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宋砚沉稳开口,“马匹已经喂好了。”端砚伶俐模样,而宋砚的模样普通,在人堆里擦肩而过时候也会让人忽略。沈逸风外出带上宋砚时候,往往他站在阴影之中,静默而立,然人几近忽略他的存在。
沈逸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透过敞开的门看了出去,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满是泥泞,这路并不好走,但他仍然要走的,因为端砚还在马车里。想到了端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以为端砚生得是风寒,今个儿一早竟是打起了摆子,随机车厢里弥漫让人窒息的味道,端砚失禁了。
疟病,沈逸风的脑中现了这个念头。幸而他出行带得大夫,沈逸风让随行的大夫在后车里照顾端砚,遇到了农家,也留着端砚在马车里休息,以免让其他人也染上了症状。
现在不得不上路也是因为走过最后一小道的山路,就可以入了襄阳,他随行带着的药已经不多了,端砚现在需要的就是药。
&们走吧。”沈逸风站起身来。
因为下雨,马车行的很慢,规律性的震动,让沈逸风慢慢起了倦意,刚刚在借宿的农家里洗漱一番,这会儿眼皮子发沉,随着马车晃动,他觉得累的连同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爷。”就连宋砚的声音也变得悠远,杳然似仙鹤远去。
&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想要睁开眼,只觉得视线模糊,看不清宋砚的面容。
或许是入了幻觉,他觉得素来不苟言笑的宋砚笑了一下,他想要牵动嘴角,便觉得这般的力气也没有。忽的一声骏马长嘶,整个车厢倾些,他的轮椅往后始动,刚开始速度还不快,之后便速速往后退去,他却没有任何的力气阻挡轮椅的后滑。
碰的一声巨响,撞开了马车车厢门,他整个人腾空而出。
沈逸风感觉到绵绵细雨轻柔地笼在了他的面上,山风鼓起了他的衣袖,只是抛向了空中一瞬,整个人就飞速向下坠去。
用足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掀开眼帘,像是有人拂过他的眼睑,告诉他,“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般的细雨与山风,像是等待许久等着他的入怀。沈逸风也就闭上了眼,诸事不知。
第一辆马车的巨响,惊动了第二辆的马车。端砚烧得不省人事,朦胧之中仿佛听到有人说道:“已经确定跌落了下去?要不要找尸骨?”
&
&还不知道烧得能不能扛下来,没事的。还要不要捞尸骨?”
&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底下就是汉水,昨天下过大雨,涨了水,只怕连尸骨都冲刷走了。”
&是找找吧。”
&就从这里到下游一里路。再往后也没有必要。”
端砚烧的昏昏沉沉,烧的诸事不知,只是懵懵懂懂听到了几句话,并不明白其深意,复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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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竹明白了金钱的作用之后,自漳阳城而出一路上向京都行去,很是节省。
李薇竹行了两月的时间,才到襄阳城,也是因为她一路行医所致。李薇竹面嫩年岁小,想要给大户人家看病赚钱,却不得信任,只给一户大户人家看过一次中暑的急症,得了十两银子,剩下的时候,大半是贴钱给人看病的。也幸而一路上遇到的多是并不复杂的小病,就这般,她也折腾了有五十两银子进去了。
短短两月就用掉了五十两的银子,这用的着实有些快了,白芨却也不好阻拦,毕竟当年她也是被李薇竹救过的,尤其是救下了的人跪在面前不住的磕头,涕泪纵横的模样,让白芨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看着李薇竹行医的模样,她看医书时候的认真,治好了病人时候的快活。白芨觉得当初退亲,离开漳阳城是再对不过的选择。
这一日是傍晚时候到的襄阳城,下午还下着的小雨已经停了,雨后初霁,空气之中是淡淡的泥土腥味,红日西沉的方向已经晕上了天青色,想来明天便是一碧如洗的好天气。
到了客栈里,白芨给李薇竹洗漱。从罗夫人那里得到的医书有调养之法,李薇竹也就日日给自己调养,这段时日,她的变化颇大。白芨给李薇竹着了肚兜,忍不住抿唇一笑,“也是大姑娘了。”肚兜给李薇竹放了三回,从漳阳城里头出来的时候还是如同卧的荷包蛋,这会儿恰巧少女的小手盈盈可握,腰肢也越发纤细了,走路的时候带着款款的味道。
这会儿李薇竹要扮作男子,便不那么像了,不想用束胸束缚着,只能够着宽大的衣衫,依旧用药草压着嗓音,只是仍是有眼尖的人不相信她是男子了。
李薇竹有些不好意思,刚沐浴过,红润的面颊越发红了。
&上我们去看花灯?”白芨让李薇竹穿上了女装,一边给她挽髻,“我先前以为漳阳城是最为热闹的所在,谁知道一路看来,一座城池比一座气派。”
&李薇竹浅笑着,她的面颊也比先前要消瘦了些,这会儿扮作女儿装,柳叶眉弯弯,杏眸带着水润的婉转。“先前就听祖父说过京都最热闹了,说起来一路走来,襄阳城的街道是最为宽广的,热闹繁华且是九省通衢所在,同样也是有山有水的清幽之所,可以说是闹中取静了。”
白芨抿了抿小姐的鬓发,听着李薇竹说起襄阳城,说起那个李大夫。
简单装束,扮得清雅大方就可以出门了。
夜晚华灯初上,恰逢是八月十五,少男少女都托灯出行。居高而下,可见着城池里升起的星星点点灯火,像是天上的银河倾泻在了凡间,温柔的闪烁着。
走在宽广的大街上,处处都有猜灯谜得灯笼,那对对子的摊位面前,聚了不少人,有闺秀藏在帷幕里,一双妙目看着台上对对子的书生,就算是不曾揭开轻纱,也可以想象那双妙目里含羞的多情。
李薇竹走了一圈,准备掏银子买盏灯凑趣的时候,瞥见了一猜药材名的灯位,李薇竹站定之后,想了半宿,得到了一盏最为简朴缀着如意结的灯。
得了这灯,橘色的烛火透过薄薄的灯壁,笼得她莹润的面通透,她的眼在灯光的映照流转着淡淡光华。
&娘的医术想来也是顶尖,说不定比李夫人的医术还要高明。”卖灯的铺主笑眯眯的,李薇竹猜中了一盏灯的灯谜,转眼还给两个丫鬟买了两盏灯,既然照顾了他的生意,少不得要恭维眼前的少女几句。
李夫人?李薇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她得到的医书,作者便是李志庭,“李夫人是大夫吗?她是不是著过医书?”
&们都称呼她为李夫人,她的医术真真是好,尤其是擅长妇科。小姑娘看来是外来的。李夫人是不许人成她李大夫的。”铺主笑着说道,“她没什么著作,不过我们襄阳城里的人晓得她的医术好,难道姑娘你得过她的医书?当真是个怪事。”
&什么不许称作大夫?”一双水眸好奇的眨着。
铺主想着这位小娘子当真是娇滴滴的貌美,对这样的小娇娘,声音也放得软了些,“早先是出过一些事故,要么是把人医得半死不活要么是医死了人,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样啊。”李薇竹若有所思,继而对着铺主甜甜一笑,“我正是想要拜访她。哪里可以寻到她呢?”
铺主被李薇竹的甜美笑容笑得晃了神,告诉了她东城区的汉水绕过,羊枯山的山头里,她就住在那里头。
李薇竹得了消息,感激了铺主一番,就继续往前走。
&芨,你说李夫人是怎么了,怎的不愿意让人称呼为大夫?”
&父当年心伤成那般也不忘给人医治病人,她既然不愿让人称呼为大夫,又为何要给人看病?”
李薇竹同白芨说着,白芨自然也不知道答案,算是漫无目的说着话,灯笼里的烛火随着她的走动跳跃着,拉长了她的身影。
经过刚刚铺主的指点,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巍峨气派的城墙边有小道通向河边。静谧的水面上飘过一盏又一盏灿华的花灯,兀自在水面上打着旋儿,像是带着光的菡萏悠悠绽放。
&姐,许个愿吧。”白芨说道,“我刚刚听人说,在水里放花灯,许愿很灵的。”
&李薇竹浅笑,“你们也许愿。”
李薇竹愿得是平平安安去京都,而两个丫鬟祝的是她的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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