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个番子狼狈地跑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公,聚宝楼附近的一处客栈起火了!”
萧敬连忙走出去看,果然看到远处火光冲天,这迎春坊本就人流如织,突然火起,顿时纷纷混乱起来。/www.yibigЕ.com
萧敬忙道:“快,救火,再命一队人马在四处警戒,把京卫的人请来,告诉他们,耽误一刻就要出大事,出了乱子,杂家有罪,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是……是……”
萧敬气得脸都绿了,上了轿子,直接了当地道:“去聚宝楼,杂家就在聚宝楼坐镇,倒要看看那些乱贼有几分本事。”
明教在迎春坊作乱,目标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客栈,最大的可能就是聚宝楼,聚宝楼若是有失,对朝廷损失极大,其实连内阁都不得不承认,有了聚宝楼之后,无论是内库还是国库都丰盈了不少,因此现在有不少大臣开始谋划上书将聚宝楼一定比例的利润直接缴入国库之中。由此可见,那些死板的衮衮诸公们,此时也开始打起了聚宝楼的主意,对聚宝楼格外的注意。
原本这件事早在刘健的谋划之下,打算在年前就把事情办下来,可惜刘健突然倒台,便耽误了此事。只是这件事已经提在了内阁的日程上,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毕竟国库是国库,内库是内库,当今皇上当然是圣明,把聚宝楼里的利润直接放入内库与放入国库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若是换了先帝那样的皇帝,那可就大大不同了,说不准儿到时候国库吃紧,内库却是堆积如山,宫里挥霍无度,朝廷治水、修桥却没有银子,因此,国库无论如何也得尽量抠出三四成的利润来。
其实现在的聚宝楼已经相当于整个大明朝的商税征收基地,但凡是有了一点儿规模的商贾,就不得不往这里头砸银子,今年一年,利润就已超过了一千八百万两白银,比可怜的农税足足高了五六倍。
而且还有人预估过,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这个数额还会暴增,假以时日,便是五千万两白银也未必是空想。
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是宫里还是朝廷,对这里都极为重视,若是聚宝楼有失,萧敬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大火幸好已经扑灭,不过紧张的气氛仍然没有散去,街上的商贾、百姓此时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随着一队队的校尉、番子骤然出现在大街,紧接着顺天府、京卫衙门也都调了人来,足足一万多人开始巡查,此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方才的大火只怕不太简单。
萧敬是第一次进聚宝楼,当他出现的时候,里头的商贾都是惊愕不已,萧敬倒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让人安排自个儿上了最高层,在厢房中独坐,他的出现,自然让聚宝楼一下子森严了几分,接下来要做的又是等待,他要看看,那些乱党有多大的胆子,敢不敢来聚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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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州侯侯府。
婚礼继续进行,柳乘风已将公主迎了回来,在众人的一阵道贺声中到了大堂,接下来的仪式其实和民间的习俗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无非是拜了天地、高堂,对拜之后入洞房就是了,至于外头的宾客自然有人照应。
柳乘风牵着蒙着凤霞头盖的朱月洛,朱月洛显得很是安静,虽然头盖遮住了她的眼睛,可是此刻,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感情的波动,只是觉得这嘈杂的声音和自己全无关系。柳乘风则是戴着纱帽,穿着吉服,与朱月洛拜过了天地,只是到了拜高堂时,却有了麻烦,柳乘风并无父母,这高堂从何说起?只得摆了两张空座子,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可是接下来,却听到外头传出一个声音:“皇上驾到……”
朱佑樘坐着步撵,已是从大明门出宫,带着数千带甲的护卫进了侯府,这些宾客大多不曾想到,此时皇上会来,纷纷拜倒,三呼万岁。与此同时,朱厚照已是从大堂中兴匆匆地出来,道:“父皇。”
朱佑樘莞尔一笑,拉住朱厚照道:“来,见你的母后。”
朱厚照这才发现,张皇后竟也来了,喜滋滋地唤了一声母后,张皇后大喜道:“他们拜过堂了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柳乘风和龙亭公主,朱厚照道:“才拜到一半呢。”
张皇后道:“这敢情好,据说柳乘风自幼丧父丧母,倒也可怜,皇上,咱们索性来做这高堂吧。”
朱佑樘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说罢带着众人进了正堂,朱佑樘不客气地坐在左侧的椅上,张皇后坐在右侧,笑呵呵地对柳乘风道:“月洛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如今嫁给了你,今日便做一次高堂,也省得这儿冷清。”
她这么说,让边上报礼的礼官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合规矩啊,本来这次婚礼就已经有很多不合规矩的地方了,现在连皇后也来搀和一下,这还了得?大明可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来着,皇上和皇后本应该做出表率,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只是这个时候,他就是想冒充一回直臣来劝谏也是迟了,只得硬着头皮道:“二拜高堂。”
柳乘风和朱月洛一起拜下,最后拜过了天地,人群倒是不敢放肆地叫好,毕竟皇上来了,总得有点儿顾忌。倒是朱厚照率先叫起好来,那一对张家兄弟见状也起哄,这才有了几分欢喜的气氛。
拜过了堂,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仪式,入洞房了,洞房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一对新人进洞房,至于其他人自然有府里的人招待。
可就在这时候,大堂外头突然传出一阵喧哗,有人惊道:“快看,那是不是聚宝楼的方向?那儿起火了……”
听到这句话,整个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聚宝楼出事了……
朱佑樘的脸色大变,强忍着没有发作,却是恶狠狠地瞪了站在一边观礼的朱宸濠一眼,朱宸濠也是一头雾水,事实上,他和明教的约定只是带明教的人进来行刺,而那三个刺客已经混入了侯府,只是仆役只能在前院里呆着,一时进不来正堂,他心里估摸着,刺杀的最好时机应当是柳乘风带着朱月洛去洞房的时候,到时候肯定有许多人起哄凑热闹,刺客再突然动手,定能成功。
可是他想不到,聚宝楼那边居然也有明教的人动手,他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柳乘风倒还算冷静,连忙道:“大家都不必慌,诸位能来为柳某人庆祝新婚之喜,柳乘风很是感激,聚宝楼那边有不少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皇上就在这里,诸位自重!”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人吃了定心丸一样,连朱佑樘的脸色也微微好了几分,泰山崩于前二色不变,这是所有人崇尚的境界,可是真正要做到又谈何容易?柳乘风此时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起了镇定人心的作用,莫说是朱佑樘,连张皇后和朱厚照都觉得柳乘风这个家伙很是不简单。
与柳乘风相对的朱月洛,虽然被红霞挡着视线,可是听了柳乘风这笃定的声音,顿时也生出了几丝好奇,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至少这份胆魄和定力,就是许多人不能企及的。
而接下来,柳乘风要做的事就更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了,只见柳乘风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随即正色道:“聚宝楼那边既然起火,那京师里一定出了反贼,必定是要借着本侯的婚礼火中取栗。事情仓促紧急,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命令。”
他这番话可谓是豪迈之极,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不容怀疑的口吻,同时也蕴含着极大的信心,竟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竖起耳朵,好来听柳乘风的调遣。
朱佑樘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如常,柳乘风此时的表现却是让他刮目相看,事实上,他只知道柳乘风做事果决,可是从不知道柳乘风如何行事的,今日一见,才知道柳乘风能立下这一桩桩的功劳并非完全是侥幸,这个人,很有几分大帅之才。
在这婚礼的当口,新郎突然拔出剑来,说出这么一通话,朱月洛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是这时候,她心里不免生出一些小心思,倒是希望看看这个新郎官下一步会怎么做,这个至今还未谋面的新郎官,似乎带着一种浓重的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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