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了北门,倪婉真再也忍不住了,声颤发抖,额头挂汗,凄苦耻劝:“爱婿绝不可如此,娘亲是娘亲,且不说以后娘亲如何面对爱婿,此种乱人伦之事若让婷儿知晓了,她该如何自处?天下貌美女子多的是,爱婿是龙虎之英,何故一定得强索娘亲?属不知此乃大逆不道吗?”
阿真只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本来他可以用柔和的手段,只是婉真岳母是他娘亲,他对岳母看如亲生母亲,自是无比崇敬与孝顺。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刚才小姑那一番躲避的话,任何人都能听得懂,自家娘亲被人逼迫下海,是不是迫逼下海,其中疑点重重,可婉真岳母确实有事,既然有事,偏偏又不说,心底不免有些生气。
他武奉亲王是亲王,可他这个手握兵权的宰相也不小。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人胆敢无礼对待自已娘亲,不管这人是谁,他定要把这人剁成七八十块。可他邀她来北城,其中就有奥恼暗示,偏偏婉真岳母又不坦言,想她这两日一大早离家不回,直到三更半夜才满身疲倦回来,里面牵扯的又是青楼,又是权贵,怎么都会让人往那方面想。
火大做出来的事,哪会有什么理智可言?现闻婉真岳母哀苦劝解,阿真不由的一愣,转过茫然眸子,看着婉真岳母惨白的脸儿,心里升起一股浓浓悲伤,颤抖说道:“婉真岳母,你把小婿想成何人了?想成什么样子了?”
“呃?”刚才听他说有处私人宅子,又逼自已三更半夜前来,任谁都会想他要行无耻下流之事,乍闻爱婿这般悲伤言问,倪婉真自已怔了,随后温柔美丽脸儿抹上两团红晕,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娘亲……不好,爱婿切……切勿见怪。”
“婉真岳母,小婿以前虽然与你耍耍闹闹,可去了趟杭苏所学不少,小婿已知错而改,不要以此有色目光看小婿好不好?”想起淑贤岳母的喝斥,阿真一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倪婉真见他低下头颅,脸布羞愧,不知他在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于至风趣爱婿这般难堪,关心询问:“爱婿去杭州是否发生了不愉快之事?”
“嗯。”一股酸楚从阿真的内心而来,闷闷点了点头,理了理思绪,半晌沉默道:“婉真岳母,小婿那夜到达杭州,淑贤岳母领我到客房,半夜三更廊径无人,我边走边看淑贤岳母,觉的她与婉真岳母一样贤惠一样慈爱一样美丽。”说到这里,他苦笑看了身边的岳母,深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再道:“本以为既然是岳母,那就是娘亲,随性说了些让人误解的赞语,小婿与婉真岳母闹惯了,以为没有什么,不料……唉!”
倪婉真听到这里,马上就知他是被斥责了,轻轻一叹,“爱婿大大咧咧,娘亲知你品性,自不会如何,杭州夫人刚与爱婿相处,不免有些不习惯,以后会知晓的。”
阿真看了她一眼,低下脑袋,有些悲伤,有些埋怨,道:“倪真岳母,您虽是岳母,亦也是女婿的娘亲,儿子做的不对,娘亲自然得教导,可是您却般放任,着实是失职了。我从小没有妈妈,没有人教导过此种难解关系,再加初来此地,对世俗人情一窍不通,亲娘不教,儿子岂不成氓流痞混了吗?”
此道闷闷埋怨之言,让倪婉真漾起满室皆春笑容,目光慈爱看自已半路所得的半子,她这一生只见过娘亲教导儿子,儿子却不听,哪曾见过儿子反过来埋怨娘亲不教导的?菀尔笑道:“亲家母本把爱婿教的极好,娘亲于半路佳着此性品纯良女婿,心里莫无时不刻感谢上苍。爱婿对婷儿宠爱有加,对内是尽力尽心,对外是宽善仁爱。若无爱婿,娘亲早已丧夫猝子,你平日虽与娘亲耍耍闹闹,言行举指也略显轻佻,然娘亲知晓你之品性,自然不放于心上,杭州夫人性子与我不相同,更未与你相处过,这才会出言斥责,你切勿放于心上。”
“不对。”阿真摇头,有些伤心咕哝道:“岳母再如何的好,充其量也只是岳母,难拟亲生娘亲。比如吧……”抬起头对婉真岳母苦笑了一下,“若我是婉真岳母的亲生儿子,而不是女婿,刚才你定然不会认为我要对你行不轨之举,这便是女婿与儿子的差别。”
倪婉真认真看着他,极不自然低下头,叹息回答:“十月怀胎毕竟不同,是娘亲不对,可娘亲也不知为何,自然而然便认为爱婿对娘亲存有非份之想,委实不该。”
有其母必有其女,婷儿温柔善良性子,与其说教的好,不如说承传的好。眼前的岳母,是世上最好的母亲,也是世上最好的妻子,他的婷儿以后定然也像岳母这般。想到这里,阿真的步伐突然停住,婉真岳母这般慈爱待他,是人总有些隐私,纵然她就是真的去与人私了,他今晚无论如何都唐突了。
“怎么呢?”倪婉真不明白他为何停顿了下来,疑惑看着他,“不邀娘亲去新宅看看吗?”
“娘!”阿真侧转过身,无比正经凝视她的双眼,缓慢问道:“我可以叫你娘吗?”
“当然。”倪婉真被这双无所遁形的双眼看的有点慌,点了点头,“我本就是你的娘亲,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好。”提了提勇气,阿真双眼不离她眼眸,严肃无比说道:“娘,你告诉儿子,你是不是有事?今晚我叫你娘,不管你做任何事我都会原谅你,不管你有任何麻烦,我都有力能去摆平,若您真的把我看成儿子,请不要对儿子隐瞒。”
倪婉真听得他如此正经之言,见着他如此正直目眸,心虚撇开眼眸,不敢与这双正直澄清目眸相看,闷闷叹息道:“娘亲确实有一些事,其中牵扯的是故人故交,还请爱婿谅解。”
是人总有自已的隐私,虽然古代女人没有所谓的隐私权,可阿真不是迂腐之人,不再询问点头,转身微笑回邀:“婉真岳母,是这样子的,昨天皇上来咱们家,他骂我买的家宅太小太破,所以下午我便让人去找栋大一点的,这才想邀您来看看。现在想了想,购房的事必竟是大事,明天小婿翻看一下黄历,再决定也不迟。”
“原来如此。”倪婉真半点不疑,边走边柔看他,询问道:“爱婿为何不住相府?”
“算命的说我和那宅子相冲,住进去必有血光之灾,所以……”双肩一耸,嘻嘻摆了摆手。“对了,婉真岳母,这两日我看你总是劳累,小婿替婷儿心疼你,你还是在家歇息一番为妥。”
倪婉真温柔漾笑,自是十分艳丽,含首道:“娘亲跟来金陵本就是给婷儿安胎,这两日也会过故友了,自当呆于家中。”
“也不必如此,偶尔出去走走看看散散心,老呆于家中会生病的。”说道,阿真开心竖起根手指头,礼貌询问:“婉真岳母,金陵龙蛇混杂,纨绔权贵众多,这些可全都是无法无天的人,五皇子就是个前例,小婿很是害怕您有所损伤,若您愿意,我让刀疤与龙三跟在您身边,就算购买东西也有两双手帮您提。”
“娘亲又不是没手,再说已有小燕在身边,何苦劳烦两位小队长。”倪婉微笑回应,抬头见爱婿脸上布满担心神色,粉腮微红,喉头哽咽应喏:“爱婿一片关怀之情,娘亲着实感动,娘亲依了你便是。”
“多谢婉真岳母。”阿真松气相谢,不一会儿返回了家宅,送离这个总是逆来受顺岳母,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小治和小姑下令:“提我的印信到吏部,让吴永荣立即发文到恭州,恭州县令梁丘伯应目无上宪,坏了本相所查一件大案,即刻收监候审。”
“是!”蔡经治和王可姑恭敬齐应。
阿真提起手敲了敲脑瓜子,再道:“去把淑芳斋和武奉亲王查仔细了,仔细到就连倪天芳和周帛奉睡过几次都要一清二楚。”
蔡经治和王可姑相互一觑,见大王瞪大双眼,心头一窒,并腿应喏:“是!”
吩咐完,阿真摇头走入内菀,叹了一口气自言之语道:“竟然把殷大小姐给忘了,若让她知晓了,定然又甩我几大巴掌。”
负手跨入书房,本想待小治回来再去接,不料自已竟宰了五皇子和老乌龟的儿子,满朝文武一半要他的命,另一半等着看热闹,皇上又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现在身边可谓是虎狼觑窥,这时把殷大小姐接来,头发被她搞白倒在其次,若她发生什么意外,他这颗心从此不完整了。
夜到亥中,深黝的天空漆黑一片,寒枝在咆风中点点而萼,书房内盘珠敲声依跟离去一模一样,阿真见婷儿这般专注,抿起愉快笑容,轻步走到桌前,见着仙子清算速度已然加快,左右开弓美脖扭来扭去,严然就是工作狂模样。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帅,其实女人认真的模样亦也极美,他站于书案前,目光柔软看着爱妻那绝色容颜,粉唇微微启了一小缝隙,眉目似画、瑰丽难于言喻。专注于算盘和帐溥间的莹眸似秋水澜澜,极美五官柔和安详,空谷幽兰仙貌,纵就是再急躁之人见着了,定也渐渐平息了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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