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踪 第十五章 关关雎鸠

    看着望生背着紫嫣飞快的远去，陆正不知为什么就想跟上他们一起去。但双手被大岩石黏住，却是动弹不得，正焦急时。只见眼前场景又发生了变化，漆黑如墨的天色下，偶尔有过惊雷闪过划过，照亮白惨惨的天地，天上终于落下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乱打下来，带来高天上的冷气，激起地上的燥热土腥味。

    望生背着紫嫣刚到了村口，一阵风吹过，那雨突然就大了起来，哗啦一下倾泻下来，好像是天上有人直接用瓢在泼一般。虽然已经到了村口，但是离紫嫣家还有一些路，望生不敢硬冲回，赶紧往村口的凉亭里钻了进去，打算先躲避一阵再说。

    这凉亭乃是供平时过路人休息使用，里面还存着干粮和茶水。望生放下紫嫣，又将竹篓放好，过去倒了两碗茶小心的端过去和紫嫣一起喝了。虽然已经放下了紫嫣，但是背后，手上却还留着紫嫣的香味和柔软，望生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般，连着喝了三碗茶水，仍是浇不灭身上的燥热，便又将衣服脱了下来，拿着衣服在脸上、脖子上擦汗，露出健壮的胸膛。

    紫嫣拿着茶水，不小心瞅见了一眼，顿时心里似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乱奔，低着头，羞红了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生放下碗后便将衣服搭在背上向紫嫣走过去。紫嫣虽然低着头，却早注意到他要走过来，惊慌地往后一缩，细声叫道：“望生哥！”

    望生步子一顿，道：“嫣妹，我在这儿！”

    紫嫣仍是没有抬头。而是把手中的茶碗向前一送道：“你帮我把茶碗放回去吧！”

    望生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茶碗，紫嫣的手飞快地的缩了回去，好像是生怕被望生碰到一般。望生转身将茶碗放好了，又向紫嫣走过去。紫嫣却叫道：“望生哥。你就坐在那边好不好？”

    望生脱口而出道：“嫣妹，我想坐在你身边，好不好。”

    紫嫣却突然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望生忙上前一步道：“嫣妹，你怎么啦？”紫嫣指着那竹篓急道：“竹篓！竹篓！”

    望生赶忙走到竹篓边端起来一看，疑惑的看着紫嫣道：“这桑叶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紫嫣道：“里面有一条青虫，你看见了没有？”

    青虫？望生仔细一看，果然见竹篓沿上有一条筷子粗细的青虫在哪里蠕动，笑道：“你们女孩子，就是怕这些小虫子。”当即伸手将那虫子捉了起来，正要捏死。紫嫣连忙阻拦道：“望生哥。你可别杀它，还是放了它吧！”

    望生见她一脸紧张，呵呵一笑道：“一条小虫子，也能说是杀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将它放到了亭子的角落里，然后又向紫嫣走过去。不料却见紫嫣已经将装满桑叶的竹篓放在了自己的身边，自己在过去坐下。也是与她隔着竹篓，不由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胸中的热火顿时熄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但眼中却有敬佩之意，将搭在肩上的衣服重新穿在了身上。

    再看紫嫣躲在竹篓边上，她的头发上雨点儿打湿了些，黏在了白皙的脸蛋上，发上的水珠顺着流到了她的脖子。望生看见她的侧面。借助不时的闪电微光，眼中的紫嫣面容光洁饱满，犹如满月一般，一双透明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有着长长的睫毛。此时正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子。她的鞋子上沾了些泥巴，正被她一点点的蹭在地上。

    望生看得出了神，紫嫣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没有全部看向他，道：“望生哥，你也坐啊！”望生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在竹篓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天色幽暗无比，亭子上落下的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伴随着轰隆不绝的雷声，哗然的雨声将亭子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在亭子之中造成一片宁谧，望生觉得，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和紫嫣两个人。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装满桑叶的竹篓，静悄悄的坐着，谁也不说话。忽然，紫嫣叫了一声道：“望生哥……”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后面似乎有说了什么，却淹没在从亭子传进来的暴烈的雨声之中，但望生却听得一清二楚，只听紫嫣说的是：“再等三个月，我就是你的人了，不要心急，让别人笑话咱们。”

    望生听得也脸红起来，转身双手抓着竹篓，道：“嫣妹，你是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最好的姑娘。我会一辈子都敬重你、都对你好的，以后我们在一起，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的。让村里的姑娘都羡慕你，你说好不好！”

    紫嫣嘴角荡开了幸福的笑意，道：“我才不要被人都羡慕我，只要咱们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以后再……”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飞起红晕，显得羞涩无比，再不继续说下去了。

    望生追问道：“以后再什么……嫣妹，你怎么不说了，我想听呢？”

    紫嫣羞得低了头，决不肯再说。望生又好说歹说催了好一会人，紫嫣才道：“以后再为你生一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啦！”说完，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

    望生激动不已，唰地站了起来，走到紫嫣身边蹲下，拉住了她的双手。紫嫣这回却没有躲避，眼神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望生。

    望生身子一动，嘴唇飞快地在紫嫣唇上吻去，紫嫣触不及防被吻住，本能地想要挣扎躲开，却被望生攀住了肩膀，一股极为强烈的男子气息涌入口鼻之中，让她浑身一软，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嘴里胡乱说了几句，却哪里能够说出什么话来，只好任由望生为所欲为了。

    正在这时。忽然，远处隐约传来有呼喊声，紫嫣听见了，赶紧将望生推开，慌乱道：“有人来了！”望生不管不顾。还要再吻，又被紫嫣用力推开，道：“望生哥，别这样，有人来了！”望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到一边去。显得十分紧张。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走近，嘴里喊着紫嫣的名字，却是紫嫣的父亲来找她来了。紫嫣连忙整理了下头发，回应道：“爹爹，女儿在亭子里。”不一会儿。一个形貌显得有些苍老的人撑着一把大伞从雨水中钻了进来。同时，望生突然从亭子中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雨水里。

    紫嫣叫之不及，只好先迎上前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紫嫣的爹爹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了看亭子外面，一脸严肃的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一个大姑娘马上要出嫁了。跟不相干的人在亭子里，算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做出什么丢了我这张老脸的事，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紫嫣拉着他爹的胳膊，道：“爹，您说到哪儿去了，您还不知道女儿是什么人吗？刚才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望生哥。”

    紫嫣爹爹道：“望生？他怎么会在这儿，哦，他也是担心你所以上山来接你的吗？那他见了我不上来行礼反而跑什么，这孩子真是不懂规矩。这么大的雨跑回去。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得了。”

    紫嫣调皮道：“上来给您见礼？他现在可还不是你的女婿，这么着急就要人家给你见礼啦！”

    紫嫣爹爹顿时一瞪眼，道：“该死的丫头，敢取笑你爹。真是找到了婆家就忘了爹了，亏我还记挂着你来接你。真是没良心的死丫头。”说着，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紫嫣赶紧拉住道：“爹您别走啊，女儿崴了脚可走不动路！”

    紫嫣爹爹一听，连忙回身，扶住了女儿，道：“严重吗？赶紧坐下，让我给你瞧瞧。”说着，扶着紫嫣坐了下来，将她的鞋子脱了一看，只见脚踝处果然又红又肿。紫嫣爹爹心疼道：“死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以后要是到了人家家里，少不得被你婆家说你。忍着点儿疼！”口中念叨着，手上却开始轻轻地为紫嫣揉捏起来。

    紫嫣道：“要是婆家说我了，我可不怕，望生哥一定会帮我的。”

    紫嫣爹爹哼了一声：“人家是他娘身上掉下的肉，还会来帮你？要是帮了你，那就是不孝。望生是个孝顺孩子，只怕不会这样做。但他要是不帮你，你又得受委屈，到时候我看你咋办！”

    紫嫣吐吐舌头道：“那我就跑回家来，在你面前哭，让你为我做主！”

    紫嫣爹爹露出笑意，伸手在紫嫣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小妞妞，难道你还跟媃儿一般大吗？还跑回来跟爹爹哭，真是不害臊。”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等到雨停，紫嫣才在父亲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去。

    陆正看着这一切在自己身边发生，自己仿佛身在其中，就在那亭子里，但是却又实实在在的与自己五官。他眼看着望生和紫嫣在亭子之中的情景，心中自然想起了自己和心儿在清都山的茅屋之中，也是一样的亲密，一样的美好，感觉望生就是自己，而紫嫣就如心儿一般。

    到后来紫嫣的爹爹出现，又让他心生无比的羡慕，这是他从未感觉到的父母之爱，天伦之情，是那样的让人羡慕，让人眷恋。陆正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涌动思念和怨望，他们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把自己丢掉呢？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暴怒的喝声响起，打破了陆正的幻想。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门，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这声音带着无比的愤怒，但隐约又透出无比的沉痛和决绝。紧接着，伴随着哭喊声、哀求声，最后更有一个嘹亮的啼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