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羽进入皇宫,拜见了小皇帝,随后打着公务的名头去了右相的办公房,他进去的时候,不但荣仕礼在,苏安昌、夏言都在,就等着他来。
苏安昌是整个计划的制定者,荣仕礼是精神领袖,夏言则负责寻找武力支持,有他们三个挑头,估计朝中除了韦党之外的人基本上到站到夺权派的这边了。
苏安昌把他们的计划对林羽说了一遍,然后对林羽道:“林元帅,待到我们发动时,我们希望你去武将进餐的大厅,将韦党一脉的将领全部拿下,顺便镇住其他的军官。”
林羽皱起眉头。狐疑地说道:“你们不是说朝中大臣不多都支持我们吗,还需要我去镇住那帮太子兵?”
&是文官,”夏言从旁插嘴道,“你我都在军中待过,须知军人都是服从上级命令的,我只策动了几个有把握关键人物帮助我们夺取宫禁,诛杀韦党,其他人我也不敢把自己的意图透露出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御亲王站了起来,对林羽说道:“林元帅,其实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你。庆典时主要的高级将官都在宫中,只要你不让他们离开,韦党便空有兵权而无法使用,我们的兵马在宫内便畅通无阻,一举诛杀韦党。”
&凭什么镇住他们?”林羽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往那一站所有的将官便会老实听自己的话。
&凭你是西北军元帅。”荣仕礼低声说道,“你手下的精锐威名远扬,能镇住他们的,也只有你了。到时我们的人会打开离武官宴会大厅最近的迎春门,将军的下属由此可入皇宫,动作千万要快,在未惊动宫中守卫的时候便要制住禁卫军团的将官。”
西北军元帅,拿掉这个“代”字,便是荣仕礼给林羽的承诺,林羽也不矫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接下了这个任务。
从枢密院出来,荣佖臣已经在门外等了林羽很久了,看到林羽过来,他没有说话,而是挥手示意对方跟自己进入马车。
&事?”林羽看着一脸凝重的荣佖臣问道。
&让太子登基,只能靠你我了。”马车的车厢内空间不大,隔音也做得不错,关上了车门,外面是听不到里面人谈话的,但荣佖臣依旧把声音放得很低。
林羽问道:“你有办法吗?”
&知道吗,叶君推说边境战事紧张无法脱身,没有来参加这次庆典。他当我们密谍是瞎子吗,如今的西北哪有多少战事。”荣佖臣露出了嘲弄的表情,口气里对叶君毫无敬意,“他这是对朝廷不满啊,我听说他正和蜀王在私底下勾勾搭搭。”
&这是对我有意见啊,他是老人,也是最年轻的副元帅,却被我捷足先登抢到他前面去了,自然心里不舒服。”林羽见荣佖臣不说太子,却说起了叶君,心知对方不会无的放矢,二者之间必有联系。
荣佖臣脸上嘲讽之色更甚,嘴上却说道:“他无非是想当西北军元帅的希望落空了,转而试图找别的方法。林兄,那帮老头子是不是答应让你做西北军的元帅?我希望你把这个位置让给叶君。”
要是别人这么说林羽肯定当众翻脸,但说话的人是荣佖臣,他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这么做的,于是林羽也没说不行,只是问道:“那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荣佖臣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们暂时先拉住叶君不要让他倒向蜀王,而你让出一个元帅的位置,必然要另一个元帅的位置来安置你,此刻朝廷在冀州正缺一个你这样能征善战的将军对付明王,你要自己要求的话,我父亲和夏大人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后呢?”林羽还是有些不解。
&后?”荣佖臣笑了笑,“我让你交出西北军元帅的位置,但没让你交出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你带兵南下之时将太子藏于军中,路过上京之际便拥立太子上位。”
这时林羽才明白了荣佖臣的打算,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这么做并无不可,只是此事能成功吗?”
&上哪有十足把握的事,”荣佖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要是有别的方法让太子上位,不妨说来听听。”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寂,似乎连心跳声都可以听得到,过了良久林羽才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让太子上位吧,韦氏既灭,外戚乱权的光景便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到正常的路子上来。”
&懂什么,我那个该死的老爹,也是个野心家。现在的小皇帝根本无法亲政,大权必然落入御亲王的手里,你敢保证他未来帝位不会落入我那个弱智哥哥的手里吗?”荣佖臣恶狠狠地堵住了林羽的话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你要是不敢做,便当我没说吧。”
在林羽的印象中,温文尔雅的荣佖臣从未如此失态过,他有些愣住了,过来一会才缓过神来,说道:“那便依你之计行事吧。”
荣佖臣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情绪过头了,他推开了车窗,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是有些私心的,你知道我是私生子,皇家的宗谱上都没有我的名字。认识我的,名面上说我是皇家贵胄,背地里还不是一样嘲笑我。我希望太子登基之后能答应我两件事。”
&么事?”林羽隐约能猜到其中一件事是什么了。
&一,将我列入荣家的门墙之内;第二,将我娘的名字移入宗谱,让御亲王给他一个名分。”
林羽提醒荣佖臣道:“你这不是胁迫太子吗,他未必肯拿皇室的名声来换帝位吧?”
荣佖臣抚掌大笑道:“都走到这步了,哪由得他不肯,这事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行吧,我也要写封信回去嘱咐韵痕提前做好准备,顺便给太子捎一封信吧。”
从皇宫出来的林羽没有直接回下榻的四方馆,而是去了城外,他带来的士兵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只有那一百白毦兵跟在身边。上京毕竟是皇城,即使林羽是元帅的身份,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进入京城,这些未进入城内的士兵都驻扎在之前外营的驻地内,这个营地根本就没多部队在里面,空房子多得是。
一般来说,跟谁主将来到上京的护卫部队在没事的时候都会换上便装去繁华的京城转转,但林羽手下的近卫营士兵一个都没有离开,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地里等候自己主将的命令。
庆典之日已经迫在眉睫,林羽带来的这帮士兵对京城还是一无所知,这一次来,林羽不仅是要给待命的罗彦卿传达命令,还要士兵们大致记住京城的主要道路和进军路线,并熟悉环境,这样看来,近卫营的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在林羽离开外营的营地后不久,近卫营的士兵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前往京城逛街了,对于这种情形,身处外营的其他部队看了并不奇怪,这群从西北过来没开过眼的土包子,哪里可能忍受得了京城花花世界的诱惑。
上京城内张灯结彩,充斥着过年的气氛,但与往年相比却是简单了许多。目前朝廷财政紧张,被军费开支压得透不过气来,没有太多的银子花在城内的装饰上,不过城中的百姓家里年味丝毫不减,谁做皇帝那是大人们的事情,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年该过还要要过的。
林羽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丈量着道路的距离,这不仅是为了庆典的行动做准备,这样机械而重复的动作可以让他消除自己的紧张感和恐惧感。
虽然经历过了一系列的大战,但要心里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林羽心里清楚一旦和手握重权的韦党图穷匕见了,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往他做计划,都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置死地而后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他愿意去做的,但很显然这次给他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彦卿,你告诉手下带队的校官,若是看见我发出的白色信号弹,便立即退往东阳门,全军撤退。”林羽不知道自己的安排管不管用,反正总得留一手,万一事不可为呢。
罗彦卿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他和心高气傲的牧苏军一样,根本就想过失败两个字怎么写,他小声说道:“元帅,咱们捏这帮老爷兵还不是手拿板攥,需要如此谨慎么?”
&林羽长长地舒了口气,罗彦卿这种心理在牧苏军中并不少见,这像一把双刃剑,往好处说,将士们都有了强大的自信,士气高昂,在战场上往往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往坏了说,俗话都说骄兵必败,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牧苏军就会栽跟头。
林羽刚想和罗彦卿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他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抬眼往天空看去,一朵鹅毛大的雪花正落在了下来打在他眼睛上。
一把抹掉了自己睫毛上已经融化的雪水,林羽心中一凛,好一场大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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