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南下徐州
火车“咣当咣当”的向前行进,才出了běijing城没多久,经过了大兴、廊坊等当初八国联军打进běijing城所经过的要点,一路驶向天津。这个时代京津铁路沿线已然是帝国主义的后花园了,沿途时不时还能见着挂着各sè外国国旗的兵营!不过车厢内的北洋大小军官们,对于这些形形sèsè的外国兵营早就已经完全麻木了,一路上谁也没有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在聊着běijing城、天津卫的奇闻轶事,时间倒也消磨得飞快。
徐树铮素来是不会同下属打成一片的,这回也不例外,单独占了一个包厢,除了常瑞青被叫进去陪着说话,其他的人一概不见。不过那些下属也乐得不和这只“徐老虎”照面,生怕给挑个什么错,被一脚踢回家里去吃老米!
这时已经是深秋临近初冬的时候了,车窗外面,田野一片荒芜土黄,几乎瞧不见什么绿sè的东西,放眼过去全是深秋的肃杀,显得无比的沉重,连带着坐在车厢里面看风景的两位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压抑起来了。
“……老头子才走了才几个月!咱们这个北洋就算分崩离析了,一个参战的决定,折腾了快三个月也没有个结果,堂堂zhongyāng还得低三下四去求什么督军团的支持!耀如,你瞧着咱们的北洋的气数是不是已经快到头了?”徐树铮的情绪明显不高,很有些对反革命事业悲观失望的意思。
“铮公,咱们的北洋就算有些涣散也是个庞然大物,如今的中国还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取代我们。再说了,咱们北洋不团结,孙中山那里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常瑞青朝徐树铮笑了笑,低声安慰道:“只要这一次的督军团会议上能够达成一致,支持加入协约国对德宣战,再把参战军给练成了,咱北洋的凝聚力肯定能慢慢恢复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徐树铮苦笑了下,就伸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常瑞青:“这是杨树棠和卢子嘉联名写给段芝老的信,他们已经表态支持参加欧战了,可也不是无条件的,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吗?”
“树棠”是陆军第四师师长兼淞沪护军使杨善德的字号,此人是皖系的骨干,他的第四师更是皖系的台柱子。而那位卢子嘉就是卢永祥,眼下是陆军第十师的师长,同样是皖系大将。这两位虽然属于皖系,看来对段祺瑞也不是无条件的服从,表一个态还要讲条件,也难怪徐树铮有点儿灰心了。
常瑞青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信里面写得到是挺恭顺了,什么唯段芝老马首是瞻的好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堆,也没有提什么条件。看来这封信是徐树铮准备拿到徐州去给辫子军的张大帅看的。
“铮公,想必杨师长是想要浙江督军的差事,卢师长想要的是淞沪护军使吧?”常瑞青把书信塞进信封还给了徐树铮,淡笑道:“上海、浙江都是最肥美的地盘,上海的商业税、大烟税一年起码也有个三千万吧?浙江应该也不下这个数……这样的地盘不让杨师长、卢师长去镇着,换了别人去,芝老恐怕也放心不下吧?”
“就知道抢地盘,可běijing这里谁来保驾?”徐树铮接过信封嘟喃了一句。看来他的意思是想把这两个师里面的一个调到běijing来拱卫中枢的,眼下běijing附近属于皖系的军队只有一个由拱卫军改编过来的第13师,此外第8师和第12师都是直系的部队。至于负责běijing卫戍职责的“步军统领衙门”却是没有一丁点战斗力的,历史上也就是干些“开门迎降”的工作。
“有杨师长和卢师长的支持,张辫帅那里应该会松动一些了吧?”常瑞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树铮,于是就故意岔开了话题。
“松动是肯定的,不过要他松口支持参战就不容易了,这个张少轩的脑筋奇怪的很!对了,我听你提起过,你有个兄弟在张少轩门下当差?”徐树铮不知道的,突然提起了常瑞青那个便宜兄弟常瑞元了。
“不错,我兄弟是在辫帅手底下当听差,前两个月还跟着辫帅来过一次běijin事儿,常瑞青一早就跟徐树铮说过了。徐州现在是张勋的地盘,徐州子弟在辫子军里面混口饭吃也是稀松平常的。再说,这位张辫帅虽然是江西人,这些年也给江西老乡做了不少好事,可是他的部队里面却不用江西老乡帮着打仗,不是原来江苏的巡防营,就是从徐州附近招募来的。
“那兄弟有没有提起过张少轩平ri里面都和什么人往来?”徐树铮随口打听道。
常瑞青苦笑着叹了口气:“还能有谁?瞧着这位辫帅后脑勺那根大辫子,也知道平ri往来的是些什么人了。听说这段时间那位康南海康圣人也到了徐州,还成立个什么中国孔教协会,张辫帅还当了个名誉会长。”
“哼,也不知道他是民国的定武上将军,还是大清朝的两江总督,南洋大臣?咱们北洋怎么会有这种怪物?”徐树铮满脸厌恶地说道。
……
“啊……嚏!”
前清的徐州道台衙门,如今的定武上将军,安徽督军张勋张辫帅的督署里面。这位威震两淮的辫子军大帅正舒舒服服的伸腿伸腰的坐在太师椅子上面,手里拿着个水烟壶,才吸了两口,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大喷嚏。
“他娘的,一定是那个小兔崽子在背后说咱坏话呢。”张大帅随口骂了句,又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一个眉清目秀小听差笑道:“准是那个孙大炮,全中国数他最坏,又不敢跟咱大帅明刀明枪的来,就只能躲在上海租界里面过两句嘴瘾。”
张大帅眯着眼睛呵呵一笑:“孙大炮也是一号人物,不带这么编排人家的。”随后他又瞥了那个说话的小听差一眼,冷笑道:“再说了,外头恨咱这个大帅恨的牙根痒痒的也不只是孙大炮吧?就是咱北洋里面,这样的人也有不少啊!”
那个小听差闻言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个茬。张勋却捻着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地道:“我瞧着那个小徐就和我这个督军团的盟主挺不对付的,别看他面子上见了我一口一个轩帅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瑞元,你说是不是啊?”
原来这个小听差,就是常瑞青的那个兄弟常瑞元,那ri和大哥分手后,他也已经把自己有个营长哥哥的事情,向张勋一五一十汇报了。不过他却不知道常瑞青是徐树铮的人,而徐树铮就是张勋口中的小徐,所以听了张勋的话也只是一连声的附和着,也一口一个“小徐”跟着说坏话。
张勋却是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瑞元呐,你那个哥哥这两天是不是要回徐州啊?”
“是啊,”常瑞元嘻嘻一笑:“我那大哥离家十几年了,现在好容易混了个营长,虽然瞧上去挺寒酸的,不过总要回家见见爹娘吧?”说到这里,他突然怔了下,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大帅,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张勋嗤的一笑,摆了摆手:“一母同胞,这脑子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啊?等你大哥到了家里,你带他来见见我。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该去见客了,可别让小ri本等急了。”
常瑞元喳了一声,就忙搀扶起张勋,往客厅的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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