呢。”
小闲只好道谢。想到这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亲生父母,眼眶都红了。
叶启瞧在眼里,以为她想念亲人,不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她找到父母。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二更鼓响,小闲劝道:“时候不早了,郎君早些歇了吧。”
虽说明天不用进宫,但叶启并没有睡懒觉,总是时辰一到便起来。
“好。”叶启说着,便躺下了。
小闲给他掖好被角,点了一盏灯,把灯移到屋角,以防灯光影响他睡眠,吹熄了烛,这才出来。
久压在心底的乡愁一朝被叶启唤醒,小闲只觉心如刀割,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小闲。”轻轻一声唤,从内室传来。
小闲应了一声,掀被起来,披了外衣走过去,绕过屏风,见叶启已坐了起来。
“郎君要喝水吗?”小闲道。
小泥炉上的壶一直温着水,以防叶启要喝。
叶启摇了摇头,道:“你有心事。”
小闲瞪大了眼,半夜不睡觉,把她叫来,就为说这个?
叶启深遂的眼睛黑如深潭,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告诉我,我能帮你。”
小闲干笑两声,道:“郎君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你父母,一定身受苦楚。你不要怕,说出来,我能把他们救出来。”
小闲讪讪道:“郎君如何得知?”
真要命,忘了这货能一眼看穿人心了。
叶启道:“你翻身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呢。你不要怕,再难,有我呢。”
身盖锦被,哪有什么声音,小闲严重怀疑这货耍诈,偏生她还真的像烙饼一样不停翻身。
在叶启的注视下,小闲无所遁形,只好道:“天色已晚,明天再说吧。”
叶启道:“当真?”
小闲点头。
“好吧。”叶启总算重新躺下了。
小闲回到自己小床,再不敢翻身了,只是睁眼望着屋顶,原主的身世怎么样,父母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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