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气又恼的二姑娘后知后觉到异样,扭头一看四姑娘小脸煞白的趴在丫鬟怀里气弱如丝的抽泣,登时吓得忘了动作。不经意间瞥见炕上那滩红红白白的食物残渣,又觉恶心,忙撇开眼。
匆匆忙忙赶回来的俞氏,一入内就见哭哑了嗓子的四姑娘虚弱的躺在青莲怀里,眼眶瞬间红了,几乎是小跑着冲进来。
青莲小心的箍着四姑娘的手脚,一见俞氏便道,“姑娘头疼又犯了!”
俞氏不顾四姑娘满身污迹将她搂在怀里,亲着她的额头安抚,“好孩子不疼,不疼了,郎中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说着说着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跪坐在一旁的姜瑶光有些骇傻了,不久前四姑娘的哭声忽然凄厉起来,还用力的拍打自己的头,姜瑶光下意识要去阻止,反被她挠了一下脸。
丹眉见她那模样,也吓得不轻,安抚的拍着姜瑶光的背。
拍了好几下,姜瑶光才转过头来,面上一片水光。
丹眉抽了抽鼻子,将她抱起来,给她拭泪,低声道,“姑娘别怕,四姑娘会好起来的。”
姜瑶光眼睛发酸,“四姐,四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四姑娘痛苦的模样至今还在她眼前打转。
丹眉抚着她的背不说话,目光怜悯的看着俞氏怀里痛的五官扭曲的四姑娘。姜瑶光对此一无所知,她却是听说过的,四姑娘得了怪病,偶尔会无缘无故恶心呕吐头疼,每每发作都是痛不欲生。
不一会儿,肖郎中来了,他是知道四姑娘这个病的,面对俞氏期盼的目光,无奈的摇摇头,抽出银针在四姑娘头上扎了几下,四姑娘终于晕了过去。
肖郎中对俞氏道一声,下去开方便离开。
俞氏将四姑娘交给孙妈妈,目光中满是怜惜,叮嘱,“先给她把衣裳换了,动作轻点。”
孙妈妈领命离去。
四姑娘一走,俞氏脸色就变了,似泼了墨般,一黑到底,声音发凉的问青莲,“怎么回事?”
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二姑娘忍不住抖了抖,嘴张了张又闭上了,只能又紧张又害怕的盯着青莲。
青莲低了头说来龙去脉。
随着青莲的话,俞氏看向二姑娘,眼含薄怒。
二姑娘哭着辩解,“四妹不听我的话,我气坏了。我就推了她一下,没用力气,就轻轻的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推一下四妹会这样的,祖母,我真不是故意的!”又指着自己的额头给俞氏看,“五妹她拿九连环砸我,她才是故意的。”
俞氏脸上彷佛结了一层寒霜,她猛地拍了一下案几,历喝道,“长生为什么砸你!因为你欺负盈盈,她那么小就知道维护堂姐,你呢,你这个做亲姐姐的又做了什么!”
二姑娘吓得后退两步,马上又大哭起来,既是伤心又害怕,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俞氏的火气被她哭声一冲更大,幸好眼角瞥到姜瑶光的身影,缓了神色,摩了摩姜瑶光惊惧未褪的脸,“你四姐姐生病了,吃了药就好,你二姐姐做错了事,祖母会罚她,长生莫怕!”
姜瑶光看着她不说话。
俞氏扯了扯嘴角,近乎自言自语,“小娃娃眼睛都是雪亮的。”对丹眉道,“好生带五姑娘回去,她惊着了,记得喂一碗安神汤,晚上值夜警醒些,多派两个人看顾。”
丹眉抱着姜瑶光屈膝应下。
等姜瑶光一行人走了,屋里就只剩下二姑娘了,二姑娘下意识用脚蹭了蹭地面,泪眼蒙蒙的瞧着俞氏。壮着胆子上前,拉了俞氏的手求饶,哽咽,“祖母,我错了,您不要生惠儿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冲妹妹发火的,有人欺负我,贺兰姿、丁窈,她们功课比不过我,嫉妒我得了先生夸奖,下课后她们就嘲笑我,说我娘言行粗俗难登大雅之堂,您嫌弃她丢人才把她关在家里,修行都是幌子,我气坏了跟她们吵嘴了。”二姑娘眼巴巴看着俞氏,眼中渴望一览无遗,“祖母,您不要让我娘祈福了好不好,您让她出来好不好?”
胡氏虽然出不了院子,大姑娘二姑娘却能进去看望母亲,这么久下来,胡氏是自愿还是被逼的,二姑娘当然知道了。二姑娘之前也闹过几次脾气,可都没能让俞氏改变心意。
俞氏定定的看着她,只看的二姑娘心惊胆战,俞氏抽回被她拽着的手,面容疲惫,“都是我不好,太过宠爱你,养成了你唯我独尊的脾气。”
二姑娘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去拉俞氏,“祖母,您不要这样,我害怕。”
俞氏看着惊慌失措的二姑娘,缓缓道,“你娘的事我不想再跟你多说,放不放她出来,什么时候放出来,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莫仗着我的宠爱无理取闹。既然在书院里过得不痛快,你也不必再去了,在家跟着霍老先生学正好,连不迁怒、不贰过,怜贫惜弱这些基本道理都没学会,这样的书院有何去的必要!”
二姑娘小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苦苦哀求,“祖母,祖母不要,我知道错了,我要去书院,我喜欢书院。”
俞氏的态度却不因她的哀哭软化,直接命人将她带回屋,“我意已决,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二姑娘抱着俞氏的胳膊不放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俞氏硬着心肠转过头,“带下去。”
二姑娘被掰开了手抱下去,惊慌失措的冲着俞氏放声大哭,她是真的被吓坏了,“祖母,祖母你不要不要我,我乖,我听话。”
俞氏阖了眼,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这孩子真的被她宠坏了,每回犯错她就撒娇讨饶,不行就哭闹,自己总是狠不下心肠,这才让她恃宠而骄,无所顾忌。
孙妈妈见她这模样,心头不落忍,上前轻轻的替她捏肩,“二姑娘这次也是赶巧了,并非是故意让四姑娘犯病的。”
俞氏沉声道,“我知道,可这次就算盈盈没犯病,我也要教训惠儿。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冲自家人撒气,没这样的道理,她这还不是摆脸子,都动上手了,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我要是不让她吃够了教训,还会有下一次,此风不可长!”
“可二姑娘都哭成那样了,可别伤了身子,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孙妈妈温声劝道。
“我就是太心疼她了,才把她惯成这幅脾气。”俞氏苦笑,“让伺候的人警醒点就是,小孩子家哭闹的累了也就睡了。过会儿再让嘉儿去看看,惠儿最听她姐姐的话。”俞氏叹气,“她要是有嘉儿五分懂事,我也就心安了。”
孙妈妈接道,“二姑娘还小呢,再长两岁就懂事了。”
俞氏摇摇头不说话,大姑娘六岁时已经很懂得照顾妹妹了。
如此孙妈妈也止了话头,专心替俞氏捶肩,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孙妈妈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劝她躺下休息,不妨俞氏忽的睁开眼,“将朱雀堂的事和林管家说说。”
孙妈妈心里一动,林管家原是齐国公亲兵,在一场战役中失去了右胳膊,便退伍做了管家,极得齐国公信任,他知道也就等于齐国公知道了。孙妈妈毛遂自荐,“不如老奴去跑一趟,没得传错了话。”
俞氏想了想点头。
之前孙妈妈带着人去隔壁准备定亲礼,不想姜逊跑过来,一问得知用处,当场就炸了,掀翻了不少东西,完事后一溜烟跑到了金老夫人处避祸。
俞氏就是为这事赶过去的,她过去时,姜逊正抱着金老夫人哭呢,嚷着,“我不要父亲娶新妇,生了弟弟,你们就不要我了,祖母,您不要不要我!”
俞氏差点被他气笑了。
难得的金老夫人没跟宝贝孙子一个鼻孔出气,她是十分赞成自己儿子娶妻纳妾的,恨不得娶她十个八个给她生一窝孙子。只哄姜逊,有她在没人敢欺负他。
俞氏真心懒得理会这祖孙俩,只问姜逊谁和他说的这些话。
姜逊三言两语便被俞氏套出了实情。他胞姐姜怡妧时常在他耳边说,你要是不用功读书习武,等父亲娶了新夫人,生了弟弟,哪里还有你站的地方。
没等俞氏说什么,金老夫人拍着桌子破口大骂,“这个搅家精!”立刻叫人去喊姜怡妧。
俞氏被人喊了回来,因而并不知道金老夫人如何处置姜怡妧,她也不关心。她只是觉得这对姐弟其志不小。而她私心里觉得姜逊难堪大任,几个先生提起他,皆是摇头,还有一夫子生生被他气走了,若不是打点了,姜逊不服管教殴打先生的恶名早传的满大街。遂她卖未过门的纪氏一个好,让齐国公知道这姐弟俩的心思,日后若有什么,也不叫纪氏吃了亏。
见俞氏再无吩咐,孙妈妈福身退下。
俞氏起身去侧屋照顾四姑娘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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