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一定,他唇角勾起薄凉微笑,迎着她走过去。
不想泄露他心底实则暗喜如花开。
他跟她之间,一向都是他为攻方。这一次,他以为又是如此。可是他也没想到,就在他一步一步攻向她的时候,她没有如从前一样或者退后,或者垂首避开,反倒坚定站住,高高抬起下颌,目光清亮盯住他。
他挑眉,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她勾着手肘,满脸同样的冷意,见他站住了,便别开目光,轻轻一哂撄。
“我猜,你刚刚的电话是菲力集团的人打来的。”
汤燕犀悠闲地挑眉:“为什么这样想?偿”
其实他本不必这样绕圈子,可是他愿意故意拉长这交谈的过程,想逗着她多说几句话。
时至今日,就连这样能与她单独交谈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安澄冷笑一声:“你不否认,就是默认。”
她别开头,避开他的凝视,“其实猜到也没什么难的,先前我说过你是忙着发展大客户和并购同业,卓老爷说你今晚为了参加这个聚会把所有跟客户的应酬和所里的工作都暂时推了,那么刚刚你接那么长时间的电话,一定不是你的客户和所里的人打来的。”
“我刚刚才知道菲力去世了,也就是说你现在生活里最大的变数就来自于菲力集团。能让你自毁前言出去打了这么长时间电话的,便必定是有关他们的事。”
汤燕犀笑了。
之前那一场挫折果然没有真的伤到她,反倒让她更为成熟和敏锐。
尽管那一切他本不希望发生。
他淡淡垂首,轻轻叹息了声,倒也认了:“是。”
安澄别开头去,直觉如夜色里的海潮,哗啦啦拍上心岸来。
“菲力已经死了,你跟他的律师-代理人协议已经画上句号。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顺利从他的事物里抽身而去。可是你却还在管他的事,在他死后还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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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那修长的手指,在这样的红灯影雾里,越发显得苍白。
他的选择,也许谁都难以理解。在旁人看来,他若不是疯了,就是太黑心,贪图菲力留下的那些权力和财富。这样“死不悔改的他”是——无可救药的人了。
红灯影如殷殷的血滴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上,左手的无名指上此时更是多了那一枚黑底红宝的蛇戒,越发显得黑与白、与血红的冲撞,直接而激烈。
“汤律师垂首不言,看样子是不觉得有必要回答我了。也是,汤律师一向是有主见的人,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曾要听别人的意见?”他不说话,在她看来便是固执己见,那么她说什么也是白说了。
安澄侧开身去,高高瘦瘦的侧影仿如一枚剪纸,贴印在了雕花屏风上。
偏头,目光还是不可躲闪地落在他手指上。
“对了,我是不是该向汤律师你道声‘恭喜’?无名指上戴了戒指,不是结婚就是订婚,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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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上的戒指,她当然注意到了。她努力压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不过她已经努力问得轻描淡写。
两人之前在饭桌上对面而坐,即便蛇戒本身并不是太硕大,只是窄窄一环,可是那样一个位置,安澄怎么可能看不见。
汤燕犀心下微微一疼。
他能想象到她的心境。
他右手抚过来,指尖摸索过那枚戒指:“如果是真的,你会难过么?如果是真的,你肯回到我身边么?”
安澄就连侧身对着他,都已无法淡定。她想干脆背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继续曝露在他面前。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微微闭了闭眼,面上便随之恢复了平静。
这要感谢身为律师这个职业,让她在法庭上学会了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在面上不透露出一丝一毫来跟对手知道。
她反倒淡淡勾起一抹冷笑:“汤律师这是说什么?我难过什么,又什么回到哪儿去?我跟你早已结束了,是我自己宣布的,所以汤律师跟谁定下终身都是汤律师自己的事儿,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汤燕犀心区一阵钝痛。
他极少能被人气成这样,可是她太轻巧就能做到。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一把拖住她手肘,将她拖进芭蕉背后的荫影里。
“口是心非的小结巴!如今嘴是利索了,可是心眼儿里反倒更曲里拐弯!”
安澄一惊,挥臂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终究力气更大,一把将她推到青砖墙上,身子随即贴了过来。他的体重、他的热度、他的气息……轻轻重重、虚虚实实地笼起了好几道牢墙,将她给困在当中。
她慌了,急红了脸要吼他。
可是他哪里肯给她这样的机会,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按住,完全不受她反抗影响,轻易将她手臂反剪到她背后。
同时,便落下了唇,连咬带含,封住了她的唇。
她的抗议、咒骂都变成了猫儿似的咪呜,被淹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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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么忽然发展成了这样?她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他的控制勾起天翻地覆的记忆,排山倒海淹没她的神智。她自己的身子,渐渐开始不听她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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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楚闲已经等得不耐。
安澄之前是跟粒粒一起出去的,看样子是去洗手间,楚闲便不方便一同跟着出去。可是粒粒先回来的,回来了半天也不见安澄的踪影,楚闲便终于忍不住问了粒粒。
粒粒皱皱眉:“安说吃了两口辣的,胃口有点不舒服。我想可能是拉肚子了,她让我不用等她。”
拉肚子、厕所……依旧还是她当年的习惯。
楚闲皱眉,抓过餐巾按下嘴角,然后丢在桌上,起身便向门口去。
卓星华瞧见了,忙起身也追上来:“楚闲,有个要紧的问题想跟你聊。”
楚闲不得不耐着性子站住:“不好意思,我有点内急。先去下洗手间就回来,我们待会儿聊。”
卓星华却捉住不放:“就耽误你一两分钟。或者我陪你一起去,咱们一边如厕一边隔着蔷聊。”
出现真被卓星华打败了,只好停下来:“那你说吧,我们简单扼要。”
卓星华急速搜肠刮肚,随即眼睛一亮:“……齐妮被控杀害前夫案,我听说这个案子楚闲你要亲自打,作为你成为副检察官后亮相的第一个案子。说来巧了,齐妮找到了我们鲨鱼所。”
楚闲旋身回来:“你说什么?”
齐妮前夫劳伦斯身家不菲,齐妮与之离婚却没得到多少财产,离婚后的齐妮找不到固定工作,所以原本只是委托了一家只有一个律师的私人律所。
“齐妮怎么会有钱去聘请你们鲨鱼所?”楚闲盯住卓星华:“她连固定的工作也没有,在超市收银的兼职工作十分微薄。”
鲨鱼所是业内公认的“认钱不认人”,做大做强之后,收费的标准也在业内是排在前面的,齐妮这样的人根本没机会进鲨鱼的门。
卓星华耸耸肩:“没办法,我们并购了ann&jones,他们原来的法律援助部就也跟着过来了鲨鱼。那是个不良资产,是个无底洞,鲨鱼的合伙人没有想留着它的。合伙人们都想赶紧把法律援助部给切了,可是总该师出有名。所以这次的案子就是个机会,如果亚伯拉罕输了,那鲨鱼就可以名正言顺将这个部门切割掉,将亚伯拉罕扫地出门。”
卓星华朝楚闲眨眨眼:“所以这次虽然是鲨鱼跟你对台,可事实上鲨鱼的合伙人都是希望你能获胜的。”
“哦?”楚闲抑制不住地挑起长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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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星华将楚闲的时间耽搁得够久,门厅芭蕉影后,汤燕犀已吻肿了安澄的唇。
他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又忍不住伏在她颈侧,死死按住她的手腕,化解去她反抗的力道。
“……你吃醋了。不过,我喜欢。”
安澄浑身无力,手更被制住,只剩下一张利嘴。可惜也不敢大声,只能低低地骂:“你喜欢?那你倒去买个十缸八缸的醋,淹死在里头才好呢!”
他停了反倒低低地笑:“永浴醋河?我喜欢,一定带你一起试试。”
安澄懊恼可是又无肯奈何,只能一力挣扎:“你放开我!我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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