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这边没有受到圣旨太大的影响,可那头谢文茵的日子却很不好过,先是听到皇上下旨做主顾妹妹的婚事,心急火燎地想进宫问问太子是否知情,却被蓁蓁郡主给缠上了。她先是派她的五侧夫——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赵瑜来当说客,许以正夫之位,被拒绝后又几次三番将自己赌在都察院大门口,幸好青峰当时跟着,暗中使暗器把她打伤,她愤恨离开。刚要接茬出门找太子,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生母登门来见,先是哭诉自己当年的不得已,又劝自己嫁到郡主府,兄弟二人同心共事一妻云云,烦不胜烦。好不容易打发掉这些人,来到东宫,却被告知太子久等自己不来,有事先去忙了。心里一片凉,刚要离开,却被皇后召到中宫。
听到皇后传召,谢文茵潜意识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地来到坤宁宫,行礼见过娘娘,只见她较往日更加容光焕发、富贵逼人,坐在榻上问自己道:“文哥儿找皇儿有什么急事吗?”
谢文茵忙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听皇后笑意盈盈说道:“既然你没什么急事,便陪我聊聊家常如何?”只好耐着性子坐下。
皇后说:“文哥儿与皇儿是发小,情同手足,他有些不肯跟我说的心事,都跟你说了,他心里想的什么,我这做娘的,可能还不如你清楚呢。”
谢文茵忙说:“哪里,怎会?母子连心,血浓于水,晚辈不过与殿下年龄相仿,交心起来更随意罢了。”
皇后接着说:“那你说他明年就要成年了,也该想想自己的婚事了,可我怎么从未听起过他中意哪家姑娘呢?文哥儿知道吗?”
谢文茵闻言心里一松,压力顿减,说道:“殿下幼时一直忙于学业,现又忙于国事,晚辈也没听他说过儿女之事。”
“唉,”皇后叹气道,“京城适龄的女子本就不多,他再不定下来,就更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谢文茵忙说:“太子福泽深厚,肯定会天赐良缘。晚辈会提醒殿下分些精力注意婚姻大事的。”
“唉,”皇后再次叹气道,“他呀,对儿女之事向来木讷得很,每每我开个头,便被他打岔说别的了。本宫真怕他走景王爷的老路,时常召来各家大臣的适龄女眷来宫里相看,可没有一个能吸引他注意的,更别说有能聊的上几句的了。也许还真是因为缘分未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竟能把他逗笑的,他一听说女孩来我这里了,宫人一请便来跟着我们一起吃饭聊天。文哥儿你见了你也不会相信,太子也能笑得那样开心,这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嘛。于是我想替他把这姑娘给定下来,又怕事情不成徒惹伤心,便瞒着他向皇上求了恩典,没想到皇上也十分赞成。只是想到两人的年龄都小,怕影响他们的学业进步,便没有明说。他还不知道这个天大的喜讯了,想象他知情后高兴的样子,本宫的心里啊,就很欢喜啊……咦,文哥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没事吗?”
谢文茵随着皇后的话心跳得越来越快,揪得越来越紧,都快要窒息了。自己暗自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如何是好?看着等自己回话的皇后,谢文茵努力努力地逼迫自己平静下来,脑筋开始运转起来:以皇后的精明,定知道自己与顾盼的关系,却趁着太子不在场时,明里暗里示意选中了顾盼做太子妃,为何?谢文茵豁然开朗,恢复自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晚辈祖父知道晚辈与护国公家千金两情相悦后,也开心不已呢!”
皇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桢儿的陪读如此不简单,顷刻之间不但恢复了镇静,还给自己一个有力的还击。可惜啊,本宫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呢,你还是太嫩了。皇后故作吃惊道:“啊,这可如何是好?本宫从未听说太师府请媒人到顾家,还以为文哥儿喜欢的另有她人,就先请了皇上赐婚。没想到你与皇儿看上的竟然是同一个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你为此与皇儿起了矛盾,本宫如何自处啊?不成,我拼着脸面不要,也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说着便要起身,被随侍的宫人红叶拦下:“娘娘三思啊!您与陛下的关系刚有好转,娘娘三思啊!”
谢文茵凉到了心里,皇后不愧是昔日名动京城的才女,几句话把自己堵得毫无招架之力。想到自己的清高、犹豫,不屑凑热闹说媒、总想着皆大欢喜,结果一步错步步错,顾妹妹这块宝玉,识得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自己还不如那粗俗的武将,说干就干,哪会有如今自己这种被动的局面?后悔已无意义,今日这个事自己如果就此作罢,以后就别想再跟顾妹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无论如何自己要搏上一把。顾妹妹为了自己,至今未破她那个小子的处子身,如此深情厚谊,自己还有什么委屈受不得?何况如此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能不能允许自己受这个委屈还很难说呢。
谢文茵想通后,双膝跪地,虔诚地对皇后行了三个全礼,求皇后道:“娘娘,许是微臣从小侍奉太子,眼光便效仿了殿下,竟然斗胆跟殿下爱上了同一个女子。但微臣早已对她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再也无意其他女子,一想到此生无她在身边做伴,便痛不欲生、无心苟活。微臣斗胆一句,您也是从小到大看我长大的长辈,微臣的人品忠心如何,娘娘心里自有公论。如果太子殿下能高抬贵手,许晚辈可以同伴在太子妃身边,哪怕没有名分都可以,微臣都愿意脑肝涂地为殿下尽忠!微臣此番心意发自肺腑,如有半句隐瞒,必遭五雷轰顶!”
皇后本来好整以暇地受了他三个大礼,但看他真真切切绝望恳求的样子,联想到自己,起了怜悯之心,但桢儿堂堂太子,将来彧朝的一国之君,怎能与他人共妻?硬起心肠来,哄他一番,日后再推到皇上那里,自己妇道人家,他能如何?亲自起身将谢文茵扶起,慈祥地对他说:“好孩子,你受苦了。前朝历史上,君臣共妻也不是没有先例。”看他惊喜的眼神,越发坚定自己的设想,笑容也越发柔和,对他说道:“本宫替太子做主了,只要你们能和睦幸福,便效仿那仲帝又如何?”
谢文茵闻言再拜,皇后也不避讳,生生受了他的大礼。谢文茵这下心里踏实了,真心诚意道:“殿下如为难,微臣可不要任何名分,只要能被允许守在顾妹妹身边就行。多谢娘娘成全,大恩大德,微臣永生不敢忘,誓死效忠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皇后笑着说道:“文哥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桢儿或盼儿欺负你,就告诉我,我绝不偏帮,一定会给你做主。”见谢文茵热泪盈眶,真心诚意的谢恩,硬起心肠什么都不想。
谢文茵回家后也没敢告诉祖父,怕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嫡孙将来可能连小子都不如会气的吐血;皇后交待先不要告诉太子,自己也只能默默地承受痛苦。所幸顾妹妹对自己一片真心实意,看自己几天没跟她联系,还派紫言来关心地问问情况,这就够啦。强颜欢笑去了顾家,也无颜对顾父顾母提皇上赐婚的事,只约顾妹妹出来走走逛逛。
顾盼当然抓住现成的学霸不放,约他去墨香阁,自己有一堆问题要请教他。两人来到墨香阁雅间,掌柜的会心一笑,上了茶水果盘便让出地方给两人单独相处。顾盼把几日攒的问题都提出来,谢文茵一一作答,顾盼茅塞顿开,竖起拇指夸赞道:“越学得深越觉得状元郎不是那么好考中的啊!真心佩服你啊。”
谢文茵笑笑,试探问道:“其实太子殿下的学问比我还好,又会武功,顾妹妹不喜欢他吗?”
顾盼摇摇头:“有太子这层光环,让人望而却步啊。除却地位,就算他个人来言,我觉得对我来说也有点高不可攀,不如谢哥哥亲切温暖,跟你相处特别放松。”顾盼着了看谢文茵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谢哥哥,我知道你对皇上下旨的事避而不谈心里肯定很不安,不过事在人为,任他皇权富贵,也不能硬逼我洞房不是?”
谢文茵并没有因顾盼的话高兴多少,其实就算自己能成为她的正夫,按照彧朝律例,也必然有至少三个侧夫与自己共妻,想到会有别的男子拥有她,自己就难受的要命。现在自己失去了正夫的资格,还要经过正夫的首肯,才能与另外的侧夫竞争与她相处的机会,真是心塞。静谧的书屋中,阳光洒满,意中人关地看着自己,一切都那么美好,却注定短暂,谢文茵叹息道:“我有同别人分享你的心理准备,自古如此,我也无法逃脱,唯一所怕就是日后与你不能长相厮守。”
顾盼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是祝邦彦请旨赐婚,以他那种冰冻三尺的熊样,肯定看自己和谢文茵温馨甜蜜的相处不惯,一定会使绊子不让两人独处的。可是皇上金口一开,谁也无法抗拒,只好安慰他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完又觉得太糟心,还不如不说,只好插科打诨说道:“你放心,不管皇上赐婚的那人多拽,我也是他的妻主,他如果敢使阴招,我就一辈子不碰他,让他当一辈子的处男!”
谢文茵噗嗤笑了,联想严肃孤傲的发小戴维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面前的小女孩恨上,胸中垒块一松,笑到:“顾妹妹竟也知晓小儿女之事,难道月桐已经献身?”
顾盼这几天本就对月桐之事羞赧不已,见他也拿此事调侃自己,气的捶打他,却被他抓住手,一把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顾盼被抱到胸痛,还在犹豫若是他一会情不自已,自己这世的初吻就要给出去了吗?没想到守礼的谢大状元松开了自己,只是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反观自己倒成了急色鬼,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实际灵魂太熟的原因?熟女顾盼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月桐粉红稚嫩的那处,忙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都什么事儿啊?
谢文茵冲动过后,觉得与顾盼的距离更近了,表白到:“只争朝夕。”自己一个男子汉不去为两人的未来努力,还要对着年龄尚小的顾妹妹发牢骚吗?遂不再谈论此事,转而专心地为顾盼讲解起课业来。两人学得差不多了,离开墨香阁准备去吃午餐,正并肩走着,迎面而来戴潆泓和祝邦彦。
戴潆泓今天休沐在家,其实还有一些私事未完需要处理的,听被派出去专门盯梢和保护顾盼的护卫斑竹回报今日一早顾盼就被谢文茵约出去,两人一起在墨香阁独处了许久,戴潆泓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有点坐不住了。叫来祝邦彦一起巡视京城治安,碰到了曾被自己整过的工部尚书之子谭玉美,他老远见到自己,飞毛腿一样的跑掉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天泉酒楼,碰到了顾盼和谢文茵,看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真刺眼,戴潆泓不由自主拦下他们:“皇上下旨后,右佥都御史还与顾家妹妹走得这么近,好吗?”
谢文茵确实被他说中了痛点,自己一向清高,从来没想过还会有当侧夫甚至连名分都不准有的尴尬身份,可现在自己明摆着不计较地要被顾妹妹纳为屋里人,沦为月桐小子那样的卑微存在,在同龄又是政敌的戴潆泓面前,确实颜面斯文扫地。牙尖嘴利的顾盼也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自己本就在突然看到祝邦彦时莫名的有点紧张,又被跟他一伙的戴潆泓一针见血的讽刺,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掀起帷帽,真真切切地直视戴潆泓和祝邦彦的嘴脸怒气冲冲道:“我就是只喜欢他!总比某些人一把年纪了还跟父母哭鼻子讨要姑娘强!”
“顾妹妹!”谢文茵本来很生气,可听到顾盼口出无拦吓了个够呛。
戴潆泓见两人一唱一和的针对自己,不怒反笑,眉间朱砂红如鲜血,说道:“哦?看来顾家妹妹对圣旨颇有疑义啊?‘某些人’?是指的戴某还是祝统领,亦或是都包括?那咱们还是去楼上说道说道,掰扯清楚了吧。”
顾盼这时也有点后怕,自己怎么这么急躁呢,前世就是因为这个毛病得罪了人穿越过来的,怎么自己狗改不了□□呢?可是这时低头又有点抹不开面子。初次见戴潆泓时,他是陌生人,自己唱歌跳舞都无所谓;可是现在自己跟他在太学都听了多少节大课了,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自己再也对他做不出奴颜卑膝之态,见谢文茵又要作揖替自己道歉,抢先说道:“戴大人、祝大人,请!”
戴潆泓对身侧的祝邦彦笑笑说:“祝兄,瞧见没?‘某些人’当真还包括你啊。还以为只有戴某爱招恨呢。”祝邦彦面无表情看了顾盼一眼,又很短暂地收回了目光。
顾盼被祝邦彦冷冷的一眼吓了一跳,越发觉得这人嫁不得,太冷傲了,他算是与自己的实际年龄最接近的男子了吧,但是无论心智能力,都超出自己不止一个层次,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在前世绝对可以做自己领导的领导的人物。顾盼很怂地把目光集中在戴潆泓上,至少这个所谓煞神面相上还阴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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