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春风拂上大将军温柔的脸,风中传来极浓郁的血腥味道,然后响起一片擦擦的除草之声。
就在西门望身后不远处的草甸上,一百多名草原骑兵和燕军双膝跪在地面,在雪亮的刀光下,头颅与身体分开,鲜血涌入草海。
这些草原骑兵和燕军因为叛乱和违纪而被捕,没有经由审判,只是因为西门望将军一句话,便被尽数杀之。
在战场上,朝阳东北边军负责维护军纪,镇压叛乱,但今日的处决未经审判,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神殿的规矩和律法。
但律法管不了将在外。
所以杀人如草,西门望面不改色。
一名军官骑着战马从军营方向疾驰而至。
西门望接过军官递过来的书信。
虽然常年驻守无仙镇,此时更是远在荒原,在他毕竟是帝国镇军大将军,在都城城里在朝廷里有很多眼线。
他与镇国大将军许世没有太多私下的交情,但彼此尊重,所以军部有些事情,往往会通过那些眼线,直接传到军营里。
这封书信上讲述的是最近都城城里发生的事情。
西门望知道了许世与许尘的那两场谈话,也知道了城门郎黄兴和于水主在雨街上的死亡,所以他看着这封信沉默了很长时间。
去年无仙镇中,他已经达成了协议,所以本来不怎么愿意理会入世之事,不会像许世那般警惕不安。
然而黄兴和于水主的死亡,却让他开始警惕起来。
黄兴和于水主是亲王殿下的人,也是他的人。
而且都是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的人。
西门望不明白许尘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先在荒原上杀了林零,又在无仙镇里杀了谷溪,如今又杀了黄兴和于水主,所有与自己亲近的人,都一个一个死在了此人的刀下。
朝廷已经同意自己归老,看来此人有些不同的意见。
“难道真的有漏网之鱼?”
西门望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林光远的儿子已经死了,因为当年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的尸体,是他亲自检验的。
然后他想起都城城里的某个说法。
难道是为了那张龙椅?
西门望的神情愈发冷漠,他本已决定归老,但如果有人试图伤害他的妹妹,伤害他的外甥,想要抢夺属于自己外甥的皇位,那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杀死对方。
处决依然在持续。
违纪士兵的头颅被斩落草原,擦擦之声连绵不绝。
血腥味中,西门望想着都城事,杀意渐起。
就在这个时候,湛蓝无云的草原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从空中跳了下来,呼啸破风,带着无比霸道的杀意,直冲西门望。
西门望抬头。
空中除了那个人影,还有炽烈的阳光。
所以他眯了眯眼。
对这幕画面,他已经很熟悉,在海北畔,他便见过。
这些天,他也见过好几次,所以他没有慌乱,神情依旧平静而冷漠。
一道极凛厉的气息,从他身体间喷薄而出,皮靴深深踩进松软的草原沃泥间,下一刻,这些松软的泥土瞬间变得坚硬无比。
以靴底为中心,草原间出现无数道如蛛网般的痕迹,西门望站在裂如蛛网的草原中央。
凭借着脚下传来的巨大反震力,他向空中飞去,战衣振振,疾如飞鸟,煌若天神。
魔宗天下行走慎从空中跳了下来,魔宗前代强者西门望向空中飞去,两个人的在草原上空相遇。
一朝相遇,便是晴天霹雳,晴朗的天空里,骤然响起一道闷雷。
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从空中开始向四面八方传去。
远方正在低首吃草的羊群被惊的假死,仆于地面,那名牧羊的草原少女被惊的跌落骏马。
正在执行军法的朝阳军士兵捂耳痛苦跪倒。
狂风劲吹,草海偃伏,断草纷飞。
两个人影在空中相遇,就像是荒原西方最深处传说中悬空的小山一般撞击在一起,恐怖的撞击声向四周波荡开来。
那把锋利的血色巨刀,在空中激起无数道啸鸣,仿湛蓝的天空仿佛都要被劈开,然而大部分刀势,却被一双铁拳封住。
偶有刀芒破开西门望铁拳,落在他的身上,西门望战袍之内便会泛起淡黄色的光泽,让锋利的巨刀无法噬入体内。
血色巨刀是魔宗山门至强的武器,虽然无法破入西门望身体,本身的重量和挟带的冲击力,让它变成恐怖的铁锤,重重地击打在西门望身体上。
西门望的铁拳本身就是铁锤,也毫不留情地轰向慎的胸腹。
转瞬之间,这两位魔宗强者,在空中出手无数次。
交手无数次,撞击无数次,捶击无数次。
两座悬空的山峰不停相撞然后分离,然后再次相撞,如闷雷般的撞击声,就在草原上空不远的天空里不停响起。
一道一道连绵响起的雷声,近在咫尺,让那些躺在草海里、浑身僵硬的羊群本能里感到了死亡的恐怖。它们惊恐地撑起发软的四脚,向着四面逃散。
那名从马背上跌落的草原少女,趴在草丛里看着天上那两个如天神般的人影,早已震惊恐惧地变成了傻子,哪里还顾得上自家羊群的离散。
正在执行军法的朝阳军士兵捂着双耳,脸色苍白跪在草地上。
三名侥幸还没有被砍掉头颅的违纪军卒,因为双手被缚无法捂耳,眼角鼻中渐渐流出乌血,片刻后竟被空中两名强者的撞击声活活震死。
草甸上马鸣嘶嘶,一片慌乱。
一记最沉重的闷雷在草原上空的空中响起,猛烈的狂风从空中波及大地,吹得长草断裂乱飞,空中两道人影终于分开,疾退数十丈,落到了草原上。
草原地表上响起两道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
西门望与慎身上的霸道气息,随着双脚落地而向地外泄散一分,靴底的草原地面,骤然塌陷,变成了两个土坑,坑中春草俱化为断屑,就如同新修未封的坟。
“敌袭!”
“有刺客!”
纵然面临的是魔宗山门天下行走这样的绝世强者,训练有素的朝阳边军在稍一混乱之后,以强悍的意志清醒过来,开始组织防线。
马蹄声声,盔甲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草甸下方的军营里,数百披着重甲的朝阳精锐玄骑,用难以想像的速度完成了集结,化作两个锋阵,疾驶出营,挟着草屑风尘,突袭而至,封住了这片草甸。
紧接着,又有车轮辘辘之声响起,十余座重型弩箭,被推出了军营,对准了草甸上方那个男人,又有阵师在强悍近侍的保护下,开始布置临时的阵法。
朝阳骑兵神情凝重,看着着草甸上那个男人。
敌人只是一个人,朝阳军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们依然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草甸上下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慎站在草甸里,站在那些微微塌陷的坑里,站在数百名天下最精锐骑兵之前,站在无数弩箭之前,神情依旧平静,依旧沉默,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的西门望。
慎还是穿着那件普通的皮袄,只是和以往相比,他身上那件皮袄要显得更加破旧,甚至很多地方已经烂了。
他的神情平静,但脸色有些憔悴。
协助元老会率领部族与中原联军厮杀多日,最近这些天又连续狙击西门望,与朝阳军交手数次,他便是个铁人,也感觉到了疲累。
尤其是先前与西门望这一战,时间虽然短暂,但他却受了很重的伤,胸腹间的皮袄出现了无数破洞,隐见血色。
他手中握着那把血色巨刀也有些黯淡。
朝阳军队,毫无疑问是世间最强大的军队。
过往这些年里,他们在西门望大将军的指挥下,东征燕国,北攻荒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骄傲自信到了极点。
然而在这个人面前,他们无法骄傲。
朝阳军不会畏惧修行者,因为他们认为再强大的修行者,在玄甲重骑和弩箭之下,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慎这般强大的修行者。
朝阳骑兵统领盯着远处那个穿皮袄的男子,寒声说道:“如果今天还不能把这个怪物杀死,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脸自称骑兵?”
草甸下方数百名朝阳骑兵,听着这句话,面色骤然沉肃,抽出鞘中的军刀,沉声集体喝道:“诺!”
数百把军刀从鞘中同时抽出,那些锃锃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变成一种极富庄严甚至是悲壮感的曲调。
中原联军与雪国人部族的战争结束后的这些天里,草甸上的那个穿皮袄的男子,在朝阳军周边出现了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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